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的夜晚并不是那么干燥,微风时时都有,然而在微风断断续续的吹拂下,林初寒那双小手已经紧张的来回交织在一起,无处安放的心情在稍微有些摇晃的大轿上略显焦灼。
林初寒一路数着星光,而女孩子那小鹿乱撞的心情已经快要沸腾她的脸庞,经过了几条街道之后,终于是到了林府,刚下轿子的她还来不及等下人们通报便迫不及待的跑去要告诉芸荣。
芸荣自然是在李图南夺胜后没多久就知道了情况,在卧榻之上静静地等着林初寒回来。
林初寒小跑着穿过厅堂,脸上笑意不减,就连喘息之间嘴角都是抑制不住的喜悦,眉眼的星光如同水镜之中的圆月一般清澈明亮,只是稍微笑弯了细眉,那眼神就如同花瓣落了水,泛起层层波澜。
终于,林初寒跑到了芸荣屋外,一路小跑让她有些慌乱,此时易东凯仍旧守卫在屋门口,见到林初寒那模样有些冒失,当然易东凯也是知道比武招亲的结果,就故意打趣起林初寒说“小姐怎么这般冒冒失失的!这可不成样子啊!公主见了可是要说你的,哪有见了小郎君之后,就这般失态的啊!哈哈哈!”
屋内的芸荣听了易东凯这般玩笑,也是摇头低笑了起来。
“易叔!!哪有像你这样说女孩子的!”林初寒一听,脸上更羞了,却也不敢看向易东凯,只是嘟着嘴有些小家子气。
易东凯见到林初寒这般也是耸了耸肩,憋着笑“好了好了,易叔不说就是了!”
林初寒将衣衫整理好再缓步走向门口,行礼问候到“阿娘……”
“快进来吧!有什么事要和阿娘说呀!”芸荣听到林初寒的话语,比林初寒的声音大了些将她叫了进来。
林初寒听了芸荣的话咬着嘴唇收起了那天大的喜悦,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才走了进去。
易东凯在门外见着林初寒这般模样也是会心一笑“一晃多少年,女娃娃终于长大了,要嫁人了啊!”手里仍旧是握着腰间佩剑,仰天一笑后摸着自己的胡须,随即摇着头叹了一口气。
林初寒先是将头冠摘下,头上的金银玉器都一并取了下来,秀发披散开来,随后转身,强行掩饰着娇羞的模样走向芸荣。
“怎么了?那人可还和你心意呀?”芸荣见到林初寒那般扭捏地走来,缓缓坐在自己旁边,芸荣便一手握住林初寒的小手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林初寒,自然也是笑意满满的。
见到芸荣这般举止,同时还一直盯着自己,林初寒同样看着芸荣的双眼,二者虽然没有说话,但是那眉眼相来的神情传递,林初寒闪躲的眼神,这一切都被芸荣看在眼里,之后林初寒就像小孩子一样扑到芸荣的怀里去了,羞的说不出话来。
芸荣见到林初寒这些动作,心里也就明白了,这和下人们传来的消息相差不大,很显然林初寒确实心仪李图南,于是芸荣一边抚摸着林初寒,一边浅浅的笑出来声来“哈哈哈,看来我们家小木木是看上人家了呀!还不好意思呢!哎呀!你看看,你看看!还要躲着,这里又没人,难不成你还要躲着阿娘啊!”芸荣碎言碎语的调侃着林初寒。
林初寒在芸荣的怀中露出半个脸,抬头看着芸荣“阿娘,我不是要躲着您,只是这种事情我……”
芸荣见到林初寒探出头也是笑得欣慰,轻抚着林初寒的秀发“阿娘知道,阿娘也是过来人,但阿娘可没像你这般矜持啊!哪有看上人家了,还不带回来的!”
还不到林初寒反应过来,芸荣又接着说“今日不是被王上册封了公主嘛,唤名温雁,以后不止杭州,整个江东都要在你的管辖之下,遇事虽说要冷静,但总是冷静还是不够的,需要果断和决绝!”
“阿娘!?您已经知道了?”林初寒不再躲起来,而是与芸荣正面相视。
芸荣将林初寒的发丝稍稍整理,有些病态的脸庞微笑着“阿娘哪里能不知道啊,这不外边还有你易叔叔嘛,以后可不能再耍小姐性子了,王上既然封了你温雁公主,又给了你江东的管辖权,连带着军事调度都一并交付过来,这可是古今都曾未有过的,虽说我们是皇族,但是女子掌权这还是头一次!”
“可是那些事情,木木都不会啊!如何处理,怎样完善,这些木木都没有接触过……”林初寒被芸荣这么一说,顿时就觉得压力好大,以前的她整日琴棋书画,无关其他,而现在却是要她管辖江东,这一下子的变化太大,她有些不知所措,刚刚还沉浸在李图南夺胜的喜悦之中,忽然就像是一座大山压来一般。
“司马参,周琅,鲁白远和你易叔他们会帮你先帮你处理的,以后可是要你自己来,可不能马虎,知道吗!?”芸荣看着林初寒愁眉不展的模样,伸手去抚摸着她的脸庞。
“让你守在此地,对于阿娘来说肯定还是有私心的,你留在这里,就相当于守住了我们林家,这杭州可是你爹爹最喜欢的地方,当年我们曾一起走过大江南北,最后才选择了在杭州这座云烟城市,现在你能管理这块地域,也算是一种必然吧。我们身为皇族,怎可能不为社稷着想!”芸荣改变了以往的柔情,此时对着林初寒正是严肃起来。
“阿娘,可木木不想被束缚在这里,木木也想和心爱之人一同游历山河,看遍世间。”林初寒摇着头,那眉头紧蹙,这也是林初寒第一次反抗芸荣。
见到林初寒的不情愿,芸荣的心里也是一紧,她其实也不愿这般,倘若自己还能活个十来二十年她也就不会这般强迫林初寒了,林初寒想干什么也可任她胡闹一通,只是对于自己剩下的时间,就连医师们也估算不准了,身体越来越差的她不得不为林初寒的将来着想。
一想到这里芸荣公主的心又变得坚决起来“木木,你还记得去年那场大水吗?一场洪水冲走了多少人的性命,你应该都还记得吧!当时逃难来杭州的人,有多落魄与凄惨,你可还记得?”
“木木记得,为此我们刻意开仓放粮,布施银两,就连易叔都带队去抵抗洪灾了!”林初寒听到洪水脸上的神情就变了,那副不甘愿的表情也收了起来。
“是啊,一场大水的破坏力比得上成千上万的军队,杀人无形,就连仇恨都无从谈起,这也是我们为什么要修大运河的原因,它关系到江东诸地的百姓们能否安居乐业大工程,江南地区的民生也都要依赖于它,你也看到了,阿娘这样的身体,实在是抗不了多久,这是你爹爹多年以前的愿望,但我那皇兄不曾下旨,这个工程就一直无法动工,也就一直拖到如今,好在现在终于是盼来了这道圣旨,它既然来了,那么你就一定要完成大运河的建造!知道吗!”芸荣一字一句的和林初寒说来,表情逐渐变得严肃。
“可是……”林初寒并非不通情达理,在芸荣说过这些以后她也懂得其中的道理,但作为情窦初开的女子,她所想的不单单是自己一个人……
芸荣见到林初寒抗拒的心理消退很多之后,看着林初寒的小眼神,芸荣又变幻了神情小嘴弯笑着“好了,阿娘也知道,你现在心思肯定不在这些上面,怕是被那个小子给勾走了心吧!”讲完用手指抵在了林初寒的额头上,二人相视一笑。
“快去看看清阳把他接回来了没有?要是回来了,马上把他带来见见我,知道吗!?”芸荣看着林初寒那羞答答的模样,心里也是舒了一口气。
等到林初寒走开之后,芸荣才独自哀叹起来“孩子啊!你要是对这运河上心,我也就了无遗憾了!一旦运河修成,江东百姓无不感恩,归顺,届时各州府也就只能顺遂民意,无需兵刃即可安定江东,之后的余生可就要看你自己怎么活,怎么选了,阿娘也只能帮你到这了……”
夜色渐晚,林府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呼喊声“姑爷来了,快让开!快让开!”
易清阳跑在前方开道“快开门!”府兵们见到易清阳跑来,连忙开门,看那架势都不敢上前阻拦,直到易清阳带着一堆人跑了进去之后,门外的府兵刚将门带上没多久,霍休休才气喘吁吁的跑了来,招呼着门卫开门,门卫自然认得霍休休了,见着霍休休这么猛喘着气也不好询问是怎么一回事,也就没有打听新姑爷是什么情况,把门打开了就直接放了进去。
杨留拿着两串糖葫芦奔往沧海客栈,那沙包一样大的拳头拿着两串小糖葫芦在街道里乱转,巨大的反差在外人开来就像是在看地主家的傻儿子一般有趣。
杨留没有管那么多,拿着两串糖葫芦就跑到了沧海客栈门口,本来谁也不认识的杨留好在一进去就碰到了贺泽非,杨留就干脆将冰糖葫芦交给了贺泽非,告诉他是李图南让自己带来给二小姐和石金全的,说完就走开了,至于李图南受了箭伤他连半个字都没有提。
直到杨留走开没多久,贺泽非猛然想起李图南,这才立马跑出屋外,此时的杨留却是不见了踪影,贺泽非看着手中的两串糖葫芦发了会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