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羽斩
那几个修士倒也没有为难应求疯,大概是见到应求疯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实在下不了手。要是应求疯不是这副落拓中年大叔模样,大概会很受年轻女子欢迎。
不过有的修士会让步,也有的修士不会,譬如说当初姬枫在望江楼上遇见的那位剑修,能让真正的剑修让步的只有心中的守则。这位剑修显然也是感受到了那修士的压迫感,与其他人不同的是,他依然我行我素。
宛如君王临,万民臣服,垂首以待,而剑修则是像一位路人,以戏谑的目光直视君王,毫无敬意。君王能够忍受一个无知臣民的喧哗,可以无视应求疯,却不能容忍臣民用这般目光探查自己。
那名紫金长袍修士眼角斜光凛然,蔑视地瞥了剑修一眼,宛如俯瞰众生。剑修却迎上那修士的眼神,在对视的那一瞬间,寒光突起,便似银瓶乍破。
领头的修士原本以为这一眼便能千骑踏过,寸草不生,却不想对阵的俨然也是一位君主!他手下的马不嘶鸣,军不长吼,可上了战场便杀气凛然,奋如虎狼。
紫金长袍修士修士先是一惊,随即笑出声来,摇摇头,优雅地拂去长袍上皱縠,“噫,没有遇到羲和宗那些个渣滓,却也遇到了有趣的人!”
“你也不错。”剑修战意澎湃。剑修往往是纯粹的人,行走四方,锤炼剑心,只为更强,不畏惧强者,反而是渴望与强者交手,显然这个修士让剑修很看重。
“我允许你直视我,却没有允许挑战我,你有不错的胆气,但有胆气的未必是好汉,也可能是莽夫。”紫金长袍修士依旧淡笑着,有些轻浮,说完此话却不再搭理剑修,转身欲走,仿佛剑修还不能完全提起自己的兴致。
这剑修倒也不恼火,这和其他的剑修实在是有些不同,许多剑修能够接受自己的失败,但是不能接受别人轻视自己。如果感到受了轻视,这罪过便和宝剑蒙尘一般大,实在是顶天的事,是决不能容忍的,剑修仅是耸耸肩,对修士的话不以为然。
两人都不再说话,那修士带着三名金袍修士淡然走过,虽说是走,但是速度却不慢。四人走过的身后都留下了一缕金痕,领头的修士留下的金痕则显出淡淡的紫色,这金痕消失得很慢,细细看去竟然是无数的金色符文盘虬卧龙般纠缠在一起,直到符文缠成死结方才消失。
在走过剑修百丈远的时候,剑修微微一怔,似乎发现了有趣的事情般,低声道了一句:“许许凰舞,款款留金,不错的步法呀。”说完脸色有些神武飞扬起来,右手往后握上背后的黑布包裹着的长剑。
“呲”的一声,长剑包裹着的黑布轰然破碎,四散飞去,只露出一柄漆黑的长剑,这剑并不是纯粹的黑,而是阴沉的黑,浓郁地化不开,间或堆着血色。剑身两刃是差互交错的剑齿,略微往回勾着。
姬枫只一眼,心似鼓鸣,纷纷扰扰的,有些不愿意转开视线,这一刹间,脑海中只对长剑留下一个印象,“这是一柄吃人的剑!”
长剑足六尺,剑身广阔,棱角分明却无锋,是一柄重剑。剑修握着长剑随意在身后挽了一个剑花,并将剑斜刺在脚旁,笑着对着那紫金长袍修士道一声:
“可我允许你挑战我。”
虽是调笑的语气,却有三分郑重,紫金长袍修士眉头皱起,不得不回头,不是因为剑修的无理,而是因为剑修的实力值得他正视。
远在潮野岛上的姬枫等人也都是震惊至极,剑修在身后挽了一个剑花之后,身后竟然留下了三道剑影,重剑舞出如此剑影已是惊人,但更可怖的的是这剑影经久不消,三道剑影留在剑修的背后,便似一只虚无缥缈的翅膀。
这手段与当初姬枫与赵平风交战的时候截然不同,赵平风凭借短剑之上“乘风”丹符文的效果,发挥出残影的效果,但是这剑修仅仅是挽了个剑花,他留下的并非残影,乃是意!
传说之中,独孤仙尊杀人之时,背负千万剑影,凝成双翅,但杀人,剑影纷纷幻化而出,对手防不胜防,挡无可挡,即千万人亦往矣,故有人言:君有杀人意,千里不留行。
独孤仙尊杀人最喜“风起”之时,以为血气可散千里,闻之又生畏;背后剑影构成的双翼可斩尽敌人,又谓“羽斩”,所以谈论独孤仙尊又不得不提“风起羽斩,杀人留意!”
这剑修的意与独孤仙尊的意自是不能相提并论,但这一手“风起羽斩”已经完全吸引了众人的目光,也得到那紫金长袍修士的认可,因为凭借筑基修为便对剑有如此造诣的修士,可谓凤毛麟角。
“在下禹独鸣。”
“独孤,名寂。”
禹独鸣微微抬首,右手忽抬,遥遥指向独孤寂。
三名金色长袍的修士便奋勇而出,身后留下的金色残影便似流萤,再无此前的绚烂,耀眼得如同炫耀,此时的金光残影飘渺已极,三人的速度也是快到了极致,再无规律可循。
独孤寂对禹独鸣的行为本有些不屑,因为两人既然都报上了名号,便是认可了对方,何必再让手下的动手,可三人动起来的瞬间,他却再无轻视之心。
这三人的实力无一人是碌碌之辈,尤其是他们身上,迸发的热度,仿佛要将他燃烧殆尽,独孤寂感受着这股炙热,沉寂的心仿佛也重新燃烧起来,横举长剑,直指三人,怡然不惧。
“咻!”
倏忽,三人便与独孤寂交战在一起,三人的速度快地让人瞠目,流萤只能描述他们的飘渺,唯有西坠之日可尽诉他们的迅疾,每次碰撞都让空气中的热度增加一分,凶险也更胜一分。
墨羽所见,四人交战便如烟花般绚烂,三道金光不断纠缠,勾勒出无边的美好。但是姬枫三人却能见识其中的激烈,感触最深还是姬枫,当那三人开始交战的瞬间,仿佛有什么东西瞬间点燃了姬枫体内的紫华之气,在不断呼唤着姬枫。
三人迅疾如风,孤独寂用重剑实在是有些弱势的,因为重剑在于力道,而用之防守,稳固失之灵活。但是孤独寂一柄重剑却舞地滴水不漏,不得不让人啧啧称奇,孤独寂已经触摸到大巧不工的边缘了。
久攻不下,率先打破僵局的反而是孤独寂,那柄重剑的剑身突然变得沉郁起来,速度也更快了几分,剑之残影又开始显现,在独孤寂的身后勾勒出半边的银白色翅膀,正是“风起羽斩”!
姬枫黑瞳精光闪过,一时亮的骇人,姬枫能感受到独孤寂的黑色重剑在慢慢展露凶性,人常说:剑无杀人意,人有伤人心,凶剑之所以凶剑,乃是用的人为狂人,但是这柄剑却让姬枫感觉到它天生便带着凶性。
能让姬枫产生这种感觉的只有谢不黑的那柄长弓,那柄弓如同的沉睡的魔,不醒则已,一旦醒来,周围都是他的领域,连光都侵蚀地一丝不剩,可谓霸道至极,这柄剑虽然比不上谢不黑的长弓,但是却依旧可怖。
独孤寂身后的剑影飞出与三道金光纠缠在一起,看似纷杂,却有玄机暗藏。三人原本进攻的手段相互依存,攻守得当,实力倍增,如今却是让独孤寂慢慢斩断了。
三人的脸色越阴沉,独孤寂脸色的笑意便越多,这与黑色长剑所展露的凶性着实不同,好似花间吟诗作对的贵公子不掌羽扇,却握滴血长剑,反差极大!
禹独鸣看着施展“风起羽斩”的独孤寂,并未因为自己三个手下陷入弱势而生气,反而是流露出惊喜的神色。
三人一起出手却仍处于下风,这对三人可是前所未有的挑衅,他们在族中的地位仅仅是低禹独鸣一阶,但是这一阶之差导致他们受到的待遇便是天差地别,不过笨鸟先飞,他们付出的努力却丝毫不会比禹独鸣少。
“嘭!!!”
忽然三人身上爆出数朵金色的火焰,这火焰有灵性地贴在三人的手掌之上,自然如同身上的鳞甲。
此时三人脸色狰狞,竟似豁出性命般,身后留下的金光竟然凭空截断,突兀地出现在独孤寻的身前,这三人瞬间爆发的速度简直骇人,他们身后的纠缠的金光其实一直没有消逝,只不过速度太快,看去便似断流的瀑布。
独孤寂也是被这突然的变化打乱了节奏,不过却没有慌乱,脸色依旧温和地笑着,重剑狠狠在胸前扫过,这般大开大阖是独孤寂此前从没有施展过的,不过如此挥斩却更容易保护自己。
与之前的细致精密的动作,仿佛拿着巨棒绣花衣的感觉相比,却是正常的多,黑剑也似乎因此松开了一部分的束缚。
本以为被独孤寂的长剑所阻挡,三人会停下脚步,但是三人却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手掌之上的金色火焰化成一只威严、古奥、神秘的长爪轰然撞在黑色长剑之上。
“砰!”三人联手竟是硬生生地抗下了这一剑,阻断了黑剑的去路,黑剑与长爪对抗的过程中发出“刺啦”的声响,似痛苦的哀鸣,又似不屈的怒吼。
姬枫看到那金色之爪的时候,心潮澎湃起来,这赫然是金乌之爪!精细程度甚至在姬枫施展的金乌之爪之上,而且手段也更加精巧,姬枫方才明白为何体内会生出感应,这些人似乎对于金火的使用,与自己修炼的《炼阳化虚诀》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他们炼化的并非紫华之气。
看到这一幕,禹独鸣方才露出满意的笑,这才是金阶血脉的实力。这时候,独孤寂单手握着剑柄对抗着三人,这三人的力道着实不小,尤其是幻化成金乌之爪的火焰更是有一股独特的霸道。
僵持片刻,独孤寂的右臂之上已经开始颤抖起来,青色的经脉也开始突起,显然独孤寂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力道着实不是他所擅长的,如今只是意志强行操纵了肉身,不过肉身若是到了极限,它甚至不再受意志的操纵,会自行崩溃。
独孤寂的脸色再无之前的那份写意,但是也不似那三人那般狰狞,只是微皱起眉头,黑色长剑又被三人压进了一寸,长剑已经在独孤寂的颈前,再无可退。
这时候,独孤寂却是又露出笑意,仿佛笑饮鸩酒,不解其意。
这时独孤寂左手食指在唇前划过,留下一道血痕,又迅速在剑身之上刻下一道血线,仅仅是轻轻地一划,却然一直不动声色的禹独鸣的脸色也有了一丝变化,而在远处的姬枫脸色虽不变,但心中也是惊骇异常。
因为独孤寂看似只在黑色长剑留下一道血痕,但实际却是刻下了一道符文,只是速度太快旁人根本来不及看清罢了。
这符文交错繁复,但竟然和之前禹独鸣三人于空中留下的金光残影完全一致,那样纠缠着的丝线全无偏差,姬枫能看出是因为黑瞳的瞳力胜过常人,而禹独鸣能够看出则是因为他太熟悉这符文了。
吸了独孤寂鲜血的长剑幡然觉醒,硬生生震退三人,三人手掌上的金色火焰霎时全部熄灭,三人胸中如有重石压的喘不过气。
不过更让他们惊讶的是,黑色长剑挥过之后竟然留下一道黑色的残影,这残影与风起羽斩迥异,完全是流萤的路数,竟是模仿他们的身法,这样的打击对三人来说甚至在肉体之上。
“精彩,精彩!”禹独鸣忍不住鼓起掌来,而三人则是不顾自己的伤势低下头默默退了回来。“真是好手段,若不是我要保持不兴奋、不低沉、不狂妄的心态去对付赵平风那闷葫芦,我怕我现在就要和你来比试一番。”
(本来剑修取名独孤**,但是屏蔽,没有办法,改成独孤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