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生旦末丑齐聚一堂(1 / 1)

纪玉书满面怒容地瞪着白少央,似是能骂上七天七夜的话。

可现在别说是一句话,他连一个字都憋不出来。

这一切实在发生得太快,快到其他人反应过来的时候,白少央的掌已如利剑般抵在了纪玉书的喉间上。

柏望峰眉峰动了一动,眼中渐露出几分叹息之意,人却安如泰山,稳若磐石。

他看的仿佛是白少央,叹的却似乎是纪玉书。

“纪小公子,你未免太不懂事了。”

柏望峰说的是“不懂事”,而不是“不明事理”。

他说了这句话,便是一锤定音,给整件事下了一个定论。

白少央若是不接这定论,下一个要应付的便是柏望峰了。

所以他下一刻便收了掌,如同一个受教的乖宝宝一般站到了一边。

瞧他那副认真听训的模样,仿佛柏望峰责怪的不是纪玉书,而是他自己一般。

可柏望峰却一点也不敢把他当做一个乖宝宝,更不敢真情实意地去训他。

他也不单单是责怪纪玉书不懂事,更是责怪他外强中干。

他若不外强中干,也不至于败得这么快。

他若不败得这么快,也许柏望峰便能看出白少央是哪门哪派的了。

纪玉书丢了面子,失了风范,自是失魂落魄。

但他失魂落魄之余,却还不忘发泄点怒火。

他朝着郭暖律冷冷道:“你不是要走么?怎么还赖在这儿?”

郭暖律也冷冷道:“闭嘴,我在等人。”

他的确是在等人,等一个已经出过手的人,还有一个还未出过手的人。

已经出过手的白少央默默地叹了口气,然后走到了他的身边。

他刚才那一招看上去是为了救郭暖律,实则是为了救纪玉书。

以郭暖律的剑法,哪怕是十个纪玉书在背后出剑,都没法削掉他一根汗毛。

但纪玉书若是死了,只怕这伙人还未去刺程,就先来刺郭了。

可无论他是为了救谁,这么剑拔弩张地一来,怕是更叫人容不下了。

所以他只能走。

而且是马上就走。

从未出过手的陆羡之也站了起来。

他不但站了起来,还恭恭敬敬地朝着柏望峰抱了个拳,向黄首阳鞠了个躬。

“多谢柏先生相邀,但请恕我不能相陪。”

柏望峰皱眉道:“即便他们得走,你也可以留下来的。”

陆羡之道:“我的确很想留下来,只可惜……”

柏望峰微笑道:“可惜什么?”

陆羡之无奈道:“可惜我没法和不尊重我朋友的人坐在同一个地方。”

柏望峰叹道:“刺程对你来说就是一道唾手可得的功名。”

龙阅风笑道:“而这样的功名许多人蹉跎了一辈子都求不到。”

刘鹰顾也加了一句:“我若是你,就绝不会这么轻易的错过。”

可陆羡之却摇摇头道:“扬名立万的机会以后还会有,错过这次也就罢了,可朋友要是错过了,我怕是会悔断肠子的。”

他的话一说完,人就默默地挪到了郭暖律和白少央那边,然后一抬眼,发现郭暖律忽然笑了。

他从前也笑过,可那笑往往带着嗜血之意,让人想到一头潜伏于山林中的豹子,一只在荒野狂奔肆虐的孤狼。

可他现在的笑却仿佛很柔软。

柔软得像是雨霁天青过后的风,云开雾散之后的月。

因为这份笑意,他那张写满了腥风与血雨的面孔竟也添上了几分恬静的味道。

白少央仿佛很珍惜这样的笑。

所以他很认真地盯了郭暖律一会儿。

他看上去仿佛恨不得拿张画笔把这份弧度给画下来。

陆羡之也在笑。

笑得依旧很傻。

他咧起嘴来满脸褶子的时候,简直毫无高手风范,更无大家气度。

这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简直完全忘记了周遭还有别的人在。

但是一个人的话却硬生生打断了他们之间浑然忘我的气氛。

刘鹰顾冷冷道:“你们知道了我们每个人的身份,也晓得了我们来此的目的,就这么想一走了之?”

这个男人仿佛天生就拥有鹰一般的锐眸,叫人望之生畏,不敢直视。

可这里有一个人却敢一直瞪着他。

这个人便是龙阅风。

他似乎本来就有些看不惯刘鹰顾,此刻更是不冷不热道:“刘兄何必发这么大脾气?莫非你还怕个小辈?”

黄首阳也淡淡道:“我想陆羡之既能管好自己的嘴巴,也能管好他朋友的嘴巴。”

刘鹰顾扫了一眼众人,认命一般地说道:“你们既都这样说,那就让柏先生做主吧。”

柏望峰自然是这群人里最能做主的。

他成名最早,地位最高,与所有人的关系都是最好的。

而他看向陆羡之的目光也是充满着不舍和惋惜,仿佛一副要和亲人进行生离死别的模样。

他深深叹道:“你们是我带来的,自然也该由我带出去。“

陆羡之微笑道:“我这记性近来不大好,只怕这一出去就什么都忘了。”

世上若是多几个像他忘性大的人,不知要少多少纷争与烦恼。

柏望峰摆手道:“请。”

陆羡之点了点头,然后勾着白少央的肩,拉着郭暖律的手走了出去。

白少央走了一会儿,忽地拉开陆羡之搭在肩上的手,一路跑去树下。

他跑去却不是干别的,只是从草堆里捞起了一只沉甸甸的玉狸奴,好好揉过一阵后才一把放在肩上。

然后白少央才微笑着地回到了队伍里,仿佛对这一切都已心满意足。

柏望峰既然敢这样放他们走,就必然有万全之策,他不必担心,只需满足。

不过柏望峰终究没有把他们送得太远,只是送到风定桥上才依依不舍地走去。

可这同样的路换个时辰去走走看看,却是大大的不同。

陆羡之来的时候,是意气扬扬笑容满满的来的。

他回去的时候,却仿佛是心事重重满面郁郁的去的。

陆羡之不说话,白少央也不说话。

这两个平日里话多得让人打架的人,仿佛一下子被拔了舌头,灌了哑药,只顾着低头看路,抬头看天,一个字都迸不出舌尖。

他们两个不说话,郭暖律却忽然说话了。

他平日里是话最少的人,此刻话却多了起来。

他先是侧首看了看周遭的景,然后才冲着陆羡之和白少央道:“你们要不要去城西郊的不洛桥上走一遭?”

陆羡之奇道:“那是什么地方,怎的我从未听过?”

郭暖律挑眉道:“你真没听过?”

陆羡之道:“我只知云州三大名桥是望枫桥、岁安桥、白水桥,从不知有什么不洛桥。”

白少央微笑道:“这不洛桥本叫长洛桥,而长洛取自前朝古都长安与洛阳。”

陆羡之道:“长安洛阳皆是繁华之都,这名字取得倒是大吉大利。”

郭暖律幽幽道:“长洛长洛,岂非音同‘常落’?桥上的人若常要落下深谷,这名字不就成了大凶?”

白少央叹道:“十多年前有对主仆途径不洛桥。那老仆流连景色,便在桥上稍稍停留,可回头一看却发现四岁的小主人没了,只剩鞋子在桥边上。老仆悲伤惊惧,不敢再回主人家,也就一起跳了下去,这两人一道填了鱼腹,至今都找不着尸体。那之后有人嫌这名字太过晦气,便把长洛叫成了不洛。”

陆羡之道:“是凶是吉与名字又有何相干?若那老仆肯用心照顾幼主,不至酿成如此惨祸。”

郭暖律道:“可名字背后往往是名气,而名气有分大小,也分凶吉。”

白少央微笑道:“桥的名字是这样,我的名字也是这样。”

陆羡之苦笑道:“你的名字?”

白少央道:“我的名字从未在江湖上出现过,所以那几位前辈心生顾忌也是人之常情。你不必多想,更不必失落。”

陆羡之苦笑道:“我也知道不必失落,可我偏生还是有点失落。这种感觉就好像是……”

白少央微笑道:“就好像是你穿戴齐整后踏上戏台,才发现什么角儿都不缺,唯一留给你的是个丑角。”

郭暖律淡淡道:“丑角也已经有人了,小陆只能当看客了。”

陆羡之见这两人一唱一和搭配默契地来损自己,心里却似有一股暖风吹过,吹得满心眼里都是熏熏然的笑意。可他面上却佯装气恼道:“我在一旁喝冷茶当看客,难道你们就能上台唱曲了?”

白少央竟朝他挤了挤眼睛,好似一点也没被唬到。

“我本来就不是唱曲的料,我天生就是个看戏人。”

陆羡之道:“可你知道这戏要去哪里看吗?”

白少央微笑道:“静海真珠阁。”

静海真珠阁在云州城东,在南省五大戏阁中排名第二,扬州如意班、苏州吟凤班、青州聚秀班等名班都在此阁登台演过。

郭暖律道:“为何是静海真珠阁?”

白少央道:“因为静海真珠阁有一项不成文的规矩,若有贵客临门,便会点月支香助兴。”

月支香本是古时西域月支国进贡的名香,此香形如鸟蛋,色如白雪,有驱疫避邪之效,而且香味细密幽微,沾衣即留,数月不散。不过月支香的香方极为隐秘,唯有古籍《百古香方注》才记有配置之法的。

郭暖律微微眯眼道:“那你们刚刚在那所酒馆里闻到了月支香的香味?”

陆羡之憨憨一笑道:“我是没闻出那是什么香,还是白兄提点了我。”

白少央仰了仰脸道:“你若在乡间呆得久了,就会什么味道都懂得一点。”

乡间人是没有这般名贵的香料,可是路过乡间采香的香料商会有。

郭暖律眸光一亮道:“既然那酒馆里有人身上沾上了月支香,那就证明他们中一定有人去过静海真珠阁。”

白少央轻叹道:“去静海真珠阁的人分三种,一种是听戏的,一种是吃饭的,还有一种是去观察地形的。”

陆羡之道:“而这世上只有一种人需要观察地形。”

只有刺客需要这么干,因为他们需要找好逃跑路线和刺杀地点。

白少央淡笑道:“他们应是得到消息,知道程秋绪要去静海真珠阁看戏,所以提前去那里走走看看,找个合适的潜伏点。”

陆羡之道:“柏先生剑法通神,黄前辈以三破斧斩奸无数,龙刘二位老道,沈赵曲三位是新锐,再加上纪玉书这位富贵闲人,我想这场戏的结局已经可以预料了。”

郭暖律忽道:“这场戏你们去看就行了,别拉上我。”

白少央奇道:“静海真珠阁马上就要演一场大戏了,你居然不想去看?”

郭暖律冷笑道:“只怕那里要演的不是人戏,而是一场猴戏。我只看人,不看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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