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卯时,乔云便与君颖蓉起程赶往徐州西郊的“镜水居”。他们俩马不停蹄地连赶两日,便于中午到了徐州主城。
此时两人牵着骏马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乔云见这街市店铺林立,阁楼如森,市列珠玑,市井繁荣,丝毫不逊于扬州城,时不时上蹿下跳东张西望,看来特别喜欢徐州的这份热闹。
有些特别的是,当乔云对于街边兜售的新鲜事物感到十分新奇时,街上的行人竟也在用同样的目光望向他们这里。起初乔云还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待走到人群越来越集中的地方,周围那些目光越来越多,甚至还有人停在半路相互议论,乔云觉得满心古怪,四下一探,真个是吓了一跳,周遭行人中,几十双惊艳、倾羡的目光,不知何时起皆齐唰唰地投在了君颖蓉的身上。
但见君颖蓉绿衣罗裳,冷艳而惊世地牵马踱步在人群中,秀裙款摆,飘飘若仙,对于周围的骚动以及无数投来的目光,丝毫不为所动,俨然一副遗世而独立,幽处娴雅的美人图,试问谁看了,会不心动?
所以不光是路人在心动,就连乔云此刻也不住吞了吞口水,但他在吞口水的同时,心里也涌起了一股十分的不悦,那些人一双双色眯眯的眼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师姐,这感觉就像是属于自己的宝物被别人偷窥亵渎了一样,愤愤的直咬牙,不知在衣袋里掏出了个什么家伙,朝人群中一个神态最是猥琐的男子屈指一弹,只听“啊”的一声惨呼,那男子半边脸被弹了个肿,还以为是被身边的人偷袭,二话不说便跟那人打了起来。
那打闹的动静倒也不小,竟把君颖蓉的目光也吸引了去。孰知君颖蓉余光恰巧瞥见身后的乔云右手五指莫名弹跳如飞,街边也立时跟着传来一片“啊啊”惨呼声,她将娥眉一蹙,拉定绳缰在前方停了下来。
这边乔云牵着马只顾着看那群路人出洋相,口中“哼哼哼”阴恻恻连声笑得别提有多得意,丝毫没有注意到君颖蓉正停在前头沉着脸望着他,直到他一股脑儿地撞上了前面的马屁股,吓了一跳,这才发现君颖蓉一双妙目正冷冷的盯着自己。那马儿似乎都在嫌弃那小子,马尾不耐烦的甩了两甩。
乔云站在原地直愣愣地盯着君颖蓉白皙如玉的脸庞,只觉她的面色比平常更白了一分,心头莫名的发虚,讪讪地把爪子缩到了背后,倒是人畜无害地笑了笑,还笑得特别难看。
君颖蓉不禁摇头叹道:“我见你这一路不停东走西逛,此番你可累了?”
乔云一呆,随即脱口答道:“一点也不累,还能再逛个八百圈!”
“甚好。”君颖蓉淡淡道,“那我们便约定在东首的一家客栈集合。”
乔云闻言大喜,乐呵呵的道:“师姐,那家客栈离这有多远?。”
君颖蓉手指前方道:“从这里向东直走会有一条双岔口,走到岔口向北拐进一条小巷,穿过小巷则是一条长街,沿着长街向东步行一百步,再向南步行五十步,就是我们要到达的地方。”
乔云本来还乐着能去四处逛逛,此番听君颖蓉说来,却是笑也笑不出了,脑海里一阵晕头转向,半天也想不出个具体方位,哭丧着脸道:“师姐,我分不清东南西北啊……”
有一瞬间街上是寂静的。
但这寂静很快被君颖蓉身旁的黑色骏马“扑”的一声给打破。
君颖蓉原本清冷的面容也露出一丝古怪之色,淡淡道:“总之,你只要记得那家客栈名为‘人来客栈’,并且离我们不远就是了。”
“哦……”乔云呐呐道,但随即又兴奋了起来,“师姐,那我们就这么定了,我先行一步!”
话完,朝君颖蓉咧嘴一笑,拉动马缰乐滋滋地转身就走了。
君颖蓉看着乔云渐行渐远的背影,却是摇头苦笑,乔云就像个玩心未泯的大孩子,心思纯真无邪,想到他身怀随时会引来杀身之祸的芊医门绝世秘籍,不禁面色渐转沉重,叹息一声,转身朝人来客栈走去。
乔云牵着马四处游荡,忽然被一处名为“玉满堂”的店铺吸引。这里是徐州城最有名的珍宝商铺,各种玉石无所不有,据说店里有个奇人,做工的手艺已达到以假乱真的境界。想到这里,乔云不禁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脖间的缀玉,面上新奇的表情不再,却是变得有些阴晴不定,他忽然迈动步伐向店铺走去。
一进屋内,满铺都是光华闪烁的翡翠玉石。但凡来到这里的人不是财主富商,便是大家公子千金,所以店里的伙计见到乔云这样一个布衣小子钻了进来,个个装作没看见,直接把他当空气无视了。
一般人也许见到这种情形会很识趣的离开,但乔云没有,或许是他脸皮太厚,也或许是他太想要解答一个一直掩藏在心中的疑问。
他走到柜台,直接找到了柜台的老板,那老板是个半旬老人,此刻正低头翻着账本。
乔云道:“荆老板,据说你们‘玉满堂’玉石翡翠品种繁多,无所不有,不过有一种玉,我猜你们一定没有……”
那荆老板起先并没有打算理会这冒冒失失的小子,但听他最后一句,尤为挑衅的一句,不禁抬起了头,一双本该苍老却散发出慑人精光的眸子,直勾勾瞪着乔云,话语几乎是从嗓子里哼出来的:“小子,好大的口气,你可知我‘玉满堂’因何成名的?”
乔云哼笑道:“我就是因为你们‘玉满堂’奇石珍玉无所不有才慕名而来。”边说边解下了脖间的缀玉,递到了老板手里,“只是不知你可见识过这种玉石,可知其质地何来,起源何处?”
那老板见手中玉石虽只有一寸大小,但豪光内敛,通体光滑碧透,触摸之上尤感清凉,仿佛能沿着筋脉通透到人的心脏,令人心情舒畅,精神愉悦,不禁大吃一惊。
“少年,你这玉从何而来?!”只见那荆老板登时两眼放光,直瞪着手中的缀玉,情绪万分激动道,“这质地绝非中原所有,年份更是相当久远!我见其上还刻着‘乔云’两个字,雕工精细,可是你的名?”
乔云怔怔地点了点头。
荆老板却不顾乔云之前一连串的疑问,极其兴奋的道:“少年,既然你与老夫如此有缘,不如将这玉卖给老夫,你尽管开价,可好?!”
乔云见那荆老板此时满脸堆笑,皱纹都堆到了一起,只觉一阵古怪,道:“荆老板,我可没打算要把它卖掉,我只是想问问你知不知道它产于何地……”
“少年,价格我们好谈,你尽管先将它交于老夫,待老夫寻到一个真正的内家子,再把结果答复于你,你看如何?!”
乔云其实也不傻,所以当知道问他也是白问之后,拿回玉佩歉笑道:“荆老板,不如等你练到火眼金金的时候,我再拿玉来寻你吧!……”
说完,晃了晃手中宝玉,转身乐呵呵地走了,独留那荆老板一个劲的在店门口哀求挽留:“乔少侠!乔大侠!乔神仙留步!!……”
这厢里,乔云几乎逛遍了各处店铺,当然,每一家也只是惊鸿一瞥地掠过。虽然因为一直查不到脖间缀玉的来历而有些小苦闷,但这依旧影响不到他对新鲜事物的热衷追求。
一路上,乔云几乎随处可见一邦身着白色长衫,腰佩弯刀的男子。他们的衣服上,刀鞘上皆雕出了白云的图案,做工精湛,飘渺中带着一份魄力,皆为白云山庄之人。乔云心中疑怪这偌大的徐州城,何以到处都成了白云山庄的人,这样怀着心思,竟于不知不觉中到了人来客栈门口,这让他十分惊奇,还对自己佩服不已。
此番店内小二已为他安置好了马匹,引他进了客栈。一进门,他便见着了东首桌旁那道夺目的绿衣身影。两人只随意地点了几道小菜,正用餐之际,耳边忽传来旁卓几名客旅小声的议论声。
只听一人故意压低声音道:“你们有没有发现,这些天徐州到处都有白云山庄的人?”
一人道:“是啊是啊,看来江湖上的传言是真的!”
另一人追问道:“江湖上什么传言啊?我怎么没听说过!”
那人回答道:“徐州不是有一个门派,叫做‘青峰派’吗?”
一人应道:“青峰派?那可是江湖上颇有势力的门派,就连徐州的知府都要让他们三分。”
那人点了点头继续回道:“据我一个江湖上的朋友说,青峰派现在已被白云庄的势力掌控,而且已经合并于白云山庄门下了!”
“啊?”
那两人一脸不敢相信的样子,君颖蓉和乔云也颇感意外。白云山庄的势力在武林中与墨门并齐,这般武林翘楚,怎也参与了那些小门派间的争斗?
原先那人反而表现的十分平淡,好像这种事再平常不过:“有什么好吃惊的,越行天现在这么有势力,别说是想独霸武林了,就算独霸天下也未尝不可……”
话未说完,嘴就被一人堵上,那人战战兢兢地道:“这种事情可不是乱说的,要是被别人听到了,指不定就会惹来杀身之祸!”
于是那人赶紧低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