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舒这次奉命前往俞国,迎接可兰公主和亲,对俞国的国政也颇为了解。尽管国主名义还是可兰公主的父王慕启,但俞国的军政大权,全都掌握在大将军龙飚手中。龙飚虽无国主之名,但已有国主之实,在俞国独断专横,隐隐以国主自居。
可兰公主想是见多了这样的情形,所以才会对龙飚深恶痛绝,而坚决不肯让龙胜搜查马车。秦舒只是奉命迎亲,不愿牵扯到俞国的权利争斗之中,只好向马车行礼,然后再走到龙胜跟前。
龙胜见他回转,便问道:“秦将军,公主殿下同意了?”
秦舒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公主殿下执意不肯,龙将军可否……”
“不行。”龙胜斩钉截铁地道:“大将军将令在此,本将绝不敢违。”
饶是秦舒修为高绝,面对这样的情况,也是一筹莫展。正皱眉苦思解决之策,便见一名白衣文士,缓缓走到龙胜身旁,耳语几句。龙胜边听边点头,等白衣文士说完后,竟对着秦舒道:“既然公主殿下执意不肯,本将身为臣下,也不该为难公主,就请秦将军护送公主出关。请。”当下将手向关上挥了挥,关门便缓缓打开。
秦舒大感诧异,刚才还态度坚决,怎么片刻就改变主意?那名白衣文士究竟是什么人,竟然能让龙胜不顾其兄将令,开关放行。秦舒不由仔细打量几眼,那白衣文士长相极为俊朗,目光深邃,嘴角含笑,看不透究竟是什么心思。秦舒确定自己并不认识此人,但却又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出了赤金关,便是一望无际的原野。秦舒遥指南方,道:“穿过这片草原,便是光辉王朝的北疆长城。进入长城,咱们就算正式回到光辉王朝了。”这些军士离开家乡也有段时间,眼看就要回到本国,都显得有些兴奋。
秦舒转头回望,却见那名白衣文士,仍旧站在赤金关上,远望着自己一行。接触到他的目光,尽管两人都是微微一笑,秦舒的心里总觉得隐隐不安。
是夜,秦舒带领的光辉王朝禁军,就在草原上露宿。马上就要返回本国,所有人的心情都很好。秦舒又下令部下,去猎了些野味,架起篝火烧烤。顿时肉香四溢,远近可闻。可兰公主不喜热闹喧嚣,略略吃了几口,便回帐休息。
李钰一直在关注着可兰公主,见她入帐休息,便向梦魇打了个手势。然后也对秦舒道:“秦大叔,我们吃饱了,想去睡觉啦。”
秦舒不疑有他,点头道:“早点休息也好,明天还要赶路。”
李钰便拉着梦魇回到自己的帐篷。刚进帐内,李钰便低声道:“小魇,咱们今晚都动手吧。”被拉进帐篷,梦魇就知道李钰打的什么主意。现在既然已经出了俞国地界,梦魇也没有什么借口推托,只好点头道:“好吧。钰哥哥,你在门口守着,我这就施法。”
“谢谢你,小魇。”李钰感觉的看了梦魇一眼,便守在门口,密切注视着外面的动静。
梦魇轻叹一声,走到帐内盘腿坐好,然后闭上双眼,嘴唇不住张合,似乎在念些什么咒语。李钰本来是在观察帐外的动静,但除了少数军士负责警戒之外,其他所有光辉王朝的将士,都在尽情地狂欢,根本没有人会注意到这座帐篷。
李钰见外面没有危险,便忍不住转头看向梦魇。此时梦魇已经念完咒语,神色恬静,丝毫看不出什么异常。过了片刻,梦魇突然睁开双眼,一道妖异的蓝光在她的眼睛稍闪即逝。
“成功了?”李钰兴奋地望着梦魇。梦魇却摇了摇头,道:“她还没有睡觉,我不能施展梦魔咒。”
李钰略显失望,突然又道:“你不是可以让你入睡吗?”
梦魇再次摇头,道:“‘回梦咒’确实可以让人入睡,但以我现在的能力,就算当着可兰公主的面,也未必能将她催眠。更何况现在我跟她相距近百丈,根本不可能让她入睡。”
李钰只好叹了口气,道:“那就等她睡了再说吧。”
“钰哥哥。”梦魇看了他一眼,低声问道:“你一定要杀公主姐姐吗?”
“当然。”李钰语气坚决地道:“她可是我们的仇人。”说着又拉住梦魇的手,道:“小魇,你还没有杀过人,是吗?”
梦魇点了点头,李钰便又道:“我也没有杀过人,那只是因为我现在没有能力。如果有一天,我有能力杀人,我一定会把这些仇人全部杀死,为爷爷和田大叔他们报仇。小魇,现在我只有靠你了,你帮帮我好吗?”
其实在梦魇的心里,并不是很愿意杀那个美丽的可兰公主,但被李钰这么轻声哀求,不禁心中一软,低声道:“那好吧。我已经在用‘同心咒’感应可兰公主的意识,等她睡着之后,我就马上动手。”
于是两人又都坐下,等待可兰公主入睡。这一等,便等了个把时辰,外面的篝火烧烤都结束了,梦魇却还是说可兰公主没有休息。
等了这么许久,却还不能下手,李钰难免显得有些焦躁不安。每过盏茶功夫,便又要问一句,“她睡了吗?”
梦魇却总是摇头,最后终于忍不住,道:“我感应到可兰公主的心中,有很强的一股意念,似乎难以入睡。钰哥哥,已经这么晚了,不如先休息,等明天再作打算?”
“不行。”李钰猛然瞪着梦魇,语气生硬地道:“是不是你不想杀她?”
梦魇吃惊地望着李钰,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久久没有说话。李钰发觉自己的口气有些重,急忙上去牵着她的手,道:“对不起,我……”
梦魇却甩开他的手,冷冰冰地道:“钰哥哥,我心里确实不想杀公主姐姐。但只要你请我帮忙,我就一心一意地想要帮你。可是你居然怀疑我……”
“对不起。”李钰的眼眶也微微发红,哽塞道:“公主姐姐救过我们,原本我也不该杀她。但她毕竟是俞国的公主,是我灭国的仇人。如果不杀她,爷爷肯定会怪我的。刚才我是着急了些,你千万别往心里去。我……”
“钰哥哥,你别说了。”梦魇打断他的话,道:“我累了,很想休息。”然后径自躺下,背对着李钰。
行军之中,一切从简。李钰、梦魇年纪尚小,而且秦舒有当他们是亲兄妹,所以把两张地铺并在一起。李钰见梦魇生气睡下,也只好挨着躺下。他本想再开口请求,但看到梦魇的背影,不由地升起几分男儿傲骨。心道:男子汉,若是想报仇,自当亲自动手,怎么可以去哀求别人帮忙呢?
想到这里,李钰突然觉得心里轻松了许多,不久便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不知道睡了多久,李钰就听到梦魇在喊自己:“钰哥哥,快醒醒,快醒醒。”
李钰睁开双眼,入眼便是梦魇紧张的面容,额头上满是大汗,不禁问道:“小魇,你怎么了?”
梦魇见他醒来,也不说话,拉着他起身,道:“钰哥哥,快走。”
李钰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被梦魇拉出帐篷。可是外面已经围了一圈光辉王朝的士兵,最前面的武将,赫然正是星辰剑秦舒。
梦魇看到秦舒,顿时吓得面如土色,娇小的身子,也不住发抖。李钰似乎明白了什么,将身体挡在梦魇前面,道:“秦大叔,你这是要干什么?”
秦舒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两人。他身后的萧歌却先吼了起来,“来人,把这两个刺杀公主的刺客拿下。”接着便有两名士兵,向着李钰、梦魇走来。
“退下。”秦舒终于开口,挥手示意部下退开,然后对着李钰,道:“玉儿,你们为什么要害公主。”
李钰转头看了看身后的梦魇,道:“这全是我一个人的主意,和小魇没有关系。秦大叔,你放了她好吗?”
“不。”梦魇此时却冲了出来,道:“是我用‘梦魔咒’潜入公主梦中,想要杀死她。不关钰哥哥的事,秦大叔你放了他吧。”
萧歌冷哼一声,道:“不用争了,你们谁也跑不了。”
秦舒转头瞪了他一眼,道:“你们先退下。”萧歌脸色微变,但却不敢违背秦舒的命令,带着其余士兵退到数丈之外。
等他们走远后,秦舒才缓步走向李钰。梦魇知道李钰只会些粗浅的武功,便用瘦小的身子挡在他面前,双手微举,道:“秦大叔,你别过来,否则我就用‘钻心蛊’对付你。”
秦舒怔了怔,突然笑道:“梦儿,不,小魇,‘钻心蛊’虽然是三大奇蛊之一,但以你现在的修为,是伤不了我的。”
梦魇明知道秦舒没有说谎,但还是道:“我还会很多巫术,你别过来。”
“好,我不过来。”秦舒摊开双手,道:“我并不想伤害你们,只是想问清楚,你们为什么要杀害公主殿下?”
“我叫李钰。”李钰明知道逃不出秦舒的掌心,倒不如全部坦白,道:“是充公的小王子,俞国坏蛋灭我家国,我当然要杀公主报仇。”
“原来是这样,我早该猜到了。”秦舒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笑道:“这几天在俞国,总听说龙飚在大肆搜捕充国余孽,原来指的就是你。龙飚无端兴兵,害得你国破家亡,这样的深仇大恨,确实应该报。不过可兰公主跟此事没有一点关系,你们怎么能不分青红皂白,就胡乱杀人呢?而且,”说到这里,秦舒的脸色一变,语气严厉地道:“‘梦魔咒’是何等强大的巫术,你们小小年纪,怎么可以妄自施展。稍有不慎,便会走火入魔,随时可能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