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客房,九殿下的率直的话语依然还在我的耳边回荡
“怎么?你们总不会不知道,未娶妻而纳妾是不守礼法的吧?”
九殿下当然没有什么恶意,他所说的,不过是这个世界的规矩和价值观而已。在这里,一个商户女想高攀侯门,只有作妾这一种可能性。
和景逸这些时日的相处,还有前几日他笨拙的告白,都让我胸中有些特别的情愫在萌动。
俊朗的少年,捧着一颗赤诚的心,哪个女子会不动心呢?
有几个瞬间,我和景逸对视的时候,我的心甚至会不由自主地漏跳一拍。
但同时,我也有种飘乎乎的,不真实的感觉。
九殿下的话语提醒了我,这里是一个我不熟悉的世界。
我终究要回到我的时空。
我不应该在这里放任自己的情感。否则,对我,对他,都是不负责任的。
幸好,我醒悟得早。
有些事情,我还是应该尽早和景逸说清楚。
还没发芽的种子,就让它保持休眠吧。
“依依,你睡了吗?”景逸轻轻叩响了我的房门,说:“我想和你谈谈。”
我推开门,看见景逸站在门外,神色有些紧张。
我拿了件披风,对景逸说:“我们去院子里聊吧。”
走到一处僻静的角落,景逸伸出右手抓住了我的衣袖,没头没尾地说:“依依,我喜欢你。”
景逸清亮的眸子盯着我,有点点星光在他的眼睛里闪烁。没有得到我的回应,景逸追问:“你呢?”
我将袖子从景逸手中抽出来一点,又被景逸更用力的拽紧:“刚才九殿下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我们本来就有婚约,即使皇上或者贵妃再下旨赐婚,我也不会娶旁人为妻的。你……相信我……”
在这个世界,这已经是极为动听的情话了吧。
此情此景,让我说出拒绝的话,对我来说也太残忍了。
“我相信你,景逸。”我闭了闭眼,说:“但是,我不能回应你的心意,对不起。”
“为什么?”景逸激动地说:“你不喜欢我?”
“我,不讨厌你。”
“那为什么……”
我打断他的话,说:“景逸,我来到这个世上,是有我的使命的。我要替我爹翻案,要替宁家复仇。这就是我来到这个世上全部的意义,在我的使命完成之前,我并不想被儿女私情陷住。”
我顿了顿,问道:“你来到这个世上,也有你自己的使命,是吗?”
景逸松开了我的衣袖,半晌,才缓缓说:“是。”
我猜的没错。
景逸总是在人前装出一副只会胡闹的纨绔子弟模样,但私下里,他却心思缜密,有勇有谋。他一定有着宏图大志,但却不能展现于人前。
或许是因为家庭,或许是因为身份,他将他的理想和抱负都藏了起来。
我说:“所以,希望你能谅解。在我完成我的使命之前,我不能回应你的心意。”
“好!”景逸说:“我明白了。在宁家的案子查清楚之前,我和你就只是单纯的合作关系,这样可以吗?你不用多心,我查宁家的案子,也不仅仅是为了帮你。我要做的事情,也和这个案子有关。”
我真诚道:“景逸,谢谢你。”
景逸双手叉腰,看了看天,霸道地说:“不用谢我。反正你注定是我的妻子,我等得起!”
我不禁苦笑,若是我回到了原来的时空,宁思还可以回到这个身体里就好了。
这样,她和景逸也可以共谱一段良缘。
赶了五六天路,我们终于到了庸州省城新夏。
九殿下和景逸有公务在身,住进了庸州太守安排的别院。
我此行是来参加脂粉会展的,自然不方便住进官家别院。在进新夏城的时候,便与九殿下告别,带着采薇和郑叔住进了城里的客栈。
午餐时,我问郑叔:“郑叔,听常掌柜说您是新夏城人?”
郑叔答道:“是,我是土生土长的新夏人。姑娘要是有什么想逛的地方尽管问我,我都能带你们去。”
“不急,我们还要在新夏待上好几天呢,可以慢慢逛。郑叔在新夏城中可还有亲戚?”
“有。我有个弟弟,他们一家几口人就在新夏城扎根了。”
我拿出两锭银子,说:“那郑叔下午该去看看他们了。我这次来也没准备什么,这点银子您拿着,帮我给您家里人带些礼品。”
郑叔推脱了一番,收下了。
饭后,郑叔去看望家人,我带着采薇在街上四处闲逛。
想要了解一个地方的人文风情,首先得看当地的媒体。对这个世界而言,那就要看茶馆里的说书先生了。
说书,是个专讲奇闻轶事的行当。说书人说古论今,听众也喜欢各抒己见,在这里听听闲话最合适不过。
走进一家茶馆,说书人正嬉笑怒骂,表情夸张地表演着,我带着采薇坐下,点上一壶新茶,想要看个热闹。
“且说这宁大贪官在京城里得了庸州大旱的消息,心中火急火燎……”说书人唾沫横飞地说了半天,我才发现竟是在讲去年庸州赈灾的事情。
书中的第一大反派就是宁思的父亲,宁均。说书人口中的故事是这样的:
宁均是个贪婪成性的朝廷毒瘤,在户部尚书的位置上坐了多年,国库早就被他掏空得一干二净。各个州县的官员还要连年给他上供,才能保住官职。
去年庸州大旱,颗粒无收,朝廷让宁均拨粮赈灾。宁均罔顾人命,不仅贪墨了赈灾粮,甚至在大灾之中依然要求庸州官员搜刮民脂民膏,向他行贿。
终于,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一个民间盗侠听说了宁均的不义之举,劫了庸州官员送往宁均府上的镖车。打开镖车一看,足有价值十万贯的金银珠宝。
盗侠不仅将这些珠宝全都还给了民众,还向朝廷揭发了宁均的恶行。监国太子英明神武,即时处斩了宁均这个奸臣贼子。
故事编得有模有样,盗侠的英雄气质刻画地入木三分,听众的叫好拍桌之声不绝于耳。
采薇被气得急出了眼泪,委屈道:“我们老爷什么时候做过这种事情?怎能由得这些人在这里污蔑!”说着,便想去找说书人理论。
我拉住了采薇,安抚道:“这都是些不明事理的百姓,你与他们辩解也无用,我们得找出在背后操纵这一切的人。”
我心中也有一个疑惑
就算是造谣,也总得有点真凭实据在里面,才会让人信服。
盗侠之说,可以算是为了迎合大众的英雄崇拜心理,演绎出来的人物。
可送往宁均府上的镖车,是不是真的存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