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氏得知消息,又急又气,急急忙忙带着人乘着马车来到青石胡同,将疯疯癫癫的易明原和已经气息奄奄的易凌云带回了易宅。
管家看着半截身子从床榻上垂下的艳娘,问道:“夫人,这女子。。。?”
韩氏瞟了一眼血肉模糊的艳娘,从鼻腔里冷哼了一声,一脸的憎恨,还夹杂着几分高兴:“贱人,死的活该!安排几个人带出去丢到乱葬岗吧!”韩氏说完,嫌弃的用手帕遮住了口鼻转脸出去。
韩氏的车马离开别院之后,晚秋从旁边的院子里出来,身后跟着齐飞。
晚秋静静的看着韩氏离去的背影,平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秋水般的眼里,空谷般幽深。
“艳娘固然让人生厌,却到底却也不至于死,没想到这易明原下手真狠。”齐飞看着韩氏离去的方向,不由得感慨一句。
晚秋轻轻的呼了口气,神色依旧未变:“找几个伙计,趁着夜里将艳娘带回草堂。”
齐飞一听,诧异的看着晚秋:“姑娘要救她?”齐飞很是惊奇。
“我没想着要她的命,你说的对,她固然让人生厌,却罪不至死。”晚秋看着远方,淡淡的说。
齐飞认同的点了点头,对面前这位小主子油然而生的一种敬仰。
晚秋最后抬头看了一眼那别院,唇畔微微勾起一层淡淡的笑意。
“走吧,我们回去吧。”晚秋说了一声,迈步离开了青石胡同。
临安渡口,燕玄坤和易婉莹的官船靠了岸,易家管家带着易家丫鬟仆人早早就候着。易婉莹已经得到了消息,事情的原委已经知晓,换乘轿子匆匆的回了易宅。
易宅韩氏守在易凌云床前,有郎中为诊治着,韩氏看着床上血肉模糊的易凌云,心在滴血,眼泪吧嗒吧嗒的直往下掉。
易婉莹进来,紧走几步来到床前,扑鼻的血腥味让易婉莹只觉干呕。下意识的连忙用衣袖掩住口鼻,韩氏瞪了一眼,易婉莹才不情愿的将衣袖放了下去。
“娘亲,哥哥怎么样了?”易婉莹站在韩氏身后,探着身子问。
韩氏抹了把泪摇了摇头。
郎中检查完伤口,为诊了脉,向韩氏拱手说道:“夫人,大公子酒邪入侵,气血郁积在心,浑身伤口极为严重,只怕情况不大好呀!”
韩氏一听,顿时没了主意,看着床上呻吟声及其微弱的易凌云,心疼的眼泪直往下流。
“你个庸医,废物!我哥哥不过是受了外伤,哪里就由你说的那么严重了?简直是个废物!”易婉莹冲着郎中就是一顿谩骂,全然没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气质。
郎中看着易婉莹,淡淡一笑:“老朽无能,请姑娘另请高明,告辞了。”郎中说完,转身离去。
易婉莹见郎中回敬了她一句转身离开,气的跺了一下脚说道:“竟敢对我不敬!”
燕玄坤站在后面,并没有靠前,看着易婉莹的样子,玄铁般的脸上略过一丝不悦,但转瞬即逝。
“传太医,为大公子诊治。”燕玄坤眉头微皱,冷冷吩咐一声,门口立着的贴身侍卫点头出去。
不时便有侍卫带着太医进来,太医向燕玄坤拱手施礼,燕玄坤微微点头,一挥手示意里面诊治,太医点头,来到易凌云床前。
太医为诊治过,答复和之前郎中所说几乎相同,一时间房间内都沉默不语,只能听到韩氏强忍着的哭泣声,空气里浓重的血腥味在蔓延。
是夜,童叔和齐飞带着在草堂居住的五个伙计来到晚秋的院子,十几个人在院子里摆了宽大的几案,上面摆放着各色瓜果点心,青衣和海棠膳房里烧着各色的菜,大家你来我往穿梭与房间和院子里,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晚秋静静的在院子里的香案上点上三柱清香,神色虔诚,微微含笑对月遥拜。一阵凉风吹过,院子里的梧桐树叶哗哗的落了一层,更为这中秋夜天了几份秋意。
海棠和齐飞等人已经将饭菜都摆好,满满那一大桌子,琳琅满目,桌上瓜桃李果色彩缤纷,皓月当空,月色溶溶,如水般倾注下来,铺了一地的碎银。
晚秋来到桌前入座,随后大家一起跟着入座,着一刻,没有了深宅大院的礼教束缚,晚秋平易近人不拘小节,大家相处融洽互不生分,很是其乐融融。
突然一阵清幽空灵的箫声传来,廊檐下,青衣下身穿一条藕荷色锦缎百褶裙,上身穿一件窄袖对襟衫,外罩着一件豆青色阔袖半身褙子,头上青丝挽着灵蛇髻,插一根白玉兰花钗。手里执着一把碧玉萧,神色淡淡,悠远宁静,就着月色,清幽素雅,微微泛着冷意。
青衣一曲吹罢,众人都陶醉其中,海棠起身拉着青衣在晚秋身边坐下,大家把盏言欢,举杯庆贺。
“咣当”一声,院子门突然被撞开,众人的欢笑声戛然而止,脸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退去,目光齐刷刷看向院门口。晚秋没有去看,只是静静放下筷子,嘴角浅浅一勾。
院子门口,十几名侍卫一拥而入站在两侧,易婉莹一身明艳的粉色蜀锦短款曲裾,头上青丝簪满珠翠,金色步摇显得分外耀眼,身后燕玄坤锦衣华服,脸如玄铁。
“你害我家中一片凄惨,你却在这里共庆团圆,你个贱人,当真是手段不浅!”易婉莹看着晚秋,血气在胸口翻涌,说着话一步步向晚秋逼近。
晚秋身边,众人面色变得沉寂,起身站在晚秋身后。晚秋坐着丝毫未动,秋水般的眼睛在月光下显得愈发明亮,静静的看着面前满目珍馐,嘴角微微一勾,脸上覆上了一个和煦的笑容。
“大过节的,我知道妹妹会来看我,所以特地备了这一桌子菜肴请妹妹品尝。”晚秋将杯中酒饮尽,缓缓将杯子放于桌上,淡淡的说道。
易婉莹看着晚秋那一张和煦的脸,心里的恨意就越发的浓重,恨不得直接上去撕了易晚秋的脸。
“贱人,少在这儿惺惺作态,你一副乖巧的贱样装给谁看?你设计陷害我哥哥,我要你用命偿还!”易婉莹咬牙切齿,说着话身子都有些颤抖,可想而知对易晚秋恨到了极致。
晚秋缓缓的转过脸看着易婉莹,眼里全是融融的笑意,半晌却没有说话。
易婉莹被晚秋看的心里直发毛,两道柳叶眉毛一竖说道:“贱人,你看什么看?”
晚秋依旧看着易婉莹,还没开口,嘴角已勾起了一个弧度。
“几月未见,不曾想妹妹性子却是丝毫没有长进,看来小王爷当真是对妹妹及其宠爱啊!”晚秋说着话眼光在燕玄坤脸上一掠而过,带着淡淡的嘲笑。
易婉莹没听出意思,只当是晚秋嫉妒自己和燕玄坤,冲晚秋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带着几分得意说道:“小王爷对我宠爱有加,贱人你嫉妒去吧!”易婉莹说完,晚秋身后等人不自觉的笑了,易婉莹才反应过来,回头看向燕玄坤,燕玄坤玄铁般的脸上略过一丝恼羞成怒,只是勉强压了下去,抬手放在唇边,微微咳嗽一声,走到晚秋面前。
“易凌云之事,可是你所为?”燕玄坤看着晚秋冷声问道,一脸沉寂。
晚秋看都没有看燕玄坤一眼,神情淡淡的看着面前的水果,脸上和煦未减分毫。
“王爷可有证据?”晚秋没有否认。
燕玄坤脸色微变,还没有说话易婉莹已经开始嘶吼:“我就知道定然是你贱人所为!”
晚秋转脸看着易婉莹开口说道:“原来王爷王府喜欢养疯狗。”燕玄坤脸色渐渐变的暗沉,易婉莹正要发作,燕玄坤吓了一声:“够了!”
易婉莹见燕玄坤动了气,立马娇柔着声音娇嗔一声:“王爷”。
燕玄坤一双幽暗的眸子盯着晚秋的眼睛,仿佛要看出些什么,晚秋秋水般的眼底,暖熏的笑意后是深不见底的幽谷。
“你若据实相告,救人性命,本王或许网开一面,饶你一条性命,如若不然,本王让你痛不欲生。”燕玄坤一字一顿的说道,散发出的狠辣让人心里发慌。
晚秋淡淡一笑,起身迎上燕玄坤的眼眸,秋水般的眼里笑意更深。
“恐怕晚秋要让王爷失望了,恕晚秋无可奉告。王爷若是有心,尽可命大理寺立案来查,晚秋必定配合,王爷若想寻私仇杀了晚秋,只怕王爷储位堪忧。晚秋孜然一身毫无牵挂,走到今天必定是想好了后路,晚秋死不足惜,王爷可愿用储位与晚秋奉陪到底?”晚秋明亮的眼睛看着燕玄坤,声音宛如流水。
燕玄坤想要发作,却生生的压了下去。
“好,很好!”燕玄坤从喉间蹦出几个字,转身离去,易婉莹一脸不甘心尾随而去。
童叔看着燕玄坤带着人出了院子,有点不安的看着晚秋,说道:“这易家二爷和大公子看来病的不轻啊!”
晚秋缓缓坐下:“这一次,叔父是真的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