灰色的房间里光影在交错,火炉的温度让房间中至少增添了一些暖意。
阿里克斯曼从床上醒过来,心中毫无噩梦遗留的恐惧,悲伤被炉火加热,他感觉喉咙一阵干涩。喝了一杯酒之后,他从床上坐起来。从前他从不在卧室中点燃蜡烛,然而现在他却只能在光影中才能睡着,而现在呢?蜡烛灭了一些,就好像凌晨已经到来,他不知不觉醒来。
一只手从他的胸前滑过,“又做了噩梦?这次是什么样的噩梦?”
“跟以前一样,是事实,好像事情又经历了一次一样。”
“原来如此。”王后眯着眼睛,情绪也与以往变得不同了。“以我的见解,这些事要么是偶然,要么就是必然发生的。伦萨特年事已高,而且还有疾病在身,我知道你们之间的关系,你应该及早做好心理准备的。”
“我明白这一点。”
“那你是在想尼尔厄斯特的事?”
“有一部分。”
“我也很奇怪这件事。”王后直身坐起,“这等事情说出来确实很让人难以相信。”
“不过我们得相信这件事是真的,没有一点虚假。”
“当然啦,我怎么会质疑你的话呢。”她说,用积满浓情的眼睛看着他,“我对尼尔厄斯特并不是十分了解,但是能够做出这种事,我相信他对那个女孩还是有感情的……”
“他不止杀了那个女孩,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
“或许是因为他觉得女孩肚子里的孩子是别人的,才杀了她。”
“不排除这种可能,但是仅仅是因为他难以承受这一次婚姻也是有可能的。”
“那是怎么?”
“因为会有人对他们的关系说三道四,而尼尔厄斯特又十分重视这一点。”
“因为这个他发了疯是吗?”王后说,“我可以想象得到。”
“然而这只是问题的一小部分,关键在于后事处理。”阿里克斯曼说。“尽管伦萨特的儿子并不善于管理一个国家,但是泥水城这边显然更难处理,他没有子嗣,唯一一个可能与他有血缘关系的还被杀死在了娘胎之中。目前只能暂且隐瞒,否则就又要出现一次针对洛克伐王国的土地纷争了。”
“那件事想想就觉得可怕,但是这世界好像已经少了很多像洛里斯那样的好战分子了,当您以为那那件事难以解决,可是后来还是照样解决了。”
“但是这件事已经让某些人产生了不满。”
“照我看来这是最完美的解决方式,那个城市已经没有任何主导的必要了,城镇或城镇之外的人也完全不在乎这些,所以掌权者又能通过那个破碎的已经接受了诅咒的国家中获得什么呢?”
“这才是整件事的诡异之处。”阿里克斯曼说这,心中充斥着解释不清的谜团,“一直以来都没有什么人试图挑战过这种决定……”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一件好事,或许他们明白接手洛克伐不代表可以他们可以拥有大富大贵,而是背上了一个包袱吧?”
“或许吧。”阿里克斯曼并不享受这样的解释,只是他并不想再继续这样的讨论了,尤其是对女人说这些。他知道妻子只是想要替他分担一些烦恼,不过这显然不是她能够解决得了的。
他将她搂在身边,炉火渐凉,妻子的身体也是。
“布洛宁每天都在干什么?”阿里克斯曼还是觉得跟她谈一谈这个家庭的事情比较好,这样也有助于他们再一次进入睡眠,因为他感觉到了疲惫感。
“应你的要求,学习军事策略,学习剑术。”
“除此之外呢?”
“没什么了。他似乎受了拉赫曼的刺激,我很早就建议你将那个老头子驱逐出去,即便他为这个国家出了什么贡献,但他的能力总是让人会带给人一种不安的感觉,或许他就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阿里克斯曼静静吐了一口气,他知道这个奇怪的老人一直就与他的妻子相处不太好。实际上他们多年来也只是对过几次话,因此他觉得妻子的气愤在于他夺走了布洛宁与他的母后甜言蜜语的时间而已。
至于那个老人,他总觉得对方还有用武之地,尤其是在她提醒了他之后。
“他一直做的很好,你需要对他给予信任才是。”
“拉赫曼?”妻子露出怪异的神色。
“布洛宁。”
“没错。我担心你是不是已经忘记了我们还有一个女儿。”
“我没忘。”阿里克斯曼忽然觉得头一阵眩晕。
“我很期待我们全家团聚的那一刻。你做国王太辛苦,所以不妨先把国事交给别人,你知道利切希尔城外一直都有许多好去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索尼娅现在只差最后一个仪式,完了之后便可以回家与我们团聚了。”
“我担心恐怕她不是那么愿意回来……”阿里克斯曼叹了一口气。
“怎么会?”王后吃惊地说,“难道她一点都不想念我这个母亲么?”
“不。她当然想念你。只是如果有可能的话,我希望她能够在她的女王那里多待上一些日子。”他转过头看着他的王后。
“为什么?”
“我们需要一点时间来替她安排婚事。”
“什么婚事?”
“她跟马瑞米的婚事。”他说得很清,只是有时候并不理解他的王后每天都在想些什么。这让他很难在国家的事上与她交流,但是她却总是问个不停。
“我们并没有许诺什么时候要将女儿送走吧?即便是随随便便的女孩子,在修行期圆满后还要几年时间与家人共同生活呢,更何况她还是这个国家的公主!”
阿里克斯曼无可奈何地看着她,“这并不是我的想法,我的夫人。但你得知道那个小子在他爹死了之后都干了什么,他在城里大肆宣扬我与伦萨特多年前给他们定下的婚约,并以此事为由公开收纳来自各个地方的宝物,说是为迎娶新娘做准备。他还说愿意将登基之日延迟举行,为的是能够与索尼娅结婚并到同一日。而即便谁都知道他有各种不像话的举动,甚至也无能管理国家,他们依旧乐于看这件事情获得圆满。”
“而你知道,一旦许诺已定,便无法更改。”
“这在当初可是你的决定,我记得你还为此窃喜过呢。怎么到现在倒有些反悔的意思了呢?”
“我只是希望自己的女儿嫁个有能力的人。至于当时我为什么这么做,只因为倘若这件事没有个着落,其他的人也会没日没夜的对我叨念,好像我生个女儿不是为自己生的,而是为全世界生的一样。”
“要说生女儿还是我的功劳吧?”
“没错。”阿里克斯曼说,“可如今你能把这个功劳拿回去吗?”
王后瞪了他一眼,“那你说怎么办?不想让女儿嫁给他,但是女儿却总有一天会回来,你不能借着这个机会让我们母女一辈子不见吧?至于你我可听说你经常会去圣城看她呢。”
“对女儿的担心而已。至于这担心也带着你的一份。”他说着,眼睛逐渐干涩,眉毛逐渐皱起,在他的回忆里,女儿的脸虽然有着跟她母亲一样的美貌,却总是愁眉不展。即便他用力想象却也想不到她笑起来的样子,只是那让人心痛的哭泣的样子总出现在他眼前。
“所以,怎么办?”
“什么?”
“索尼娅的事怎么办?你还没回答我呢。”
“噢。”阿里克斯曼点点头,“我希望让她再在那里修行一段时间。”
“但是规矩——”王后顿了一下,“你去找那个女人谈过吗?”
瑞卡丽娜女王——王后觉得自己与她是平级身份,因此从不以女王的称呼叫她,甚至两个人连一面都没有见过。这个女王总是特立独行,从不会因为谁的请求而接见谁,关于她被众人看到过的事件都已经成了神话。他知道神话可能不虚,是因为他曾见过她一面——也仅有一面而已——那一面她带走了他的你女儿。
“我没有。”阿里克斯曼老实说,“我想我们谁都没有办法驾驭她的意思,这是一方面。倘若我真的找到了她,并且请求她将自己的女儿留下来,那么肯定会致人猜疑。毕竟当初是她把索尼娅带走的,那么她想要什么时候带回来就由着她吧。”
“哎?你?”王后依旧有话要说,只是阿里克斯曼已经不想解答,他翻过身,说了句话便疲惫地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