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景宸僵立在门口,眨眨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佟薇雨醒过来了,回来两天了,终于醒了?
他自动忽略佟薇雨刚刚的质问,忽略她有一点点不悦,然后三步作两步过去,捧起她的脸,激动地道:“你醒了?伤口还疼吗?”
佟薇雨秀眉一拢,看着闻景宸,抿唇不说话,最重要不是她醒了好吗?而是她刚刚隐约听到扶摇阁外面有女人的声音,以她行走江湖多年的经验,绝对不止一个女人。
佟薇雨不知道,闻景宸现在的思维根本和她不在一个平面上。
闻景宸见佟薇雨不说话,以为她难受,起身去找慕容珏来看看,却被佟薇雨拉住手,又跌回床上,唇角轻轻擦过佟薇雨的唇,一双锐利的眸子闯进闻景宸的眼中,喷薄的鼻息清晰可闻,闻景宸一怔,脸微微一红。
“回答我刚才的问题。”佟薇雨继续纠结刚才的问题。
“什么问题?”闻景宸直起腰杆,退开些,避免和她接触那么近。
“外面的女人是怎么回事?”她说。
闻景宸表情无辜且茫然,“哪里有女人?”
“我认为我是不会听错的。”佟薇雨再次强调。
“你刚刚醒过来,肯定听错了,我刚才在呵斥院子扫地的那些下人,动静那么大,吵到你。”闻景宸无比诚恳地道。
就算是有,那也是没有的。她刚醒,他不想她因为那些无关紧要的人而有一点点不开心,外面那些苍蝇,他搞定就好了。
“是吗?”
“是啊。”
佟薇雨看了闻景宸一会,似乎也没有什么异常,也许真是她刚刚清醒,声源离得远,她听错了?“姑且信你。”
佟女王探寻的目光一收,又躺回床上,背朝闻景宸,她感觉浑身什么力气,心口那里也有点顿顿的疼。
“唉——”王爷起身离开床边,去找了条凳子,无比哀怨的又走回来,缓缓坐下,长叹一口气,让人光从叹的这口气中就能生出无限遐想,仿佛他受了天大的冤枉。
“一个月前被夫人无情抛弃也就算了,现在居然被怀疑和其他女人有染,好冤呐——”王爷说着说着越发觉得自己“委屈”,那语气比窦娥有过之而无不及,又长长叹了一口气。
“什么不顾生死英雄救美人之后,美人就感激涕零,然后就以身相许,都特么是骗人的啊,翻脸不认人啊——”王爷继续喊冤,他真的好惨啊——眼角飘过一抹光,偷偷看佟薇雨的反应。
佟薇雨眉头越皱越深,眼神越来越看不透,唇角一弯,一月不见,这颠倒是非的能力见长,想让她心生愧疚,服软是吧?她有“抛弃”过他吗?有翻脸不认人过吗?
既然你想玩,我奉陪到底。
“王爷——”佟薇雨忽然坐起来,想象了一下曾经听过的女人发嗲的强调,绘声绘色的模仿起来。抛个媚眼,展开笑颜,捏着腔调,故意拉长尾音。
闻景宸一听到这两个字,表情一瞬间凝固,突然被天雷过体一般,雷得外焦里嫩。脊背上每一根汗毛都竖起来了,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这这这……是佟薇雨的声音……
佟薇雨接着道:“都是妾身的错,妾身以后一定不会‘抛弃’王爷,出去行走江湖也不忘把您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咱们要一起仗剑走天涯,到哪都形影不离,也绝对不会翻脸不认人,谁让妾身对您情根深种,情难自拔呢~”
最后这一个尾音,一颤一颤的,直接把闻景宸颤傻了。
他想撞墙。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就是他自己。
刚刚明明稳操胜券的,他作贱似的把前段时间的事翻出来干嘛?这不是找死吗?
闻景宸现在才发现,佟薇雨以前毫无感**彩的话音真是犹如天籁,现在这个软绵绵的柔情似水的,反而如同魔音,听见就崩溃。
他知道又栽她坑里了,只得认命地道:“你快变回来吧。”
“不行哦——妾身在自我反省,以后一定要对王爷好一点,才能对得起您的英雄救美啊。”
闻景宸生无可恋地弯下腰,把头埋进双手间——别打扰本王,本王想静静。
……
暖阳初照,清荷摇曳,徐徐微风拂过,莲与叶相互碰触,点头似细语。
碧湖间一座凉亭之上,黑衣人踞席而坐,双手各执不同颜色的棋子。他面前一盘棋,盘上黑子白子凌乱散落,毫无依据可循。
他衣摆上纯白的梨花栩栩如生,黑丝缠绕着梨花,分不清哪个更黑,哪个更白。
他手执棋子,神情专注于棋盘,落子时敲棋盘发出的声响,有着缥缈难寻的规律,莫名的让人心安。
当然如果是对本来心情很烦躁,接近崩溃边缘的人,清心作用是不太大的。
最后一子落下,黑衣男子缓缓抬头,池上清风徐来,迷离他狭长柔情的双眼,扰乱他的发,吹拂他黑色的衣角。
“你已经来回走了三十四次,晃得本王眼花。”闻景宸玉白的手掌拖着腮帮,看着面前晃来晃去的简箜铭,顺手从石桌上拿过一杯茶,轻轻抿了一口。
“这时候不是展现你闻景宸多么多么牛,能一边下棋还能一边数清楚我来回走了多少次,你知不知道,前几天我爹差点骂死我,就是你出的馊主意。”简箜铭一说就来火,一来火就冲闻景宸爆发。
“还没死。”闻景宸放下茶杯,眯了眯眸子,目光转向池里娇嫩的荷花,手掌拂乱棋盘上的棋子,一个个收回棋蛊中,打算重新再摆。
“什么?”这么无厘头的一句,简箜铭有点跟不上节奏。
“你还没被你爹骂死。”闻景宸把之前那句话扩充一下,简箜铭就秒懂了。
“闻景宸,我严重怀疑你在逗我!”
“何解?”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楼元和楚隋云的人会和我的人打成平手?”
“然也,不过并非一早就知道。本王以为你的手下素质很高,能应付的,结果差强人意吧。”
“你知道,你不告诉我!”
“没时间忘记了。”闻景宸摆摆手,打发道,“反正没大损失,平局反而是本王现在希望看到的。”
“你!”简箜铭无言以对。对你来说没损失,我可是差点被上家法。家法!家法诶!那么恐怖的东西,他再也不想尝第二次。
“问你一个问题,你觉得,本王是那么大方的人吗?”
“当然不是。”简箜铭脱口而出。这次闻景宸的话题跳跃性这么大,他也没有跟不上,可见他心底对闻景宸是有多不满,这种问题的答案都能脱口而出。
“嗯。”闻景宸自顾自地点点头,似乎有点儿满意。
“欲擒故纵?”简箜铭脑海中灵光一闪,想到某种可能。
闻景宸将目光移到简箜铭身上,似乎有些讶异,“你最近脑子似乎好使了些,吃太多亏的缘故?”
“我脑子怎么不好使了!”
“大多时候都不太好使吧,”闻景宸望了望天色,快要午时了,“本王先回去了。”
“这么早,你回去干吗?”
“给夫人喂药。”闻景宸甩甩衣袖,双手背在身后,心情颇好,踏着悠闲的步子,走出了凉亭。
“女人果然都是祸水。”简箜铭咬牙切齿地道。
说佟薇雨祸水真的一点也不过,佟薇雨不知道出什么事,闻景宸那天大半夜就出城,还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居然调的是佟美玲的人,这是拿别人的人去当炮灰的吧?
鬼知道,那些人跟着闻景宸出去后到了那里,反正再也没有回来过。
接着没过几天,佟薇雨就回来了,然后这厮每天都是围着她打转,然后闻景宸就想失忆了一样,完全把楼元和楚隋云的那些事抛到了九霄云外。
“这话好,我回去跟她说说。”还没走远的闻景宸听到这一句,忽然转过身,勾唇一笑。
这么具有鄙视女性的话语,让佟薇雨听见,她没准来一下翻脸不认人,就不打算履行那个什么见鬼的切磋之约了。
简箜铭莫名其妙打个寒战。“别这么无耻行不行!这种话就不要到处乱说了好吗?”
“这种话我只跟她一个人说,不会到处乱说。”闻景宸一本正经地道。
“……”简箜铭给跪了。算你狠!
“妻奴,妻奴!男人之耻,给本少帅滚远点!”
男人之耻一点也不觉得耻辱,步伐轻快,整个人都是阳光明媚的。
出园子时,正好撞见了简箜铭老爹,“老帅,英姿不减当年,越发老当益壮了。”
“王爷说笑,人年纪大了,不服老都不行。”老帅作揖,笑了笑道。
“男人之耻!鄙视你!”简箜铭很鄙视很抓狂的声音又从院子里传来,老帅疑惑的目光往里一扫,又看看闻景宸。
“少帅该娶妻了。”闻景宸似笑非笑地说,“让人管管,他就会让老帅省心许多。”
老帅先是一愣,随后明白过来,给了一个心领神会的表情,连忙感激的看着闻景宸。
他这个儿子,在打仗这方面让他放心,在生活上却从来不让他省心,行事狷狂,说话也是直来直往,是时候让人管管他了。
“还是先不要声张吧。”闻景宸说完,朝老帅颔首,朝大门方向走去。
老帅点点头,这么看闻景宸,似乎顺眼许多了。那件事可以考虑考虑。
闻景宸心情更好了,你不是说本王是妻奴吗?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