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沉沉的夜色,看不到月亮与星星,无边的夜空传来一阵阵沉闷的雷鸣,转眼,却是下起了雨。
黑暗的狱室里,杏儿软软地躺在娘亲的双膝间,漆黑的角落,又有谁能看到那一张泪流阑干的容颜?
哭得累了,泪流进了,便也无力了。
闭上眼,世界一片黑暗,脑海中浮现的画面,和现在又有什么区别呢?
多么希望睁开眼的一刹那,自己还在客栈厨房里,辛苦却不知疲倦地为客人烹制着自己最美味最拿手的菜肴,娘亲还像以前一样爱在客人面前炫耀自己的厨艺,商佑,阿云,加上自己,三个人呆在一起,永远没有分离。
往事,终究已回不去。
行行清泪从杏儿的脸颊滚滚滑落,她强忍住低泣声,咬紧牙关,纵使她这般逞强,又岂能瞒得过细心敏感的娘亲?
嬴大娘感觉到怀中悲伤哭泣的女儿,心比刀割还要疼上千万倍。想到人世无常,如今累得自己的女儿也遭受了如此大的折磨,她泪眼纵横,却也无声流下。
却在这时,牢房里传来几个内官的喧闹声,话语中明显带着一股酒意。
只听一人一口粗嗓门叫道:“咱几个爷们儿在这喝酒多没意思,找个姑娘一起陪酒岂不更快活?”
一人笑嘻嘻地应道:“嘿嘿,大哥正合我意!今早新来的一批犯人里有个姑娘长得那叫一个水灵,看着就让人爱,大哥不想试试?”
那被唤作大哥的内官一脸奸笑,粗着嗓门道:“难不成还便宜你这个小子?”
火光随着临近的脚步声一点点照亮了漆黑的大牢,突如其来的光亮惊醒了牢房中一些尚且难眠的人。
依稀的火光下,杏儿看到了对面角落里,一个垂头斜靠在墙角上的身影。那身影僵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石雕一般,他的魂魄到底还剩下几道?
杏儿心痛不已,此时此刻,她只想好好看看商佑的面容,哪怕只有一刻也好。
杏儿忍泪轻喃:“商佑……商佑……”
感应到杏儿轻柔的呼唤声,商佑竟似拾回了魂魄。他缓缓抬起头,看到眼前有依稀的光亮,那光亮照亮了对面栅栏处,一道泪眼盈盈的柔弱倩影。
商佑霍地爬起身冲到了铁栅前,双手紧紧抓住铁栅,恨不得将这冰冷的阻遏捏碎。看到杏儿哭得憔悴凄美的脸庞,商佑鼻子一酸,眼眶顷刻红透。
两个可怜的人儿,就这样痴痴地相互凝望着,谁也不愿离开谁的视线,仿佛只是一眼,便是万年。可是这份静默的温柔没有维持多久,就被两道魁梧的身影遮掩,商佑猛地醒觉,瞪眼望着那两个突然出现的衙役。
他们这是要做什么?
林商佑看到衙役拿出钥匙开启了杏儿所在的房门,也看到满脸横肉的他们面庞上所露出的淫邪笑容。
商佑脑海登时“嗡”的一声,世界,似乎于这一刻瞬间崩塌。
这一定是一场梦,一场噩梦,一切都不是真的,不是,不是的……
几近绝望破碎的心,已经使商佑精神开始错乱,他不敢相信自己一直忐忑畏惧的事情,终将不可避免的成为了事实。
一切,好像都是虚幻的……
漆黑无光的眼瞳,模糊地倒映着一个鹅黄柔弱的身影被拉扯出门的情景,隐隐的,耳边回荡着凄苦的哀求声,还有那撕心裂肺的哭嚎声……
“不要啊!……”
夜幕中,震耳的雷鸣撕裂了漆黑的苍穹,仿佛将天劈为数快。倾盆大雨,模糊了天与地,这场混沌的雷雨,是否也在为苦苦挣扎于世间的人儿,悲泣?
暴雨肆虐,狂风无情,天际惊雷似欲摧毁人间的一切。
他们将杏儿拖到内监,狠狠掀翻在地,那生的魁梧的粗鲁大汉一边淫邪地笑着,一边解开腰间系带,将长刀丢到一边。身后四五个人高马大的内官站成半圈,将二人围在其中,仿佛迫不及待的围观着一场好戏的上演。
杏儿被逼到了退无可退的角落,蜷缩在地瑟瑟发抖,那上半身已脱得干干净净的大汉看着角落里张惶恐惧的娇弱身影,没有丝毫同情,嘴角却嗤起一抹残忍笑意,已如豺狼般往杏儿身上扑去。
杏儿奋力呼救,却被那大汉扑倒在地,他上下齐手,在杏儿温软的玉体上胡乱抓扯,不满足地摸索了几番,右手猛然托起她的下巴往嘴边一送,杏儿拼命将脸别开,却被大力扼住下颚,那大汉火热的唇重重的在她脸上游走,左手丝毫不怠慢,用力拉扯,身上衣物一件件被他撕裂扔于一边。
杏儿全身颤抖,泪水汹涌而出,可任她双足如何死命踢蹬,也难以挣脱那无情而肮脏的魔爪。
耳边,是无数残忍奸邪的狂笑。身上,是灭绝人性的疯狂野兽。
难道,真的就只有这样任人糟蹋,受尽凌辱了么?
杏儿将心一横,拼尽全力,偏头狠狠咬上那大汉手臂,那大汉迷乱中未曾提防,吃痛下松开双手。杏儿趁机奋力推上大汉前胸,猛地将他推开,衣衫散乱地挣扎着从地面上爬起来。
只见杏儿泪眼阑干,浑似一个绝望的泪人。她一声低吼,竟是决绝地冲向了坚硬的墙面,眼看她就要毙命当场!
就在她离墙壁堪堪只隔三分处时,一个内官抢先一步踹出,那猛力将杏儿踢出老远,口中喷出一口鲜血,瘫倒在地微微呻吟,已是气若游丝。
只见那内官对着目瞪口呆尚未反应过来的赤裸大汉,惊慌道:“大哥,这贱人性烈至此,大哥还是不要玩过火。她可是大人的要犯,如果有了什么闪失,我们也不好向大人交差啊!”
其余内官早已傻了眼,望着这场突发的闹剧,呆若木鸡。定力稍强之人,想到这性命攸关之事,不得不强插一脚,以免玩火自焚。
那大汉这才回过神来,双目如欲喷火,此刻哪还有半点兴致?霍地站起身,怒吼道:“官媒婆呢?!把她给我找过来!让她好好管教管教这小贱人,把这贱人给老子治得服服帖帖!……”
其余内官面面相觑,相互递了个眼色,看样子对这大汉颇有几分惧意,对于这样的命令,他们竟是不敢不从。
杏儿虚弱地趴在硬冷的地面上,嘴角渗出鲜红的血液,微显涣散的眼神中,竟是露出虚弱的笑意,随即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似乎也没多久,昏睡中的杏儿被一盆冰冷的凉水浇醒。她吃力地睁开双眼,只见面前一个尽管浓妆艳抹也遮不住满脸皱纹的中年妇女,狞笑着看着自己。那眼神充满歹毒与怨愤,配上她那张容貌,简直比夜叉还要凶狠百倍。
杏儿一声轻呼,却听那妇人奸笑道:“哟,你醒啦,睡得还真香甜!我当是哪家难伺候的下作人,深夜冒着大雨跑来,原来就你一弱不经风的臭丫头,我倒要看看你是如何的能耐!”
她最后一句话几乎是从牙缝中吐出来的,一个“耐”字刚出口,人已冲到杏儿面前,拎起杏儿残破的衣襟,往面前一拉,恶狠狠地道:“说!你是从是不从?!”
言下之意当然是指要不要乖乖顺从那些内官,任他们肆意取悦。
只见杏儿一阵冷笑,虚弱苍白却依然动人的脸旁上尽是鄙夷与倔强。
那官媒婆见状,脑中登时腾起一道怒火,伸手三四个巴掌,把杏儿打趴在地上,随后咬牙切齿地道:“给你脸你不要脸,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来人呐,把她给我吊起来,打!”
身后几个任命的衙役遂从梁上放下一根又长又粗的麻绳,把杏儿的手脚死死捆住,再把大麻绳一头穿在她的手脚之中,穿好之后,打了一个死结,再将麻绳另一头用力拉,霎时间便把杏儿高高吊起。
杏儿被这一吊,早已是头昏眼花,却没有丝毫求饶的意思。官媒婆拿起竹片,不由分说,把杏儿从上到下,足足打了几百下还不住手。杏儿痛的冷汗直流,咬紧牙关却依然忍受不住那一次次鞭打所带来的撕裂心肺般的疼痛,浑身留下一条一条的血迹,鲜血淋淋。
那官媒婆不泄气,一边打还一边骂:“既然想树贞节牌坊,就不应该得罪官府;既然到了这里,还要充什么贞节!就凭你也想留住清白?!……”
内监,人间地狱般的一片凄凉。
嬴大娘早就哭得不成人样,商佑颓废地跪倒在铁栅前,铁栅上留下了一道道的血痕。他口中不断低吼着,声音沙哑得极为难听。
旁边狱室里一个年纪大一些的男犯,似乎对于这场惨剧也不忍心看下去,低沉着嗓音,叹息道:“年轻人,你还是停下吧!你那心上人注定是保不了清白了,你该祈祷她能保住性命,认命吧……”
“呵呵……呵呵呵呵……”一阵低低的惨笑声从商佑口中挤出,这笑声陌生而冰冷,带着无尽的恨意,让人发颤。
旁边狱室里的男犯紧紧皱眉,竟是不由自主的一阵毛骨悚然,低声道:“小兄弟,你,你冷静冷静啊……”
商佑忽的仰天惨笑,声音沙哑凄厉:“只要我林商佑不死,他日,我定要叫你们这群畜生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