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昊听罢曹操的话,出言争辩道:“先朝王莽篡汉,已得天下,却为何不得民心,以至于身死人手?”
曹操嗤笑了一声,说道:“你可知这天下百姓为何会起兵造反?”
曹昊答道:“自然是因为无法生存,迫不得已而为之。”
曹操点了点头,说道:“所以,只要能让百姓生存下去,百姓是不会关心到底是谁掌控这天下的。王莽之败,在于天灾人祸并起,百姓流利无依,此乃败亡之根本也。况且,我几曾教你篡汉?”
曹昊自知一时失言,引喻不当,连忙闭口不言。
曹操斜睨了他一眼,也并未追究,而是继续开口说道:“所以说,想要得天下,想要平息这乱世,你最大的目标,不是靠你的仁义去获得更多平民百姓的认可,而是要靠你手中的剑去击败那些割据一方的诸侯。”
“这……”曹昊听其所言,忽然发现眼前似乎还真是如此,但就是一时别不过劲来。
曹操忽然抬起头,双目发出烁人的精光,正色道:“你要记住,唯有霸之道,才能定天下”
曹昊虽然尚未完全认可曹操的话,但仍旧被他的气场所震撼了,连忙拱手说道:“小侄多谢叔父教诲。”
曹操面无表情,开口问道:“安民,你知道今夜为何会跟你说这些么?”
曹昊客气道:“想必是叔父想要提携、点拨小侄,小侄铭感五内。”
曹操摇了一下头,说道:“因为,你和我是同一种人,我所走的路,你终究会替我继续走下去。”
曹昊愕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曹操对着他挥了挥手,说道:“你先回去吧,回去好好想一想,如何才能终结这个乱世。”
曹昊领命便行礼退下了,留下曹操一个人在屋里独自出神。
翌日一早,各位大小将领便都整备好麾下兵马,以及山寨之中的种种物资,随曹操一同返回寿春去了。而原本的盗匪,大部分皆愿意跟随曹昊,至于少部分不愿的,曹昊也放其各自归家。其中先前交过手,却被擒获的那个匪首白晓峰,曹昊见其虽然智谋不足,但却勇武过人,也算得上是一员悍将,因此便也想收在帐下听用。可怎奈这白晓峰不是阵法,一直嚷嚷曹昊是靠诡计取胜,故而宁死不服。曹昊无奈,只得让他跟随张绣行事,这白晓峰倒是欢天喜地般领命去了,曹昊看在眼里气的够呛。
众人一路无话,行了两日便回到了寿春。且说当初曹操、刘备和吕布分三路共同攻打袁术,曹操一路兵精将勇,进军最快,故而最先抵达寿春。但经过这几日往返潜山的耽搁,刘备和吕布的军队却也早扫清了袁术残部,进驻到寿春城中来。
如今曹操班师而归,却是在城外五里处就见到刘备等人列阵迎接。曹操与刘备此时已是旧时,自然前去寒暄,而曹昊却是初次得见,不由得仔细打量了一番。其相貌神态,果真如书中记载相似,面目白净,耳垂硕大,双臂修长,看起来神采奕奕、精神焕发,丝毫不似已经三十六岁的中年人。不过之前在演义中所言的双耳垂肩、双手过膝什么的,如今看来,却没有那般夸张,想来多半是后人杜撰得太过火了些。至于刘备身后的两人,一者红面长须,一者豹头环眼,曹昊虽然素未谋面,但也知道定是关张二人无疑。
曹昊心知这刘备不可不交,于是连忙策马而动,便要上前打个招呼。岂料曹昊刚行至刘备阵前,刘备未待其开口,便主动迎了上来,面带笑容,拱手行礼道:“想来这位便是曹安民将军吧,备素闻将军行事颇有仁义之风,今日相见,果真是英雄人物。”
曹昊虽然早知刘备最善言辞,但此刻听其所言,观其神态举止,仍有如沐春风之感。不由得暗中感叹,这刘备能成就大事,果真并非身无所长,单凭他这待人接物的手段,便抵得上十万大军了。不过想归想,曹昊还是上前客气道:“岂敢岂敢。若论仁义二字,玄德公举世闻名,我一区区晚辈,不过有些小仁小义,安敢班门弄斧。”
刘备神情怡然地开口道:“安民将军此言差矣,仁义何来大小之分,备与将军虽是初见,但却一见如故,现城中已备下薄酒,专为曹公与将军以及众将士接风洗尘。”
曹昊听罢,不由得心中暗自腹诽,曹操这一趟出来的真是赚了,一仗没打,就洗了两次尘了。不过这话曹昊可不敢说出来,他偷偷瞟了一眼曹操,依旧跟刘备客气道:“在下素闻玄德公乃中山靖王之后,如此算来,却是当今圣上的皇叔了,于情于理,在下也应该唤一声刘皇叔才是。”
曹昊这一句话说罢,身边的曹操突然冷哼的一声,面色沉了下来,曹昊心知不好,这曹操一直都不愿意承认刘备皇叔的身份,故而一直只是叫他“刘使君”,如今曹昊这番话倒是帮了刘备,曹操自然不会高兴。反观刘备,面色却也变得尴尬起来,如今这场面,大大方方地认下来,说自己却是皇叔不假,那身份自然是越坐越实,但唯恐得罪了曹操。可若是不认或者含糊过去,恐怕这个“皇叔”以后就有可能当不成了。
而刘备身后的关羽却依旧是面不改色,一言不发,如同木雕泥塑般站在那里。倒是张飞先开了口:“哥哥,曹操等人一路跋涉,想必也都劳累了,不如先请他们都进城歇息,再行商议战事不迟。”
刘备得了这个救命的梯子,连忙顺梯而下说道:“若非三弟提醒,我几乎怠慢了众位将军,曹公请,安民将军请。”刘备说着对曹操和曹昊二人做了个请的姿势,便调转马头,向城内行去。
曹操回头淡淡地看了一眼曹昊,也没说什么,策马跟着刘备进了城。曹昊被曹操瞪的有些发虚,但此时也只好引着众人一同进了城。曹昊一边策马而行一边想,自己三番五次地得罪曹操,是不是在曹营要混不下去了,莫非真的要收拾细软跑路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