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洒了进来,照在脸上,忍不住捂住眼睛,魏冉坐了起来,这样浑浑噩噩的生活已经过了很长时间,但到今天为止,她决定打破。
一个人有多坚强,就看她在逆境里面能停留多长时间。
魏冉不是那种放任自己一味沉溺在悲伤当中的女人,所以她爬起来坐在梳妆镜前,擦拭过脸颊以后,开始细细的描眉画眼。
当过于憔悴的时候,妆容就成了极好的面具,能将这些所有的不愉快掩藏在这面具之下,越是精致的妆容,就越能遮盖住一个人的心。
“我的容貌没有改变,可是和嫁过来的那一年相比,眼睛却变了很多,即便是再怎么遮盖脸上的憔悴,这双眼睛还是遮不住。”魏冉站起身来,已经又是一个重新的她,满头珠翠王冠随着步伐而产生碰撞,那上面含着珠子的凤凰再展翅翱飞,垂下来的珠子晃来晃去,正好在眉心处。
她的双眼和珠子相比起来,要少了许多的光泽,一步一步的往前走,留在身后的都是些什么?
能回答这个问题的人也只有亲手扔掉这些东西的人。
大殿内,秦王坐在那批阅奏折,不能沉溺在悲伤当中太长时间,这是每一个王者的共识,虽然失去了孩子,而且不止一个孩子。
他在以雷霆手段处理了朝中以及后宫的那些人以后,发泄了情绪,就开始回归正轨。
夫妻二人在这样的情况下相见,两个人遥遥相望,皆是身着锦衣华服,在那如斯华丽的掩盖之下,本来的面目有些看的不大清晰。
金龙盘旋在红旗大柱子上,上面的鳞片雕刻的栩栩如生,宛若随时会活过来一般,怒目睁圆,红宝石靓丽,龙爪向前探去,也不知要要谁性命。
夫妻二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可现在距离却始终很远,望着彼此的目光也透着分外的冷淡,原本联系在两人之间的关系已经消失,那么这段关系好像也随之破灭。
魏冉屈膝行礼:“见过大王。”
秦王没有动,只是让人起来,她就直接坐到了秦王身边。
就那样坐了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谁都没有吐露出来只字片语,恐怕也是不知在这时该说些什么。
生硬,冰冷,这就是两个人之间的形容词。
过了一会儿,秦王率先开口:“你杀了宇文毓?”
魏冉风轻云淡的回答:“是。”
秦王眉头一皱,有些不大能理解,声音也有些低沉:“给我一个这样做的理由,你应该知道宇文毓是有才华的,而且在战争方面是得力干将,魏国还有余孽,将宇文毓杀死,岂不是将那些人推得更远?”
“无所谓了,反正接下来我要做的顺心,只会让那些魏国余孽更加的愤怒。”魏冉忽然露齿一笑,本就是个有些阴沉的美人,笑起来的时候,忽然有些明艳的春光。
秦王微微一怔。
她说:“大王不是想让魏烟认祖归宗么?那就这么做吧。”
秦王的指尖敲打着桌面,那平整的桌面发出清脆的声响,指尖忽然一顿,他开口了:“你之前不是不同意吗?”
“因为我有孩子,你要是更加的偏爱魏烟该怎么办?但是眼下我没有了。”魏冉笑得无比讽刺,每吐出来的一个字都像是一种嘲笑。
他一直都很不喜欢对方的那种态度,眉头锁在一起,扭开头道:“你的这个提议我接受,因为我正想和你说这件事。反正你应该也不想和我在拥有一个孩子。”
“你说的没错,我并不想。”魏冉觉得这段政治联姻真的是丑陋到了极致,连表面上的相敬如宾都做不到,倘若再生下一个孩子的话,那秦岳怎么办?
就这么被人遗忘吗?不让他成为唯一。
而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她不想要这个男人的孩子。
秦王攥紧拳头有些焦躁,那种难以言说的感觉,好像下一刻就会爆发出来,他强压这种感觉,故作冷淡:“可是你还是没有回答我,你为什么杀宇文毓,你悲伤了那么久,出去的第一件事就是杀他。秦岳的死……”
“和他没关系。”魏冉直接打断,风轻云淡的说:“如果这真是宇文毓做的,那么他的目的只有一条,就是让大王唯一的孩子魏烟继承王位,如果真的是这种情况的话,我会连魏烟一起杀掉。
秦王看着她,有些难以置信,魏烟只是一个孩子,一个什么事儿都不关的孩子。可是眼前的这个女人能够风轻云淡的说出这种话,而且每一个字都不像是在说谎。
她是蛇蝎美人,也是自己的妻子。
“杀掉宇文毓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我对他一直都不放心,如果你让魏烟认祖归宗的话,我怕他会以此为由头联系那些魏国余孽。”魏冉不知道自己用何种心事说出的这番话,总而言之说出来的还挺逼真:“是不是我的孩子都没关系,反正只要是由我养大,都会一心向着我。而我只要权力地位。”
她的心在滴血,疼的无法言说,每一个字的谎言都像一把刀子在绞,弄着她的心,一颗心仿佛要跳出胸膛碾成粉末才不会痛。
人终究不是铁做的,也绝不会有铁石心肠。
可是秦王不知道这些冰冷的字背后的温暖,指着她道:“难怪秦岳会出事,有你这样的母亲,所有的报应都到了孩子身上。”
魏冉下颚一抬,不屑的说:“报应这种事情,除非我死了以后到了黄泉底下,否则断然不信。”
宇文毓真是将她算计的死死的,知道她心情的每一瞬间,这个小人做到了攻心为上。
所有的力气在秦王甩袖而去以后,全都消失,魏冉就像是泄了力的皮球一样,瘫软在地上。
可这仅仅是一瞬间,她又再一次的爬了起来,没有人能将她拖到地狱里面,谁都不行。
这一年出现了一件让所有人都震惊的事,那就是秦王公布魏烟是自己的孩子,并让其认祖归宗,是为继承人。
当初秦王向魏国递信件,公开嘲讽的事儿,大家都知道,毕竟闹得很大,还引起了一场战争,但是谁也没想到这事确实的真相。
不管历史是如何记载的,但这位秦王身上的花边新闻断然不会减少,昏君的名声也不会消失。
在这个有规矩的世界里,一意孤行,做自己想做的事儿,那么势必要受到别人的抨击,就看这样做是否值得。
秦王觉得很值得。
要离觉得他脑子进水了。
这件事情闹得很大,流言四处流窜,无数个国家都知道了这件事儿,大家在议论纷纷,毕竟在茶余饭后总是要有点闲谈,这件事情就是谈资。
两个人在饭馆里吃点东西,就听见那些人闲谈。
“要说这秦国王后也是怪可怜的,先是国家被攻破,紧接着孩子丧命,再然后找魏国的公子居然成了秦国的。”
“这还真是一场年度大戏,秦国的好戏从一开始就没结束过。”
因为身在楚国,大家对于秦国的好戏全都看得非常认真,在闲谈的时候都当做笑点,极尽嘲讽。
要离听下来以后,有些按捺不住,都被逍遥给拦了下来,他小声说:“咱们现在在楚国,楚国和秦国之间的争斗持续了好长时间,可谓是国仇家恨,咱们在这儿帮秦国说话,只怕都走不出楚国的国门。”
任你武功再高,也怕人多不是。
要离揉了揉自己的脸,压低声,显得有些阴沉:“可他们说的太过分了。”
“嘴长在人家身上,爱怎么说就怎么说,你那么上心做什么?”逍遥给她夹了点菜,不太当回事儿:“把饭吃完了,咱们就去秦国,让你放心一下怎么样?”
现在所听到的消息都是流言蜚语,也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要离默默的吃东西。
“哎,你们听说了吗?那个投降秦国的宇文毓死了,是得急病死的。”
“听说这件事儿,叛徒本来就应该不得好死,活不了几年还贪图权财,背叛了自己的君王,活该不得好死。”
旁边桌子的两声议论传入耳中,要离甚至不知自己嘴里面的东西什么味道,好半天木然的吞下去,张了张嘴,过了一会儿才说:“宇文毓死了?”
“死了吧。他本来身体就不好,最多能再活个一两年,早死早托生。”逍遥对于这个结果一点儿都不意外,从宇文毓投降的那天起,怕是他就已经想到了这个结果。礼王死的那天起,他活下来的目的就只有一个,现在已经达到了。
无论魏烟是谁的孩子,这孩子将来都会有一个非常好的结果,君临天下。
人家都说求仁得仁,这应该也算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死得其所吧。
“快吃饭,吃完饭咱们去秦国看看,我感觉事情还没结束。”逍遥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有一个重要人物没有登场,寻欢的作用没有起到。
接下来又会是一场什么样的好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