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很高兴遇见你二
两个年纪相同的年轻人一个站在地上一个倒挂在树上,彼此的距离不到两米。
最终还是挂在树上的青年先说话了。
他把呱呱乱叫的乌鸦夹在腋下主动伸出另一只手来,落落大方的同何心远打招呼。
“你好我是赵悠悠!”
何心远赶忙把把自己的手小心翼翼的贴到了对方的指尖生怕这位武林高手一使劲就把自己握碎了。
“我是何心远那个,你要不要先下来。”
名叫赵悠悠的青年爽快的把乌鸦交到了何心远手上,叮嘱他抱住了然后让他后退再后退,紧接着一个团身就从树上翻了下来。
何心远很给面子的“哇”了出来,若不是怀里还抱着乌鸦,他真会拍疼了双手来叫好。
因为在树上钻了半天赵悠悠身上沾满了灰他低头掸着身上的灰尘嘴里碎碎念:“这乌鸦可真聪明抓起来比麻雀费劲多咦????”
他的动作顿住了。
何心远当然知道他为什么如此震惊因为他自己也同样惊讶这两个初次见面的大男孩居然长得一、模、一、样!
与镜子里见到的镜像自己不同,站在自己对面的人完全复制了自己的面容,只是在身高、肤色、发型上有所差异。
赵悠悠比何心远高了不少,他穿着一身深色带条纹的爆款运动服,领口和袖口磨出了小球球拉链敞开,露出了里面的p衫,脚上穿着一双带翅膀的运动鞋,看着十分的刚健朴实。
而何心远一副学生打扮,鼻梁上架着黑框眼镜,翘起的头发乱蓬蓬的,尤其他还背着双肩背包,透着一股书卷气。
赵悠悠看着何心远,何心远看着赵悠悠。
相顾无言。
“你”
“你”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收声。
何心远心中的触动远比面上表现出来的多。几分钟之前,他还在被迫面对和父母毫无血缘关系带来的痛苦,而现在,一个真正血脉相连的人就出现在他面前。
他们完全相同的面貌说明了一切,何心远使劲揉了揉眼睛,生怕面前的双胞胎兄弟只是他过度悲伤后产生的幻觉。
与内敛的他相比,赵悠悠表现的直白多了只见赵悠悠突然高举左手,同时做了个鬼脸,然后又莫名其妙的原地转了一圈,接着扭了扭屁股。
何心远:“????”
赵悠悠:“啊果然不是镜子啊”
何心远哪想到他这么搞怪,噗嗤一声笑出了声。他笑,赵悠悠也跟着笑,两个长相漂亮的大男孩像是傻子一样对着笑啊笑啊,引得路人经过时都要多看一眼。
他们就这么笑了半天,何心远忽然停了下来。
他问:“赵赵悠悠是吧?这么开心的事情,你哭什么啊?”
赵悠悠抹了一把眼睛,明明满手的泪水,偏要嘴硬:“我哪里哭了?你还是看看你自己,兔子都没你眼睛红。”
话虽然说的别扭,但俩人不知何时已经抱在一起。眼泪像是小溪一样顺着脸颊淌下来,冷风吹过来,两人的脸上都被冻出了显眼的“高原红”。
他们抱得是那样的紧,红嘴乌鸦被他们挤在正中间,很不甘心的嗷嗷大叫,它叫起来毫无章法,会什么词就说什么词,虽然发音不算很准,但隐隐约约能听出来“r”“”的音调。
赵悠悠吓了一跳,忙问:“这乌鸦怎么还会说话?”
“很多乌鸦都会说话啊这不是你的宠物?”何心远问。
“当然不是。我养我自己就很好玩了,干嘛要养别的东西。”
“我看你去抓它,还以为是你的宠物跑丢了。”
赵悠悠摇头:“我今天来医院看朋友,这乌鸦是一个老爷爷养的,我看到乌鸦往这边飞过来就帮他来抓。”
谁说乌鸦是不吉利的鸟?
幸亏有它,才能让他们兄弟相遇。
“你呢,”赵悠悠问,“你生病了?”
“不是”何心远摇摇头,“我妈生了个女孩,我过来看看。”
赵悠悠原本搭在何心远身上的手一下攥紧了,他的表情一片空白,可眼睛里却带着光,里面挟着浓浓的渴望。
何心远知道他在期待什么,声音低低的解释:“我也是被收养的。”
赵悠悠眼里的光就像燃尽的烛火,啪的一下就灭了。
一出生就分离,他们有很多很多的话想说,可是真要开口时,却发现千头万绪,不知从何说起。
两人挑挑拣拣,把自己二十多年以来遇到的有意思的经历说给了对方听,他们缺席了对方之前的人生,现在听到什么都觉得有趣。
何心远惊叹于赵悠悠的能文善武,听他讲寺庙里的生活和娱乐圈里的光怪陆离。
而赵悠悠呢则心疼于何心远的记忆损伤,他揉揉眼睛,又羞又恼的说:“我感觉一辈子没流过的眼泪今天都流干净了。”
他可怜兮兮的问:“你你不会一会儿就把我忘了吧?”他拉住何心远的手,自作主张的说,“以后咱们就不要分开了,我天天在你面前晃悠,你会不会记得深一点?”
兄弟俩久别重逢,磕磕绊绊的手拉着手往住院部走,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
倒是被赵悠悠夹在胳臂肘下面的乌鸦一直在蹬腿,特别不老实。
赵悠悠有个师弟住院了,年纪轻轻得了癌,好在发现的及时,还是早期,过几天就能动手术。他们师门的人亲如一家,赵悠悠带着其他几个师兄的捐款过来,让他安心养病,保持乐观心态。
看望完师弟,赵悠悠要离开的时候,忽然听见医院走廊里一阵鸡飞狗跳,他循声望去,只见一只将近半米长的大乌鸦在走廊里横冲直撞,吓得护士们花容失色,就连医生都被它撵的四处乱跑。
走廊尽头是p单人病房,有个坐轮椅的老头翻倒在门旁,一直在呼唤乌鸦的名字。护工赶忙把老先生从地上抱起来,赵悠悠眼尖,看到轮椅把手上拴着一条鸟脚链,另一端就挂在乌鸦的腿上。
看到这里他还有什么不明白,赶忙追着乌鸦跑出了住院楼,一直追到了医院中庭里。
乌鸦其实非常聪明,小时候学过的课文乌鸦喝水里,说乌鸦可以通过往瓶子里投石子,让水位上升,从而喝到水。很多人误以为这是一篇寓言故事,就像龟兔赛跑一样,把乌鸦拟人化了。其实这是一个真实存在的实验,乌鸦的智慧不亚于鹦鹉,某些品种的乌鸦还能口吐人言,只是大多数人都觉得乌鸦不吉利,养的人非常少,更无从得知它的伶俐了。
这只红嘴乌鸦想必是从小和人生活在一起,所以并不怕人,反而雄赳赳的,何心远把手套贡献出来套住了它的嘴,要不然被那尖利的红嘴叼上几下,绝对要留下一串血洞不可。
兄弟俩把乌鸦送回去的时候,走廊里已经恢复了安静,刚才乌鸦大闹时,大家在惊慌上打翻了不少东西,现在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
有护士看到了他们怀里的乌鸦,提醒道:“动物不能带进来的”
旁边的护士拉了拉她的衣角,对兄弟俩说:“郑老先生在最后一间。”
他们到的时候不凑巧,病房里争吵的声音太大,透过虚掩的门听得一清二楚。
其实说是争吵也不尽然,完全是一个中年人在声嘶力竭的吼,郑老先生只轻声回应几句,不知是身体累,还是心累。
中年人全身上下都透着阔气,说话时一直在用吼的:“爸!我把你送过来是让你养病的,不是让你来养鸟的!”
老先生说:“这房间这么大,又没人陪我说话,我把鸟接过来陪我说说话不行吗?”
“这儿这么多护工呢,你找谁说话不行啊?而且我不是每天晚上都给你打电话吗?你非要把那只破乌鸦弄过来,一天到晚跟叫魂儿似得,你能休息好吗?”中年人气急攻心,“而且刚刚它是不是把你轮椅弄翻了?”
“我就知道他们给你告状了”
“不行,你在这儿我不放心,明天就转院,去省医,再不行就去上海美国那边有特别好的靶向药,下个月签证就能下来。”
老先生倒是看得开:“别瞎花钱了晚期了,在哪儿都一样。”
中年人怒气冲冲的说:“爸,你别这么顽固行不行?你儿子现在是大老板,早不是三十年前的打工仔了,现在你儿媳和孙子都在那边,他们都特别希望你过去安心看病。”
老先生淡淡的问:“我要去美国的话,你能把我的乌鸦也弄过去?”
冥顽不灵的老头子让中年人怒急攻心,他真不明白为什么他父亲非要和这只乌鸦绑在一起。
“爸,咱们现在谈的是你的命!你要养只狗养只猫我都能理解,你养什么乌鸦啊?这么不吉利的玩意,一养就养二十年,你是不是有病啊?”
“对啊,我是有病啊,我癌症晚期啊。”
“”
中年人气的说不出话来,干脆摔门离开。
在他出来之前,赵悠悠眼疾手快的把何心远拉到了一旁,生怕触中年人霉头。
待屋里安静下来,赵悠悠一手拽着何心远一手夹着乌鸦进了病房。
见到主人,好不容易老实下来的乌鸦顿时炸了羽,吱哇一阵乱叫,那声音就像是崩掉的琴弦或者是年久失修的发动机,多听一秒都能耳聋。
倒是挺喜欢乌鸦乱叫的郑老先生乐呵呵的,像是叫孩子一样招了招手,那乌鸦不知哪来的力气,居然从赵悠悠的铁钳之下挣脱,跐溜一下就钻了出来,委委屈屈的扑进了主人的怀里。
乌鸦大的像是一块遮天蔽日的黑布,飞的速度又快,咚的一下撞到了老先生的胸口,把原本坐在床上的主人撞的仰躺了下去。
护工吓得不得了,赶忙冲过去。老先生本来就因为癌症的折磨面色苍白身体瘦弱,被乌鸦撞了一下子更不得了,躺在床上缓了半天才说得出话来。
他先委托护工把乌鸦拴在窗户前的鸟架上,接着请兄弟俩坐下,拿出别人探望时带来的水果请他们吃。
这是一间极为宽敞的病房,不仅有电视空调冰箱,还有会客的沙发。想必老先生的儿子一定是为成功的商人,才会如此财大气粗。
但老先生从面相来看,却不像是个有钱人,他皮肤干瘪而粗糙,一道道深深的皱纹像是刻在了他的额头上。他很和善的递苹果给他们吃,何心远注意到他的手指布满老茧,指甲变形发黄。何心远肄业后一直在乡下的畜牧站当助理,老先生的外貌很像是他平常接触的老农,而不是一个富商的父亲。
老先生笑着感谢他们带回来了自己的乌鸦,又仔细看了看他们的面相,说:“看我这老眼昏花的,现在才看出来你们是双胞胎。”
何心远和赵悠悠刚相认,最喜欢听人家夸奖他们长得一模一样,那滋味真是要多得意有多得意,要多痛快有多痛快。
老先生又问:“你们两个,哪个是哥哥,哪个是弟弟啊?”
这问题可把他们问住了,两人下意识的看向了对方,异口同声的说
“他是哥哥。”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