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结束后,顾权星对顾明说不必送她回去了,自己还有事情。顾明虽是有些疑惑但也没问什么,便带着年静雪和问冰回去了。这一日的晚宴,着实是闷闷的很。
顾权星随顾惊鸿进了房间,关了门。“可审出什么来了?”顾权星想着那女子在押房中,被那般鞭打的话,无论如何都该会吐出些什么来的吧,有多少人能受得住的呢。可顾惊鸿轻轻摇了摇头,“便是皮肉都打烂了,连声求饶都没有。倒真是没想到这么个看似柔弱的人……我怕是小看她了。”顾权星听罢也是愣怔了下,自己也是没有想到会是这样。
“我在想,这流烟既是蛮夷供奉的舞姬中的人,那必定也就是蛮夷派来的刺客了,没想到安分了这么久,到底还是耐不住性子了。没想到他们居然这么大胆敢直接让人来刺杀我。”顾惊鸿冷笑一声,“可真真是小看我宫中的玄衣卫了。”顾权星听罢,低头略想了想,这流烟也不知是被蛮夷看中了哪一点,若是说美貌,那这次的舞姬中可以说是个个容貌绝顶,虽有些武功但也不算高超不然玄衣卫也不会那么快就钳制住她。
想来……也许是看中了她坚忍的性子吧。毕竟能受住如此酷刑的女人着实不多,她也算是为了蛮夷拼尽全力了。顾权星如此想着,对顾惊鸿说到,“既是如此,那留着这流烟又有何用,不如趁早了结了便是。”顾惊鸿听罢,也只是沉默,不知她在想些什么。“我在想,是否可以说服她成为我们的人。”
顾惊鸿说完,也觉得自己有些荒唐,笑了笑说到,“既是无用,明日便处理了就是。那些个舞女,也一个都不必留着了。”顾权星本来听着那番话以为是自己听错了,那般坚忍的女子竟还想着说服她成为我们的人?而后又听到顾惊鸿这么说,才放下了心,既然这么说了,明日也可直接将她们处理掉了。
翌日得了命令,押房的人很快就将流烟处理掉了,只听总管说,流烟死前嘴角还挂着一抹笑,眼睛都是睁着的。“死状可怖,不忍目视。”总管是这么说的,当然也是难以想象的。不知这流烟对蛮夷竟是信服到了什么地步,竟是如此忠诚直到生命最后一刻,亦是骨头很硬了。
处理了流烟和那些舞姬后,已是年后三日。顾明已然是准备带着年静雪和问冰回封地去了,凤慕予听到消息,让顾明迟些出发。因着听闻年静雪在那一场病之后就一直有些头晕无力的症状,如何也根治不了,便让袁溪给她看了看。
袁溪认真把了脉,瞧了面色,站起身来也只是轻轻说了句“无妨,只是好好休息便可。”便不再说什么。凤慕予见她这般,心下觉得有些奇怪,按照袁溪的医术,不该是这样的反应,怎的只说了这句话,也不讲明是如何的症状该怎么解决?但当着这么多人,也没办法再问些什么,只得讪讪笑了下,住年静雪早日康复罢了。
隔日顾明就带着年静雪同问冰走了,问幽问冥还有些恋恋不舍,到底还是孩子,问幽居然还哭鼻子了。问冥小大人一般轻轻抱着问幽安慰着,目送了顾明一家远去。待他们走了后,回了屋子,凤慕予便问着袁溪,“静雪究竟是何病症?为何连你也诊断不出?”袁溪静静看着凤慕予疑惑的脸,只说,“人各有命,年静雪本就体虚,那一场病怕是耗了她不少心力,表面上看起来是痊愈了,可内里早已坏了。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凤慕予听罢震惊地睁着双眼,“怎么会这样?”她不敢相信,这几天看起来还挺健康的年静雪居然是有着不治之症,并且已然是活不了多久了。“她……她还能活多久?”凤慕予颤着声问到。“最多一年。”袁溪轻声说到。
“一年……可问冰才六岁啊……”凤慕予已然是不愿再想下去,这几日下来,也能看得出来,问冰对自己的母亲很好,是个懂事孝顺的孩子,可真是没想到……此事也不能同其他人说,怕是又要多增添烦恼。
刺客的事情虽然也算是告一段落,但也只是处理了那些人,根本上的问题并没有被解决。蛮夷那边暂时还没听说有什么动静,只是不知道他们还能忍耐多久,毕竟大楚这些年风调雨顺,库仓丰足,若是真的起了战乱,倒也不怕有什么。
这些日子,坊间已有传闻说在年夜的合宫晚宴上出现了刺客,还是蛮夷的舞姬,一时搞得人心有点恐慌,也不知是谁透露出去的消息。悠悠大众的口也不是说堵就能堵上的,只能说是尽力在封锁这件事情,避免造成更多的恐慌罢了。
年后五日,凤慕予也带着任宇漠一行人出了宫回了太子府。出宫时心情很是沉重,一点也没了过年该有的气氛和心情。关于年静雪的病情,当她知道后便觉得自己也许该为他们做些什么,可又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因此只是一味地自己不开心罢了。
还有母皇遇刺这件事,大年夜遇到这样的事,无论如何都是很惊慌的。在大家都最放松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蛮夷送来的舞姬会有问题,并且蛮夷平静了这么多年,听任宇漠提起过这些年也一直有进贡,很是安分的样子,不知为何会突然出现这么个刺客,目前能想到的也就是蛮夷韬光养晦了这么久,蓄足了兵力就等着有反击的时刻,而现在,大概就是他们开始忍不住了吧。
“看来今年,是注定有些不平凡呀。”凤慕予有些感慨,心中对新的一年的期待亦是少了很多,取而代之的是一些难以言说的情绪。自己与任宇漠说过让他给自己时间,自己要好好想一想,自己还没想好,母皇便遇刺,虽是没受到伤害,但往后也需多加防范了。再接着又听袁溪说年静雪已然还剩一年的光景,心中更是乱的很。
一时间脑中纷乱无常,倒是让凤慕予开始有些焦躁了起来。虽只是一个刺客,可凤慕予也明白蛮夷的野心和蠢蠢欲动。其实她有些担心,若当真蛮夷选择入侵的话,任宇漠作为四品武官自然会被选中出去领兵打仗。凤慕予想的久远,因而这时候便颇感烦恼许多。
回到太子府后,袁溪仍是回到自己的屋子。替年静雪把脉的时候,自己就知道年静雪活不了多久了,那是一种长期拖累留下的病症,自己并不能为她做些什么,更何况这拖得太久,也着实是无法了。她也知道自己这么告诉凤慕予实话她会难过,可她职责在此,并不能隐瞒欺骗凤慕予什么。
正是想着,便听有人敲门。“谁?”“是我,慕予。”袁溪听得是凤慕予,也知她是心里堵得慌,来找自己谈一谈的。“袁溪……静雪她……当真是没有法子了么?”眼中的戚戚然更是显而易见的。
袁溪听罢,轻轻摇了摇头,“我已是我已是如实告诉你了,若是真的有一线希望我也绝不会不救她。我知道你难过,可这么多人也只有你我知道此事,你可想告诉皇上与摄政王么。”凤慕予听罢,摇了摇头,眼眶中已然蓄了泪水。忽而抬了头对着袁溪问道,“倘若有一日,我也得了这般的不治之症,你……你也会如此诚实地告诉我……对么?”
听到此处,袁溪轻皱着眉头,凤慕予又是如何想到这里去的,可问问自己,真的会这么做么,貌似答案也是肯定的。“我会。我会的,慕予。若真的有这么一天,我不会骗你,但我依旧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而不是现在就在想着这样的事情。”袁溪不会说那套因为你是大楚太子,未来的皇上,以后一定不会无病无灾这样的话,她只会问问自己的心,然后诚实地对凤慕予说出那些真实的字句。
凤慕予听袁溪说了这样的话,渐渐敛了眼中迷蒙的泪,她似乎想的太多了,导致刚刚有些失态了,还好愿意并不会在意这些。对着袁溪微微一笑,凤慕予轻轻她的手,“能有你在我身边听这些胡话,我已经很开心了。”袁溪见她这样,也知她是想开了些,因此也不再多说什么。
“再过些日子便是元宵佳节了,可愿随我们一起去都城集市上看灯会么,可热闹得很么呢。”凤慕予略撇了心里那些烦躁的事情,想着再过不多久的元宵灯会,心里的期待虽已是不如往年,但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自己一直沉浸在这样的情绪中了,便问了问袁溪是否愿意一同前去。更何况,胡珵来了府中这么久,自己也当去问问胡珵的,不过依胡珵的性子,应当是会立刻答应的吧。
袁溪心中对这元宵灯会亦是有些期待,因此也不做推脱,便应下了,心里还想着凤慕予是否会叫上胡珵一同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