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如霜,又似瑶镜,清清冷冷地照在庭院的地面上,落下桂花的影子,斑斓似锦。不知不觉,月已上中天,几朵乌云从天边飘来,繁星掩没,剩下几许阴霾。
子时。
宁静的小屋里,传来商佑沉沉的鼾声。乔云睁开双眼,只觉全身经脉畅通,精气充沛。他缓缓下了床,走到了西南的墙角处,蹲下身,借着淡淡的月光,伸手到地面,手腕微一扭转,竟是将一块长约五寸的地板揭开。
那地下居然是一道方形暗格,黑乎乎的,似藏有什么物件。
乔云伸手入内,却是小心翼翼地捧起了两本厚厚的经书,隐约可见封面上用古篆写着“本草集”“无相经”六个古字。见经书安好,乔云松了口气,刚藏好经书封上地板,却闻窗口一阵阴风吹过,乔云猛地一惊,刚回头便见一道黑影一闪,眨眼间如鬼魅般消失无影。
乔云暗叫不好,立刻推门而出,顺着那到黑影疾追而去。
然此刻寂静的屋子里,传来一声迷迷糊糊梦呓般的呢喃:“杏儿……杏儿……”
乔云随着黑影消失的方向一路狂追,翻过了至少两道门墙,一路上却没有发现一点奇异的踪迹。
“难道是我眼花了?”乔云喃喃自语,停下脚步,准备转身折返,这才发现自己身处的庭院内,一间规整的厢房里,竟是烛火通明。
天边的乌云已经渐渐消散,银色的玉盘露出姑娘家害羞的脸庞。清凉的夜风带着一股桂花特有的芳香徐徐吹来,倾洒片片花瓣,似女儿家缠绵的思绪。
那一厢温暖的房门前,两展明亮的大红灯笼悬挂在屋顶两侧,红光暧暧,明艳照人。
却见一道婉约窈窕的身影静静地站在一片桂花树下,温暖的烛光投射在她柔和甜美的侧颜上,轻轻闪烁,好似花中仙子。
那仙子像是听到了什么,感觉到了什么,轻轻回眸。
桂花飘香,幽幽洒洒,他与她站在倾洒了一地的如许月华中,四目相对。
风,更添了一丝凉意。
客栈楼道拐角一间简陋的屋子里,一道诡异的阴影投射在西首的墙面上。嗖嗖的冷风从窗缝里一钻而过,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万念俱泯,一灵独存……吸之至下,下不冲肾……”喃喃梦呓之声在这死寂的子夜里飘荡,更添一丝鬼气。
投射在墙壁上的阴影一颤,森森鬼气中,他悄悄逼近了床上熟睡的商佑,只听那迷蒙的声音喃喃道:“息不用调而自调,气不用炼而自炼。气息既和……是为归根复命、是为玄牝之门、天地之根……”
乔云缓缓走到杏儿身边,拉近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杏儿明亮的目光盈盈闪烁,倒映着乔云的身影。
“这么晚了,怎么还没歇息?”乔云道。
杏儿眼波流转,柔声道:“你不也是一样?”
乔云怔了一下,恍然意识到自己深更半夜居然闯到了姑娘家的院子里,脸上一红,不禁发起窘来。
杏儿抿嘴一笑,露出了两朵可爱迷人的酒窝。乔云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明天,就要走了么?”杏儿恬静的声音柔柔传来,仿佛还带有一丝不舍。
乔云点了点头,恩了声,隐隐觉得与杏儿站在这宁静的深夜里,有些奇怪。
两人默然伫立了片刻,一时间相对无语。
“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杏儿温柔的声音轻轻传来。
“呃……”乔云支吾了一声,随后歉笑道,“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明眸流转,眼波如水,杏儿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小巧的锦囊,递给乔云,轻轻道:“这是我在檀香寺为你和商佑求得的平安符,我希望它可以带给你们幸运,保佑你们平安。以后你在外面闯荡的日子多了,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乔云怔怔地凝视着杏儿,心里感到一阵温暖。他伸手接过锦囊,透过明亮的烛光,看到那锦囊上绣着平安符三字的下方,另有“杏儿”两个精巧的小字,线条柔和细腻,温婉隽秀,一看便知此刺绣之女心思浓厚,兰心蕙质。
看到杏儿如此用心,乔云好生感激,待要开口说些感激话语,杏儿却已道:“要记得回来看望我们,这里一直都是你的家……”
眼前的丽人站在那烛火花雨间,明眸如许,吐气如兰,乔云脑海中顿时涌起千万感慨,心胸一热,言辞诚恳的道:“三年前我家中遭遇变故,若非你和嬴大娘收留了我,我都不知该何去何从。三年来我们悉心相待,这份情谊已然胜过他人。不管以后会变得如何,你们永远都是我最亲的人,我永远不会忘记你们的!”
豫州为九州中央之地。北部东部有大河穿过,南面有淮水东西流向穿过。豫州东南,淮水以南,有涂山。淮水以北有荆山。相传当年荆山涂山为一壁,一河穿壁而过,即淮水,形成两山夹一水的奇异地貌。
涂山,俗称东山,淮河东岸,与荆山隔河相峙。满山皆石榴,春来芽发,漫山暗红,夏季榴花似火。峰峦耸翠榴林似海,山辉川媚无限风光。此二地,皆为青城派领地。
六月十九日,乔云与朱雀已抵达涂山山脚,与凌峥雪儿汇合后,在附近客栈住了一宿,第二日便一起向涂山上拾阶而去。
涂山上碉堡森严,栅城围绕,从山脚至山顶,一路有弟子迎接。当到达半山腰时,只见一名年约四十的男子挺腰而立,男子身后有十多青城弟子。见墨门一行人已至,他露出一脸笑容,没有飞扬跋扈的气势,反之气度从容,双目饱含智慧,于平凡中尽显不凡之处,正是青城门主——青王。
青王已迎上前道:“贵客远临,实令寒舍蓬荜生辉啊……”
墨门五人中以凌峥为首,凌峥遂上前拱手拘礼道:“掌门因公务在身,不得前来赴约,只得由我等冒昧造访,还请青王恕罪!”
“呵呵……凌公子见外了,以我等交情,还需这般客气?”说罢,看了看凌峥身后的朱雀同乔云,只觉面生,暗想能够随同凌峥来的人定非等闲之辈,惑道,“这两位是?……”
凌峥引荐道:“这位是我墨门四大护法之一的朱雀朱兄,这位乃墨门新收的弟子,乔云。”
朱雀与乔云一一行礼示好,青王微笑点头表示回礼,随后目光落在了一身翩翩紫衣的雪儿身上,点头笑道:“许久不见,雪儿姑娘还是这么貌美依旧,敢情凌首领爱护的好啊……”
雪儿俏面生姿,明眸流转,带着几分柔情和甜蜜与凌峥相视一眼,略显精怪地道:“许久不见,青王也是一点没变,依旧爱拿姑娘家逗趣。”
青王仰面笑道:“哈哈……说笑说笑!雪儿姑娘可千万别见怪!”
雪儿当然没有见怪,而是笑盈盈地看了看凌峥,凌峥迎视着雪儿投来的目光,向来清寂的眸子却盛满了温柔与宠溺,俨然一对热量中的眷侣模样,羡煞旁人。
青王已道:“几位快先随我一同进庄,里面上坐。”
众人拱手道:“讨饶了。”
一席人随着青王穿过山园进入庄院,院内亭廊曲折,山石奇特。他们走过亭廊,绕过假山,来到正厅之中。
正厅里供奉着三座神像,前两座看起来威武英挺,仙气缭绕,而最左边的一座看来,竟是面目狰狞,格外的刺眼,仿佛正气浩荡的大殿,被一股莫名的邪气所玷染。
乔云背在身后的剑囊不知为何忽然间颤动起来,仿佛遇上了什么强劲对手,跟随在后的朱雀感应到,面色微变,凌峥和雪儿也不禁蹙起了眉。
乔云有些尴尬的运功平定了颤动的刺灵剑,而青王却是横眼扫过乔云身后的剑囊,面色阴晴难定,却是眨眼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