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她......至多还有两年。”袁溪知道自己说出这话可能对于凤慕予来说当真是有些残忍,或许......不只是有些残忍,只是事到如今,她也是不得不这么说了吧。可出乎袁溪意料的,凤慕予竟然并没有露出震惊的表情,甚至......是有些平静地听她说了这话。“姐姐你......为何能这般平静?”袁溪轻轻皱着眉头,她还是觉得自己有些不能理解,为何当凤慕予知道这件事情之后,居然没有哭泣,没有悲怨,甚或是一丝难过的情绪自己都看不到,与她方才逼着自己说出皇上现状样子判若两人。
“我......就算难过,又有什么用呢。到了这样的地步,母皇也不愿同我说的么。”凤慕予两眼无神,只是说了这一句。“皇上......皇上她是为了不让你分心,她希望你可以不要有太重的负担的,她......”“好了,你也无需多说什么,你只要告诉我,有什么办法还能治好她的么,多大代价,都可以。”凤慕予说到这话,便是偏过头看着袁溪,袁溪这才看见她忍得通红的眼眶。“姐姐,你听我说,倘若真的有办法,为何我不作为呢,你母皇她......当真是没法子了,我也是一直给她用着药膳方子,给她好生调理着,不然后果更是难以估计的。”说到此处,袁溪也是红了眼。两人就这么静静对望着,凤慕予眼中终究是落下了泪,“为何会这样呢......为何会这样呢......”凤慕予喃喃着,他从不认为最终会变成这样,她只是不甘心罢了,在自己以为所有的事情都开始好起来的时候,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这是一件或许有些意料之中的事情,也是有些......意料之外的坏消息了吧。
“姐姐,皇上之前一直让我瞒着你,我也是想着不能让你知道这些事,毕竟先前你实在是忙碌的事情太多,我真的不忍心,也是皇上一直不让说,所以才这般瞒着你,可现在我也知道,你当真是起了疑心,所以也是瞒不住了,那索性便是同你说了吧,这样无论皇上怎么怪罪我,我也无悔了。”袁溪说罢,眼神里便是有些坚定地看着凤慕予。看着她这般,凤慕予终究是紧紧抱住了袁溪,任眼泪在脸上肆虐了。袁溪轻轻拍着凤慕予的后背,自己进了这太子府这么久,从未见过凤慕予这般失控的模样,从前只知她冷静沉着,仿佛遇到什么事都能够很好地解决,哪怕是废了任宇漠太子妃的位子,也宁愿忍受寂寞这么待在府中,从未见她哭过,可今日......当真是第一次见到她这般无力的模样。袁溪见她这般,只是觉得自己满满都是心疼,但也无法出言劝说什么,无论什么语言,在现在凤慕予的耳中,想必都是空洞的吧,无论自己说什么,现在她也是一定听不进去的,便也就只能这么轻轻抱着她,任由她这般放肆地哭一次吧。
从那日后,凤慕予表面上看不出有什么变化,该做什么事还是做什么事,袁溪和胡珵的屋子也是一直在忙着翻新,凤慕予时常去监督着,因此也是翻新的很快,什么事情都没落下,易乾堂那边也是时不时派人来请袁溪和胡珵过去,因着易乾堂先前的交易太过庞杂,所以袁溪和胡珵当真是一刻都不敢耽搁,易乾堂但凡派了人过来,便是立刻赶过去的,因此这些日子也算忙了起来。问幽问冥这些日子也是,文师的课一结束,便是要跟着任宇漠练武,简直一刻也是没得歇,任宇漠一点都没有因为他们俩是自己的孩子而有所放松,孟清远也是一直跟着练武,就算之前住在客栈时跟着任宇漠也是少不了练习,但回了太子府,也是一刻都没有放松过自己。问幽问冥在这样的练习程度下,也是从来不曾叫苦叫累,在他们经历了那段日子之后,现在能够日日见到父亲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是一件值得珍惜的事情了,所以从来也都是刻苦得很,一点都没有让凤慕予担心。
只是,夜深后,她屋中总还是亮着烛光,自己一人默默看着那些个折子。她问太傅要了许多宫中从前的文献,也是要了许多从前的折子,看着母皇那些批阅过的痕迹,凤慕予一点一点揣摩着母皇看这些折子时内心的想法,那些文献资料自己也是反复翻看着,当然这些东西自己都是问太傅偷偷要过来的,自然是不会让母皇知道的,凤慕予就这般默默努力着,就算现在的自己再苦再累也没有关系,她只希望自己能够变得更好,越来越好,强大到足以支撑整个大楚,能够让母皇明白放心地将这大楚交到自己手上,不让她费心,这就是现在的凤慕予最希望的事情了。
任宇漠这夜也算是无意中发现了凤慕予屋中亮着的烛光,心下虽是疑惑却也是没有进去,只是默默回了自己的屋中。翌日再见到凤慕予时,便是走了过去。“慕予。”任宇漠轻轻唤了一声,凤慕予转过头静静看着他。任宇漠清晰地瞧见她似乎有些憔悴了的模样,只是眼神中又像是有些耀眼的光芒在闪动着。“何事?”凤慕予静静说了一句。任宇漠便是走上前去,正是想要伸手抚上凤慕予的面庞,凤慕予却是不着边际地偏过了脑袋,任宇漠的手便是有些尴尬地举在空中,旋即又轻轻放了下去。
“慕予,我瞧着......你这些日子像是憔悴了许多,为何夜里还亮着烛光呢。”任宇漠轻声问道,他不想让凤慕予觉得自己是刻意看了她夜里在做什么,便是低头轻轻笑了笑,“不要想太多,我只是偶然间瞧见你夜里的时候房中还亮着烛光,所以有些奇怪,就......就来问一下罢了。”
此话说完,凤慕予便是轻轻说了句,“无事,只是这两日折子比较多,所以看的晚了些。无需担心我了,说说问幽问冥吧,这些日子,他们可还听话么。”凤慕予这么说着,任宇漠便是轻轻皱了皱眉,“慕予,你这是在回避什么呢,问幽问冥自然是努力得很,可我现在很担心你,我希望你能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倘若真的有什么事情的话,我也希望我是可以站在你身边,帮你分担的那个人。”任宇漠认真看着凤慕予,现在他说的这话就已经是他当下最想对凤慕予说的话了吧。
凤慕予静静看着任宇漠关切的眼,心里一时有千百种说不清的情绪开始翻腾,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自己听了这话,似乎有些想要爆发的情绪,可事到如今仿佛也就只能忍着,自己知道这样的事情已经是残酷,那是否应该告诉任宇漠呢,他又能帮到自己什么呢。便是忍住心里的情绪,慢慢低下了头,像是不经意地说着,“无事的,不要太为我担心了......”说罢,便是对着任宇漠轻轻笑了下。任宇漠见她这般,心里很不是滋味,只是一时间又不知道应当同她说些什么,便是有些无奈地看着凤慕予,轻声说道,“慕予,既然你现在不愿意说,我也不会逼你什么,我只是希望......倘若有一天你想要同我说的话,我随时在这里听你倾诉。”
任宇漠说罢便是有些宠溺的眼神看着凤慕予,轻轻笑了笑也就转身走了。凤慕予看着任宇漠转身离开的身影,和他衣角带起的香囊的边缘,一时又有些很是柔软的情绪在胸中慢慢漾了开来,嘴角竟然不自觉扬起了一抹轻轻的笑容。
“慕予?”胡珵不知什么时候竟然站在了凤慕予身后,倒是让凤慕予愣了一愣,随即转头看着胡珵,正是要问他去哪里不想胡珵却是开了口,“你方才在干嘛?看你笑的很开心的样子。”凤慕予愣了愣,“我哪有笑得很开心?”说罢便是摸了摸自己的脸,便是转了头,“你呢,你又是要去哪里?”
胡珵见凤慕予也不回答自己的问题,便是撇了撇嘴道,“我要陪袁溪去一趟易乾堂,孙老板说是有事情要找我们,对了,慕予你要一起去吗?”胡珵便是这么随口问了一句,也就没有想太多。凤慕予愣了愣,想着自己也是很久没有去过着易乾堂了,便也就轻轻点了点头,想着跟他们去过易乾堂之后也还可以带着胡珵去一趟他们的屋子,毕竟这几日以来,都没有带胡珵看过自己给他们挑的房子,进度也算是很不错的了,袁溪倒是陪着自己去了两次,也是满意得很,自己也看得出来她是欣喜得很。
见凤慕予点了头,胡珵便是乐得很看着凤慕予,便是同她一道去了袁溪的屋子。袁溪见凤慕予也是一道去,倒也没说什么。“我同你们一道去易乾堂,回头的时候再带着胡珵去看看那房子吧。”凤慕予说罢,便是笑着看着袁溪,袁溪便也就轻轻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