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文学)
走在去梅园的路上,海棠小心的扶着晚秋有些不安道“红姨太太会来吗?”
晚秋神色严肃道:“会的。”
“奴婢瞧着那丫鬟也太放肆了!”海棠对那丫鬟也有些看不顺眼。
晚秋冷哼一声:“放肆?我看她本事倒是大的很呢!”
“姑娘的意思是?”海棠有些疑惑。
“先是红姨有孕一事,三个月的身孕,也能神不知鬼不觉瞒住整个府里?求医问药怎么说?是谁从中周旋?”晚秋目光深邃。
海棠点头:“当时也觉着奇怪呢,连子珺公子都知道红姨太太胎动不安,她一个贴身伺候的竟不知道,可见并非不知,而是故意不说。”
晚秋点点头:“处置单雷一事你可还记得?”
“奴婢记得。”
“单雷前脚被处置,后脚红姨就知道的一清二楚,况且她当时还在禁足。”晚秋眼波深深的陷了下去。
海棠恍然明白:“这么一说,这姑娘还真有些本事呢!”
两人说着话,已到了映梅亭,海棠为铺了手帕,晚秋在凳子上坐下。
“去查一下这丫鬟,只怕还没这么简单呢。”晚秋看着天际的一弯新月说道。
“是。”
早春渐消的梅园,没有了皑皑白雪,看过去周围一片褐色。褐色的土地褐色的球杆枝丫。梅花的花期已渐渐的衰败下来,枝头的花似乎在拼尽全力盛放出最后一抹颜色,每一朵都开的极为绚丽,仿佛要惊艳这早春的时光。一朵朵荟聚在枝头,远远看去,发白的月光下,竟是一抹猩红,一棵棵梅树,像是被鲜血染成。
红姨独自一人,那身石榴红的曲裾外罩着件月白色绣红梅的羽缎披风,穿过影绰的梅枝,施施然走到晚秋面前。晚秋含笑起身,恭敬福身施礼,红姨淡淡一笑将晚秋扶起。
“你果然在?”红姨看着晚秋,诧异中带着几分欣喜。
晚秋扶红姨坐下:“晚秋知红姨娘定然会来。”
海棠退了出去,远远的站在梅树下,看着周围。
见海棠出去,晚秋才道:“姨娘找我,定有话说?”
红姨暗淡一笑:“若是不说,只怕就没时间了。”红姨站起身转身看着那鲜艳的红梅顿了顿接着道:“我这一路走来,实在算不得什么好人,置身在这深宅大院,又生就这丫鬟下贱的命,要不低眉俯首一世为奴,生个孩子再做奴才,要不就是使尽手段往高了爬。我偏偏是那个心比天高的,凭借着自己还算有几分姿色,得老爷宠爱,虽为姨娘,也有生下的孩子也不能叫自己一声娘亲的悲哀,可终究也是半个主子,脱离了那丫鬟命。”红姨语气平淡,多了几分苍凉。
晚秋看着红姨,不禁凄然,深宅大院的女人,为了生存下去,哪一个甘愿一生为奴生生为奴?
“姨娘之心,在这深宅大院里,怕是极为寻常了,主子小姐锦衣玉食的养着都有攀龙附凤的心,更何况是为人奴婢?”晚秋感慨一句。
红姨折了枝梅花在手,那一枝滴血的红梅映的红姨的脸色发白,红姨吐了口气,接着道:“牵扯到自身利益,哪一个又是良善的?这些年为着这个姨太太的名分,和她从情深义重的主仆到水火不容的妻妾,你来我往间,不知不觉手上已沾满了鲜血,铸成了多少无奈多少错事。”红姨说着,情绪有些不稳,便停了下来平复着心情。
晚秋静静的听着没有说话,虽然对红姨的所作所为不耻,但却也能理解身处那个位置的无奈。
红姨待情绪渐渐稳定,缓缓在桌前坐下,手里一瓣一瓣的将那开的繁盛的红梅花揪了下来,花瓣在衣裙间滚落。
“总算上天待我不薄,让我生下子珺,子珺生性谦和,从小懂事听话,对我极是体贴,我当时就想守着子珺安安稳稳的过日子,让子珺平平安安长大,我也能老有所依,可是她却终究不肯放过我放过我的孩子!”红姨眼中的恨意逐渐在蔓延,指间的红梅被生生的掐碎,鲜红的花汁将指尖染成红色。
“所以你就为了子珺,利用一切可利用的人,一切可利用的手段,走到了今天?”晚秋看着红姨眼底的恨,竟有些不可置信。
红姨咬了咬牙道:“是,她们越不想让子珺活下来,我偏要让他活着,还要活的很好!自从子珺被她们害的大病一场,差点丢了性命,病好之后,就落了站在身体不好的毛病,我就发誓,绝对不会让她们好过!”红姨的牙咬的咯吱的响,指甲穿透手中的花深深的陷入肉里,身子隐隐有些颤抖。
晚秋想到子珺那张清秀的脸带着阳光般的笑容,心里莫名的酸楚,子珺身子比寻常人弱,从第一次见晚秋就已看出来,却不知道,子珺那暖如春阳的笑容背后,竟有这么多的不堪。
晚秋多得自己胸口像被一块巨石压着,有些喘不上气来。深吸一口气,看着红姨道:“姨娘可想过,姨娘走的这是条不归路?”
红姨淡淡一笑,带着几分苦涩:“即便落的今日的下场,我也决不后悔,至少我的孩子已经平安长大,能照顾了自己,不用我再为他担心,至少,我的孩子已彻底摆脱了为人奴才的路,拥有了人这辈子最重要的自由,我值了!只是可惜……”红姨说着,浮上一抹淡淡的悲伤。
“只是可惜了我那个未出生的孩子……”红姨略一停顿,接着说道,那一瞬间,看向晚秋的目光中仍带着一抹犀利的遗恨。
晚秋被那目光骤然一刺,嘴角勾起一抹苦笑。红姨看着晚秋的神色,有些不悦。
“那么轻易的放过你,你很得意?”红姨带着几分鄙夷。
“姨娘一生用尽心机,到最后却落的被人算计。”晚秋看着红姨,眼光里浮上一丝哀婉。
红姨显然诧异,不知道晚秋为什么会这样说,睁着一双杏眼怔怔的看着晚秋。
“红姨可曾想过,你有孕之事无人得知,而晚秋却是被人生生的推了一把,扑倒了红姨,看似扑向的是小王妃晚滢,实则是姨娘你!可见有人是知道姨娘已有孕,但不想让你生下来,所以故意为之。”晚秋一口气将这一切说出,红姨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不可能,没人知道我有身孕,她们如何能针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