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凝被及时送到医院,确诊已小产,为此,丁凝哭得声嘶力竭,好像哭到了人心窝里似的,让人听得又难过又心痛的。筱筱不愿相信,明明她什么都没做,丁凝就流产了?她轻轻地推开房门想看得清楚,可伴娘一下堵在门口,憎恶地对筱筱说:"你害得丁凝流产还想看什么做什么呀?我知道你是莫家儿媳我们小老百姓动你不得。但我们可以躲啊!求求你还是走吧,让丁凝好好休息吧!"说完,砰的一声,大力甩上门,筱筱的脸差点撞上去。
碰了一鼻子灰的筱筱悻悻地回到莫赟城身旁,小心翼翼地瞟他一眼,他的脸很臭很冷,没有任何表情。
"那个,"萱萱打破各人间的尴尬,说,"莫赟城,你们先回去吧。我和大志留下来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说着赶紧拉上大志,大志反应半天,说:"对,你们先回去吧,这里有我和萱萱,放心,没事的。"
"那,"莫赟城绷着脸,过了许久才说,"就麻烦你们了!"说完扭头就走,看都不看筱筱。
齐封看看筱筱,无奈地叹了口气。筱筱从他的叹息中感觉到了这件事的严重性。
三个人,一台车,齐封开车,莫赟城坐副驾驶座,筱筱坐后座。大半的路程过去了,车里的气氛冷到极点,没人说话,就连粗重的喘气声也几乎没有。
筱筱呆在这车里简直度日如年地难受,她朝车顶翻个白眼,又重重地叹气,说:"我没有推她,没想害她。"
话落,正在开车的齐封手微微一抖,转过脸看看莫赟城,莫赟城过了很久说:"所有人都看到了,你还想狡辩么?"
见他如此冷漠,筱筱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委屈地说:"当时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等我清醒她就已经躺在地上了。莫赟城,你是不是不信我?"
"哎!"莫赟城叹气,"我难道连自己的眼睛都不信?"
筱筱愣了几秒,咬咬唇,说:"你看到的未必就是真的,眼睛也是会出卖人的。莫赟城,我觉得丁凝有问题。"
听到"丁凝有问题",齐封第一个"啊"了一声。"齐封,好好开车,这没你的事。"莫赟城嘱咐完后跟筱筱说:"金筱筱,你别做错了事就把责任和问题推到别人身上!当时,所有人都看见了,这么多双眼睛,难道大家都被蒙蔽了么?"
"莫赟城,"筱筱含泪,"你就是不信我对不对?你认定了我就是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对不对?"
莫赟城皱眉,心如绞痛,说:"金筱筱,你把丁凝害成这样却一点愧疚之心都没有,我真的对你很失望。"
"是么"两行泪水滑落,坐在前面的齐封从后视镜里看得清清楚楚,他叹口气,拧开电台,想放点欢快的音乐缓和下气氛。可谁知音乐才放了几个旋律,就让莫赟城呵停:"齐封,关了它!"齐封不情不愿地关了,憋不住了开口说道:"老大,好好和大嫂说么,大嫂应该不是故意的,可能就是不小心......"
"不是不小心,我根本就没有碰过她!"筱筱很激动地打断道,"莫赟城,你是不是还喜欢她,所以你宁可相信她也不愿信我一点点......"
话音落,车厢里静得可怕,齐封心底一沉,倒抽了一口凉气,缓缓地看向莫赟城。坐在他身旁的这个男人,冷峻的侧脸上突地一跳,眼里似要喷出火来,齐封知道,丁凝是这男人的底线也是心里的一个大疙瘩,任何人一旦触碰就代表了一场大战的开始。
耳边传来男人冰冷的声音:"金筱筱,你有完没完了?"
筱筱在问出那样愚蠢的问题后早已泣不成声,悲痛充溢着整个胸膛,她掩着面哭泣一会,又抬头朝车窗外看看,夜幕里那璀璨夺目的霓虹灯闪得她双眼生生地疼,忽然,各种复杂的情感一同涌出胸口,她右手抚上把手,朝齐封喊:"停车!"
齐封让她这么一喊惊了一下,正好此时车开到了跨江大桥上,齐封靠边停车。车刚停稳,后座的车门砰的一声巨响推开了,筱筱从车里跳了出来。
坐在前头的莫赟城听到声响后也立刻解安全带下车。他三两步拦在满脸泪水的筱筱面前,窝火道:"去哪?"
"天大地大我想去哪就去哪!"筱筱低着头,想擦着男人的肩膀走。
莫赟城挪了一步挡住筱筱的去路,又大力地捉住她的右手腕,气急道:"大晚上的你想去哪?跟我上车。"
筱筱哭着甩着他的手:"莫赟城,放手!我不回去!"可他捉得紧,怎么都甩不掉。她索性耍了下无赖,蹲在地上哇哇地抱头痛哭。她哭得莫赟城心里头乱乱的,他也只好蹲下身,却不知要说些什么。这还是他头一回见她哭得这么伤心,可从前呢,结婚大半年了,她从前的悲伤和泪水他何曾怜悯和关心过?
"筱筱......"他缓缓松开女人的手腕,张开双臂,轻轻地环住了女人战栗而孤独的身体,轻喃,"回家,好吗?"
夜风清冷,拂过单薄的身躯,筱筱打了个寒战,不知过了多久,抽泣声变小了,她轻轻推开男人,抬起那张让泪水弥漫的小脸,拿一双倔强的眼睛定定地看着男人的眼睛,说:"莫赟城,我们分开吧!"
桥下夜船一声高扬的鸣笛,却犹如一把利剑直戳莫赟城的心。
莫赟城看着她,心痛地说:"胡说什么!先回家,其他事明天再说。"
说着他扶筱筱起来,筱筱起来后又张了张嘴:"莫赟城……"
莫赟城重重地叹口气,怕她再说出那些让人心痛的话来,就立刻打断说:"先回家。"
不远处的齐封趴在栏杆上眺望夜江,江水滔滔,心里闷的慌,掏出一包烟一根接着一根地抽。他在想他的这一生,回头望望,经历过这么多的女人,却都是走马观花,图一时欢愉。有多少女人是对自己真心的,自己又对多少女人动过真心到底,真正的爱情是什么样子的味道又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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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晚,莫赟城和齐封睡书房,筱筱一人睡房间,偌大的房间,空荡荡的,冷冷清清的,这个时候,她倒有点理解原主的痴情和犯傻了,独守空房的滋味很不好受。如果可以,她倒宁愿回去她的世界,继续当神棍,继续睡破草席啃窝窝头,至少,那时的她内心是自由的,是无忧无虑的。
回去她想到了什么,慢慢地爬下床。
花园的荷花池边,筱筱穿了睡裙对着黑幽幽的池面。
从哪来,就从哪回去。
这世的金筱筱是因为溺水所以才让她的魂魄附了身,如果再次溺水,会不会就能让她的魂魄脱离这具肉身回到她那个世界呢?
筱筱已经决定试一试了,她想回去,去过她艰辛但不会心痛的日子。
提起裙摆,右脚轻点水面,身后陡然响起一个声音:"你干什么!"
缩回右脚,筱筱回身,望着来人,笑道:"是你啊?"
叶雯抱着胳膊走了过来:"别告诉我你又要自杀了?"
"怎么会呢?"筱筱尴尬地笑笑。
"那这么晚了在这干嘛呢?"叶雯显然不信她的话。
"那个......"筱筱说,"我最近报了个插花班,刚才在房里练习,发现没花了,想起这里有很多花花草草,就想来摘一些,不好意思让二嫂误会了!"话锋一转:"对了二嫂,你这么晚了来这干嘛呢?"
叶雯说:"我是来找你的。"
"哦"筱筱来了兴趣,把溺水的事也抛到了脑后,这个叶雯找她会有什么事呢?
"你不是很想知道傅岚的镜子是从哪来的吗?"叶雯说。
筱筱提起了精神看着她:"嗯。"
叶雯顿了顿,说:"我想了想,告诉你也无妨。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我和傅岚的关系以及我的过去你不能泄漏半句。"叶雯说。
"好。我答应你。如果我说出去了,就让我不得好死。"筱筱说,"那镜子......"
"别急。"叶雯说,"发誓有什么用,立字为据吧!如果你以后有半点泄漏,就把你在莫家分到的所有财产都让给我。"
"好。"筱筱笑。
看她答得这么爽快叶雯有些不敢相信,叶雯掏出一张保证书递给筱筱,筱筱心里笑了,这个叶雯是有备而来的啊!筱筱借着昏黄的灯光读了读上面的内容,然后签上自己的大名再把保证书还给叶雯。
"爽快!"叶雯小心地收好欠条,笑了,"那你可听好了。那镜子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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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里,齐封躺在小床上小憩,肚皮上趴着一团黑乎乎毛茸茸的东西,是黑金,这猫懒惰又不爱抓老鼠,吃了就睡,一睡就是一个晚上,任外面风吹雨打都无动于衷。"小懒猫!"齐封抚弄着猫儿柔顺的毛发,亲昵地唤了声。双眼偶尔往书桌的方向一瞟,那男人还捧着一本经济学书看得起劲,好像今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坦然。
"哎!"齐封忍不住叹气。
书桌后的莫赟城微微抬头:"你叹什么气?还不睡么?"
齐封说:"老大,都快两点了,你怎么也不睡?"
"书没看完。"莫赟城说。
"到底是书没看完还是心里有事睡不着?"齐封一语道破,"老大啊,我和你同寝室了四年还不了解你么?当年你和丁凝分手的那个晚上,你也是捧了一本书从第一页翻到最后一页,再从最后一页翻回来。你别当我什么都不知道,其实你根本就没有在看书,你的心其实很乱。"
"是又怎样?"莫赟城合上了书本,按了按太阳穴。
"没怎么样。我只是觉得,你这次比大学的那次更心乱。"齐封说,"从你回来到现在,你就只去了两趟洗手间,喝了一口水,书呢也是翻来覆去好几遍。你还理不清自己的心,所以才会这么乱吧!"
"呵呵!"
齐封继续说:"我真替大嫂惋惜了,她以为你的愤怒是因为你还喜欢着丁凝,其实你的愤怒恰恰说明了你非常重视大嫂。老大,你是喜欢上大嫂了吧,所以当发生了那种事情后你不愿相信自己喜欢在意的人原来是那样心肠歹毒的人,才会那么愤怒。"
莫赟城一怔,齐封的三两句话令他豁然开朗,好像一束明亮的灯光,穿进了他漆黑无比没有出路的心,他苦苦思索了一个晚上都走不出的迷宫死胡同,原来调头回到原点,答案却是如此简单。
喜欢她他不说话,静静地回想,他和她在晚会上第一次见面,那时他觉得她蛮清新的,也不怎么讨厌,只是自己以事业为重就回绝了金家的好意。后来发生的一切才真正让他从不怎么讨厌直接降为厌恶。天下间怎么会有这样的女人,得不到想要的东西就要死要活的?再后来他是被迫娶了她,但她婚后的各种行为更是令他厌恶至极。可,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又不怎么讨厌她了呢?偶尔,他还会有那么一小点的温暖和感动,有时连自己都搞不清楚,心头那种朦朦胧胧的感觉是什么。
"呵呵!"被点拨了的莫赟城自嘲似的笑开了。
"老大,我觉得大嫂的话也该听一听的。"齐封说,"大嫂不像是会推脱责任故意撒谎的人。丁凝,是有点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