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宇漠没有想过相隔这么久,苏菁再次来到他面前,竟会说出这番话,他本想着,这么久没有来找他,苏菁约莫是已经放弃了的,或者……哪怕是恨他也好,只是她突然对自己说了这番话,倒是让自己很措手不及,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
双手攥成拳又展开,想安慰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甚至是有些不能直视苏菁那直白到近乎赤诚的眼神,让他心里莫名地有些发慌。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哪里这么吸引了苏菁,竟能够让她如此对待自己,这样看来倒有点像是自己对不住她的样子。可自己心里只有凤慕予,再也容不下其他人,这一点,任宇漠知道,凤慕予知道,苏菁她……也是知道的。
可如今事情落到这步田地,苏菁对他说这番话,自己又能做些什么呢,只是皱眉看着她罢了,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沉默了许久,任宇漠有些僵硬地说,“苏姑娘……你……便是先进了内室吧。”只得让她先去内室了,不然这样让商会里来往的人看到了,也着实地不太好。苏菁好不容易止住了泪,低着头慢慢进了内室,任宇漠便吩咐人拿了茶水进来。
放下茶水后,任宇漠便让侍人下去了,一会儿也不知苏菁还会再说些什么,若是给别人听到传到凤慕予耳朵里自是不好,本就是苏菁让自己和凤慕予之间变成了这样,自己还指望着等凤慕予原谅自己呢。
“苏姑娘,”任宇漠瞧着苏菁那泪涟涟的眼,温声开了口,“任某只能辜负你的厚爱。你知道的,我……我已是太子妃,”任宇漠说出这“太子妃”时心里是有片刻犹豫的,好歹自己曾经是北国侯,现如今要称呼自己为“太子妃”,果然还是稍稍有一点不能接受的,不过既然是为了说明白,那也只能这么称呼自己了。
“所以你是知道的,我这一生,只会爱她凤慕予一个人,也只会和她凤慕予相伴一生到老,我这颗心里,已然是装不下别人的了。你……可明白么。”任宇漠仔细斟酌着语气说了这番话,真实的话语,只是用了略显温和的语气说出来。
他不希望苏菁在如此脆弱的时候,还觉得自己是在欺负她,他不过是想明确地告诉苏菁这个事实,好让她断了对自己的心思,让她不必再为这件事苦恼,可以安心地同自己做朋友。哪怕……哪怕做不了朋友,只是普通的生意上的合作伙伴也好,毕竟自己同她合作了这许久,倒也是没出过什么问题的,在这一点上,任宇漠很是满意。
苏菁听得任宇漠这些话,字字都是简洁明了,却又是实实在在地扎在自己心上。“只会爱她凤慕予一个人”“和她凤慕予相伴一生到老”“装不下别人的了”,是啊,说的多么坚决,说的多么清楚,如此直白的语言不正是把自己这么久以来所有的爱恋视作无物了么?
嘴角咧出的苦笑,自己心里也明白那是自嘲。这么久以来,一直都是自己的独角戏,以为碰面三次就是缘分,以为就算是太子妃他有总有一天会在心里摆上自己的位置……果然还是自己想多了吧。虽然不想放弃,可到了这一步,走的可真累啊,但无论怎么说,也不愿意让他为难,既然现在无法得到,那么自己能做的,也就是默默陪在他身边了吧。期待着有一天他会发现自己的好,然后离开凤慕予和自己在一起?
想到这里,苏菁红着眼眶笑了,眼里的泪泫然欲滴,自己在遇见任宇漠之前,只是一个拼了命想要赚更多钱来让自己获得安全感的商人罢了,也不是没有男子明确表达对自己的爱意,可自己都不屑一顾,直到遇到了任宇漠,方知世间竟有如此暖心的眸子,可以让自己不顾一切地沉进去,哪怕为了他做伤天害理的事情。
苏菁点了点头,“我明白了。这么久以来……给你造成了困扰。”她希望任宇漠不会因为今天的事情对她产生反感,自己现在也是有点想明白了,安心陪在他身边就好,不再着急地想要得到他,而是让他慢慢意识到自己对他的好。
任宇漠见苏菁似是想通了的样子,心里也缓缓地舒了口气,看来这苏菁还是听的进自己说的话的,既然这样,以后也就不必再思虑过多了,她能想的通就已经很好了。“你明白就好了,快把眼泪擦一擦吧,喝口茶。”
苏菁听话地掏出手帕,擦了擦眼泪,现在的自己怕是眼睛都红了吧,可能都不太好看了,本来还特地穿了天水碧的新衣衫,想着好好给任宇漠告白的,结果搞成了这样。不过看任宇漠这样,既是不反感,那自己还是有机会的,绝不会轻易放弃的。
接过了任宇漠给她倒得茶,慢慢喝了,方才觉得喉咙有些干的发痛,刚刚自己说的太投入,倒是没注意到,这会子才觉得口渴得很,因此便多喝了些。茶水喝完,两人亦是没再说什么了,任宇漠只说自己还有些事,苏菁一听也就明白了,笑着说了声“无妨,明日再来找你。”也就出了内室了。
刚走出商会的门,苏菁微笑着的脸便渐渐塌了下来,哪会真的那么开心呢,哪会这么快就想通了呢,在任宇漠面前自然是要表现出善解人意的样子,不要给他造成麻烦,可心里真正留下的痛还是要自己慢慢去消化,去解决掉的。
任宇漠想着,今日总算也是解决一件事情,因此回的也挺早,路过了凤悦楼,想着有些凤慕予爱吃的菜,抬脚便进去了,因着也算熟客,同老板说了声,很快几个菜就给任宇漠备好了给他装在了食盒里方便带走。拿了菜给了银子,任宇漠亦是心情不错地回了太子府,想着早些回来还给凤慕予带了她爱吃的菜,想必是要夸一卷自己的吧。
刚笑着推门进了凤慕予的房间,就看见灰头土脸的胡珵站在凤慕予的桌旁,只有眼神是亮晶晶的,手里端着一盘说不出来是个什么东西的菜。转头见是任宇漠来了,胡珵咧了嘴说,“你回来啦,正好我做了菜还不知道味道怎样,你也一起来尝尝吧。”
见胡珵如此热情的邀请,任宇漠虽是心下有些不情愿,但还是默默坐在了凤慕予旁边,心里想着一会儿你这个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的菜一定要批判一下,然后拿出我酒楼里带来的精致菜式,好好打击一下你。其实任宇漠本不该是这样的人,可对胡珵,他就是有些看不惯,就是想对他斤斤计较,明知道自己不待见他,却从来不对自己有任何不满,干什么都精力满满的样子,尤其是看见他对凤慕予那么好,任宇漠就越发地不爽,想要证明自己在凤慕予心中的地位。
凤慕予夹了一筷子递进嘴里慢慢咀嚼着,胡珵一脸期待地看着她。任宇漠见凤慕予没有说话,也夹了一筷子菜放入口中。嗯……这滋味……嗯……难以描述。
此物只应地狱有,人间哪的几回尝。
任宇漠脑中大概只能想出这句话了。自己和凤慕予没有立刻吐掉真是太给他面子了。任宇漠有些忍不住,“这是什么?”是时候问问这是个什么了,不然真是害怕有毒。
“炒冬笋呀,味道怎么样?”胡珵还是挺希望他们夸一夸自己的手艺的。毕竟自己只学着做过甜羹,这样正经的菜还是第一次做。以前也想做过,只是每日的膳食都是袁溪安排好的,自己今日也是威胁了小厨房的人才有了这么个动手机会的。
任宇漠听罢,默默打开了自己带来的食盒,捧出了一盘炒冬笋。胡珵有些愣住了,感觉面前这两个菜……好像不是一个东西。不过这半天凤慕予也没说话,胡珵只得自己夹了一筷子尝了下,然后默默地端起盘子走了出去。还是倒了吧,怕是门口的大黄都不会吃的。胡珵闷闷地想着。
正往厨房走着,迎面竟是碰上了袁溪,袁溪见胡珵灰头土脸的样子愣了一下,走上前去关心地问到,“你这是怎么了?脸上怎的这么多灰?”胡珵有些不好意思回答。袁溪低了头看见了他手上那盘一言难尽的菜,轻笑了一下亦是问到,“这是你做的?是什么个菜?”“炒冬笋。”胡珵还是有些闷闷地,连袁溪都要笑他。
“这是你第一次做吧,没事的,以后我教你。”袁溪笑了笑,柔声对胡珵说道。“你教我做菜?”胡珵有些不敢相信,袁溪可是个连元宵都没有吃过的人。“是呀,以前在空华山,师傅常年不在,饭菜都是我自己做的,虽然简单,但味道还是不错的。”胡珵听罢,对自己一下子又有了信心,便认真点了点头。
忽而想起来又问,“你这会子出来做什么?”“我见今日晚膳一直都没有送来,想去厨房看一看。”袁溪真的是有些饿了,才想着要去厨房看看,她还不知道,自己饿着肚子也是因为面前这个端着一盘难以描述的炒冬笋,一脸认真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