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否定这个答案,但是却不得不承认:姑姑是最有能力搞出这么多的‘花’样,而且还能事后杀人灭口的。巫梦不就是个最好的例子吗?翠芝将她推进深井里的时候,姑姑的眉头可是一点都没皱的。
在她的眼里,或许我跟巫梦没什么两样。我不是她的什么侄‘女’,而只是一个跟她争宠的‘女’人而已。
因为昨夜没有睡好,早晨起来便有些酸疼,罗衣拿来了玫瑰油来给我按摩,玫瑰的香气侵入我的身体,我才慢慢舒缓下来,忍不住问罗衣道:“罗衣,你也算是宫里的老人了,你说本宫上次落入湖水中,会不会是有人陷害?”
罗衣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后宫之大,无奇不有。小主只需要记住自己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就是了。”
我笑笑:“果然你也是认为是有人害了我吧。”
她继续给我按摩着:“是不是被害,还得找到证据。要是没有证据就胡‘乱’猜测,就是自找烦恼了。到时候闹得疯疯癫癫的,反而人人皆厌弃。”
说到疯疯癫癫的,我忽然想起那个永远不出‘门’的惠妃:“你说的是惠妃娘娘吧?”
惠妃曾是罗衣的主子,所以罗衣自然最知道她的情况。
罗衣按在我背上的手忽然停住了,过了一会儿才艰涩道:“惠妃娘娘的事情,小主还是少知道为好。这深宫里,知道的越少便越安全。”
我撇撇嘴:“你虽这样说,可是你如果不告诉惠妃的公主是被谁害的,我怎么知道那个害她的人会不会也正在害我?”
罗衣艰难叹息了一声:“当年的事,奴婢也不是很清楚了。只知道惠妃的萱和公主是皇上唯一的孩子,虽然只是个小公主,可是却备受宠爱。那萱和公主特别伶俐可爱,所以皇上疼爱的不行。皇上之前并不大喜欢惠妃,是因为萱和公主的原因,所以才格外看重惠妃,晋了她为四妃之一。惠妃她,她也有些张狂了。仗着公主得皇上的宠爱,渐渐地便有些飞扬跋扈的,跟宫中不少主子们都有冲突……”
“那她跟姑姑呢?她有无得罪姑姑?”我‘插’嘴问。
“容妃娘娘的宠爱一直是独一份的,就算是萱和公主,也不能让皇上不宠爱容妃。所以容妃跟惠妃倒是淡淡的。”罗衣说,“可是惠妃毕竟是树敌太多,终于有一天,萱和公主不知怎么了,忽然就痴痴呆呆的了。也不会叫人了,也不会背诗了,只会嘿嘿傻笑,见到谁都问,我的糖呢?”
“那惠妃岂不是要发疯了?唯一的孩子变成这样,换成哪个母亲都不会好受吧?”想象起那幅画面,我不由得感叹道。
罗衣也叹口气:“惠妃,惠妃她差不多也疯了!先是不停地责骂太医,说他们害死了公主。然后又是责打宫人们,奴婢幸而身体强健,所以才逃过一劫。但是也有几个人是生生地被惠妃打死了。皇上大怒,说是为什么要当着孩子的面打死人,惠妃却已经疯了,连皇上也不认了,叫人把皇上赶了出去,自己关上大‘门’,说再也不出去了!”
她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深深吸了一口气,像是沉浸在当初那惨烈的一幕之中。
我从‘床’上和衣坐起,见她眉间笼着一层层的惊惧,便知道那日的事情对她的打击肯定很大:亲眼看着昔日的宫‘女’在自己的眼前被打死,自己也差点丧生,任谁都不会觉得那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我柔声安慰她:“都过去了,别想了。能活下来,已然很好了。”
“奴婢知道。”她叹口气,将玫瑰油收拾起来,洗了手才进来伺候我,“小主今日穿哪件衣裳?”
“穿那件紫丁香‘花’的吧,眼看着快要打‘春’了,也该穿点儿明媚鲜妍的去去病气。”难得今天是个晴好的天气,我也温柔了心情,笑笑道。
罗衣忙伺候我穿上了衣服,我这才发现文绣跟锦心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后来还是罗衣告诉我说,文绣被芳贵嫔借去帮忙,锦心也被御膳房请去帮忙了,快年关了,大家都忙得底朝天,恨不得飞起来,跑着干活儿。
“这也难得,看样子过年就是好啊,这起子奴才们总是躲懒,没想到这些日子却这么卖力!”我微微笑着说。
罗衣早拿了一个笸箩过来,坐在凳子上剪起窗‘花’来:“可不,这毕竟是咱们最隆重的节日,难免的。小主要不要也剪剪窗‘花’?活动活动身子也是好的。”
我见她剪得有趣,便也跟着她有样学样地剪起窗‘花’来。正剪着呢,风信从外面进来,笑笑:“哟,贵人今儿可大好了?”
我见她来了,便问:“可好了,你家小主呢?怎么也没见她?”
风信笑笑:“小主还在皇后跟前忙着,特意打发奴婢过来告诉贵人一声,说是罗衣那事儿皇后已经准了,总得过了五月份就能出去了。”
“啊,真的吗?”罗衣一听这个消息,也顾不得剪什么窗‘花’了,猛然站起来问。
风信掩嘴笑笑:“这事儿我怎么能编的谎?可不是真的?哄你干什么?”
罗衣欢喜得无可无不可的,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只是反复念叨着:“这,这可怎么是好呢!这叫我怎么报答闵贵嫔才好呢!”
风信扑哧一笑:“你要真想报答,我教你一个办法。我家小主这些日子想绣个腰带,总是找不到如意的样子,我听说你这里的‘花’样好,所以跟你讨要一张。”
“这算什么,我这就去拿去!”罗衣‘激’动地转身要出去。
“你拿了‘花’样子,跟着风信直接去沁芳宫,今儿便在那边帮闵贵嫔绣好了腰带,也算是答谢她了。”我赶紧嘱咐她一句。柔儿帮了她这样大一个忙,她是很应该去好好为柔儿做件事的。
罗衣听我如此说,便答应着去了。她走后,这甘棠宫越发的空‘荡’‘荡’的了,幸而我也吃完了‘药’吃完了饭,所以也没什么可以指使她们的,便自己拿了笸箩,开始比照着罗衣的图样剪起窗‘花’来。
静静地剪了一会儿,脖子不禁有些酸疼:“罗衣,倒杯热茶来,这天气冷得,冻了手指头。”
一杯茶放在了我的手边,我端了起来,尝了一口,轻轻放下,皱皱眉道:“这茶怎么有点儿淡了,还是不如文绣泡得出味,以后你可要多跟她学着点儿。”
我说了这番话,等了一会儿也不见罗衣出个声,猛然想起她已经去沁芳宫了,不由得笑笑。忽然又想,如果不是罗衣给我端的茶,那又会是谁呢?
忽的抬头,站在面前的人却让我一下子惊吓起来,手扑棱出去,将桌子上的茶碗整个打翻在地!
“小心!”殷权一个优美的伸臂,茶碗稳稳地落在他的大掌上,然后他轻轻地将茶碗放在桌子上,朝我笑笑,“长歌,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