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的交锋时间虽长,但也并没有商谈像什么样结果,至少这不是一件小事,宇文毓需要回去再想一想,无论是答应还是拒绝,都需要仔细的想想。
吃完一顿饭已经是傍晚时候,他出了府邸,到马车一路上都在不停的咳嗽,上马车之后,更是直接趴在了座位上。
江源急忙将腰间别着的药瓶拿出来,将药给他灌了下去,过了好一会儿才缓和了不少。
不断的咳嗽已经停止,急促的呼吸也放缓了不少,原本失去焦距的眼睛渐渐有了神采,宇文毓伸手去抓,可是在空中抓了个空,什么都没抓住。
江源急得都快哭出来了:“公子,您就答应了他们吧,别在这打机锋了。”
“攻打楚国,吸引楚王注意力,在由和安侯由内反叛,造成压力,两方夹击。听上去非常轻松,实际上是件不小的难题,这件事情不能轻易答应。”宇文毓知道对方费了那么大的心思将自己叫过来,肯定是要做大事,可没想到竟是这样大的事,谋反,那是自己一辈子都没想过的,哪怕是帮其他国家的大臣谋反。
江源对于此事也是万分不解:“楚王也是清明君主,在和安侯也不错,他父亲死后被追封,妹妹是国母,侄子是未来的继承人,按理说和安侯不该要谋反呀!”他顿了顿,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有些着急道:“他会不会是想用这种方式来给公子做一个套?想要害了魏国?”
宇文毓摇了摇头,这个可能性想过,但很快就被否决了。额头上密密麻麻都是汗珠子,那些都是虚汗,他一把手抹掉,断断续续的说:“和安侯会想要谋反一点都不奇怪,他本来是鲁国人,鲁国为楚国所灭,他父亲转而为楚王效力,虽然一直都得到楚王的敬重,但年过四十便突然病逝,他妹妹也早早病故,咱们这些外人不了解内情,总觉得有些阴谋的味道参杂在里面。他虽然也算是内行人,但不可能事事知晓,未必不这么想。”
如此原因找到了,理由也找到了,可是还有一件事情让人深深的不明白。
大家都很清楚,魏国如今没有发兵之力,不是缺少兵卒,而是缺少粮草。经过之前的几场战事,粮草已经被挥霍一空,虽然加急对百姓征收,但显然不可能再支持打一场仗。
而且光指望魏国也不行,和安侯自己想要谋反也需要一定的力量,兵卒是可以在本地征收,粮草也可以说是靠着攒下来的积蓄,那兵甲刀刃呢?
无论是哪个国家,对于战争的必需品,朴刀,战甲都管制得非常严格,私人领地上是允许征兵的,但也不过一万人,所能领到的这些战争所需要的盔甲也就这些。如果对方一直在秘密练兵,从什么地方弄来大批量的盔甲朴刀呢?
这是宇文毓一直都想不通的,同样也是庆忌在一直琢磨的,这两个人想到一块去了。
甚至就连要离一直都觉得自己似乎忽略了哪里,其实忽略的就是这个地方,如果说大家联系在一起是一环套着一环,那么就中间缺少了一环儿。
谁都没想到有白无誉这个外挂,天下第一商人在中间掺合,要知道这个人手中所掌握着的财力,不逊色于一个国家,最重要的是他可以在各个国家悄无声息的周转,而且没有一个国家愿意得罪这样的厉害之人。
一路可谓是畅通无阻。
宇文毓的性命就攥在他人手中,但也不会冒冒然然的就递出去,在答应之前,还是先见了一趟鬼医,他并不认识白无誉,但对于对方的医术却是心悦诚服,身体的确初步见好转。
在先尝了甜头以后,终于还是同意了和安侯的要求,愿意达成共识,一方面让鬼医先给医治一番,另一方面宇文毓会回到魏国,说服魏王发兵。但事成之日,就是宇文毓病症大好之时。
两方秘密书信一封,带上彼此的私章,以作辨识,也当作是立下誓约的证据。
这应该是在事情结束之前,两人最后一次会面,宇文毓已经决定动身离开,此事越快越好。
他对自己有信心,肯定能够说服礼王。
在离开和安侯府邸以后,径直上了马车,马上调离的方向,再不是之前的住所,而是一路要出城。
庆忌一直派人盯着和安侯府,得到消息回禀之时,立刻当机立断的颁布下命令:“在出城之后,拦截下来。”
他不可能让宇文毓回到魏国说服礼王,但也要有和安好想谋反的证据,两个人签下的约定,上面的私章就是最好的证明。
这东西人手一份,在不惊动和安侯的情况下,从宇文毓手中拿出来是最好不过。
当然对方不会顺从的将东西交出来,所以动用一些强硬手段是必然的。
为了防止有什么意外发生,坏了自己的事儿,庆忌亲自带人去拦截,一切都在蓄势待发。
两个人所居住的客栈隔音度并不强,所以庆忌在离开的时候轻手轻脚,刻意不让要离发现,躺在床上的要离便一直都没有发现。
她手中捏着那块青色玉佩看来看去,在阳光下玉佩晶莹剔透,像是那漂亮的湖泊,又好像是宇文毓的那双眼睛透着光芒,胡思乱想了半天,轻轻地叹了口气。
早就已经长成大姑娘了,再不像之前一样死脑筋,看得出来宇文毓喜欢自己,但她从未有那个心思,并且认为自己喜欢逍遥。
这所以认为她喜欢逍遥,是因为她不确定逍遥,喜不喜欢自己。
人在喜欢的人面前,总是充满了不确定的不安。
“逍遥……”要离忍不住唤出声。
“在呢。”
门外突然传出一声应答,那声音有些疲倦,但的的确确就是心里念着的人。
要离微微一怔,蹭了一下从床上跳下来,直接快步去开门。
门咯吱一响,外边的人就站在那,展露了出来,棕色的头发微微发卷,眼睛偏褐色,水汪汪的,就是眉宇间有些脾气,嘴边却还是挂着微笑:“有事没事念我的名字,难怪我总打阿欠。”
怎么也没想到逍遥居然会出现在这个地方,他的突然出现不亚于是在做梦一样,要离甚至用力的揉了揉眼睛:“你……”
“我……”逍遥看着对方孩子气的动作,忍不住伸手揉了揉要离的脑袋,然后顺势进屋将门关上,整个人靠在门上,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从前总听你说什么日夜兼程的赶路,但我从未那般着急过,今日着急了一回,差点没把我累死。”
在得知要离跟随庆忌离开以后,他便心急如焚,总怕自家孩子吃了亏,或者意气用事,总而言之,就是怕要离受到什么伤害。所以寻了个借口,就从公子如那脱身,想遍了所有庆忌会去的地方,最终锁定了赢洲,继而听说了最近发生的事儿,开始在这城中客栈打探消息,最终将人找到。
过程只是简短的几句话,但是所耗费的精力和时间是无数的。
“你急着找我吗?”
“当然了,你走了好几天之后,我才知道你走了,跟着庆忌,我如何放心得下?”逍遥伸手在她的脸庞上抹了抹,然后直接将人拥到了自己怀中,虽然是握住了要离的手,结果摸到了一个冰冰凉的东西,下意识的一瞧,是块青色的玉佩。
“……”要离一时之间还有几分心绪,下意识的将青色玉佩扔到了一边。
逍遥沉默了一下,似笑非笑:“拿着别人送你的定情信物,念着我的名字,你对谁比较痴情呢?”
要离觉得他好像生气了,索性直接跳过这个问题,将自己来了以后的事儿都说了一遍,隐晦的表示自己想要将东西还回去,但宇文毓一副快死了的样子,实在是说不出口。
逍遥听到了正事,神色严肃了许多,摸着下巴不断思考,良久以后,忽然冲出门外,向旁边的屋子大声敲门。
要离怕逍遥被庆忌看见,连忙去阻拦,可是却要反应的过来,对方屋子没什么声响,这就说明没有人。
“要离,我不方便露面,你赶紧去城外,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宇文毓准备离开,庆忌带人去拦住了,你却从中调和一下……”逍遥在她耳畔嘱咐了两句,说的很仔细,然后拍了拍肩膀,叫她快点行动。
“说服宇文毓放弃和和安侯合作,转而和楚王合作,我做得到吗?这样做有什么好处?如果和安侯推翻了楚王岂不是更好?”她有一连串的问题忍不住问出口。
逍遥信誓旦旦的说:“和安侯推翻不了楚王,与其跟蠢人合作,不如取得楚王信任。”
她见对方神色严肃,一点都不敢耽搁,快步走出去,却又忍不住回头:“那我怎么找你?”
“回头我来找你。”
要离得到这样的保证,想也不想的就冲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