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已至次日。
孙朗跟随着周瑜和孙权,带领着残存的两千多山越兵,离开了小树林,当天就来到了曲阿城外十余里处一个名为于湖的小镇外。打了败仗的孙家军在这里搭起了一座小小的营寨,作为暂时的栖身之所。
说是小镇,其实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渔村。村子旁有条九弯河直通长江,因河水在此地羊肠迂回,拐了若干道弯儿,故此得名。河水因为弯曲,水势极缓,十分利于捕鱼,年深日久,许多渔民便聚集于此,渐渐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村落。
此地依山傍水,草丰鱼足,正好便于孙家军暂时屯兵。
周瑜统兵严谨,军纪严明,要求兵士不可妄动百姓一草一木、一粟一粮。当地的渔民看孙家军秋毫无犯,与常年横征暴敛的扬州牧刘繇大相径庭,便对其甚是欢迎爱戴,隔三差五的还给军中送来鱼肉和果品。
孙家军兵卒们刚刚经过了一场惨烈的失利,还未在战争的凄苦中缓过神来,此时感受到了渔村中的安详和宁静,自然也都是愉悦和兴奋。他们虽然如临大敌,面临着曲阿围城的窘境,却都在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然而,满军之中只有孙朗一人脸上没有丝毫笑意,而是愁眉苦脸、苦大仇深,仿佛是赌钱输光了裤子,又好似媳妇儿跟着别人跑了,总之,他的表情,唯有用凄惨的蛋疼二字可以形容。
“炭头啊炭头,快点帮我想想办法,如何击破太史慈,救出姐姐啊……”孙朗独自走在九弯河边,心里默默朝着炭头乞求。
他一时懊悔激愤之下,在树干上刻书立下了军令状。此时才知道,想要击败太史慈,驱走扬州围兵,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
炭头趴在他肩头,爪子里捏着一块儿粟饼直往嘴里塞,懒洋洋的道:“对不住啊对不住,老夫也是无能为力……”
“哼!你枉称什么玉树临风、神通广大、学富五车、足智多谋,还说自己是什么天上的紫金花狐貂下凡,到头来,哼,连个击破太史慈的法子都想不到!”孙朗见炭头不上道儿,只能说出了狠话。
炭头嚼着粟饼含糊的道:“你就算是激将老夫也是毫无用处。老夫说无能为力,就是无能为力。”
孙朗不悦道:“我要是不能成功,被斩首示众,对你也没有任何好处。你最好还是快点想想法子,帮我度过难关,否则的话……嘿嘿……”
炭头道:“你被砍头,关老夫何事?谁要你昨日热血冲头,非要立下什么生死状?”
孙朗大怒,一把夺过了炭头爪中的粟饼,道:“我要是死了,我看谁还给你粟饼吃!你不过是只死耗子罢了,早晚被野猫抓走,成了腹中之食!”
炭头听了这话倒是一愣,这粟饼虽然索然无味,但对于它来说可谓是极品美食,如果孙朗死了,以后再也没了粟饼可吃,的的确确是一件很伤脑筋之事。
一想到这儿,它翘起了二郎腿,悠悠的道:“你想打败敌人,就要抓住敌人的弱点。”
孙朗眼前一亮,忙问:“弱点?那太史慈有何弱点?”
“他那阴阳易位之术虽然厉害,可以在双戟之间无限穿梭,但是却有一个天大的漏洞……只要能利用这个漏洞,想将其击破,最然胜算不高,然而倒也不是不可能……”
“是何漏洞?莫要再卖关子了!炭头鼠爷,快点告诉我吧!”孙朗不住的推搡炭头,连连央求。
“哼!任何事情都指望老夫,你还要你的那猪脑子何用?老夫只提醒到这儿,自己好好想想吧!”炭头显得很是生气,窜到孙朗手背上,一把夺过了粟饼,又钻回了他的衣袖中,再也不说话了。
“呃……为何发这么大的火儿?”孙朗一愣,嘴里直犯嘀咕:“太史慈的那阴阳双戟易位之术,到底有何破绽?”
他一边犯愁,一边蹲在了九弯河边。
河水极缓,微波荡漾。阳光照耀下来,在水面形成了一道道的折射,仿佛是千点碎金,又好似万点碎玉,煞是好看。
河边水很浅,生着一丛丛的芦苇,水质清澈,连水下的苇子根部都看的清清楚楚。一只只小虾在芦苇间畅游嬉戏,一下下的往前窜梭,显得极是活泼。
孙朗微微叹了一口气:“哎,人如果能像这小虾一般,无忧无虑的遨游在天地之间,那可该有多好?”
他正在若有所思,就见那群小虾钻入了茂密的芦苇丛中,行进的路线被芦苇杆阻挡,原本直线往前蹿游,现在只能都分散开来,不住的转弯,绕着茂密的芦杆迂回曲折的往前游。
“咦?”孙朗看了这一幕,心中猛然闪过一个激灵。
小虾本来是直线蹿游,遇到了茂密的芦苇,故而就无法再直线行进了……
想到这儿,他双手支颐,皱眉思索,好像想出了什么……
那太史慈之所以能够在空间中无限闪烁,是因为他靠掷出黑戟,然后使出阴阳易位之术,再闪烁到黑戟之畔。
说白了,他只有在黑戟能直线飞出一段距离的前提下,才能够向前闪烁一段距离。
他的黑戟只能沿着直线掷出,不正和这群小虾沿着直线往前蹿腾是一样的道理吗?
孙朗站起身来,全掌相交,在河岸边来回踱步……
若是……若是打斗地点置身于一片茂密的丛林中,就好比这一丛芦苇荡,那太史慈的黑戟处处受阻,无法沿直线飞行,他的空间闪烁不就无法顺畅的施展了吗?
说白了,他的阴阳易位之术只能在空旷之处才能发挥出最大威力,若是在茂密的丛林之中,黑戟处处被树木阻拦,就完全无法远距离的到处闪现了。
对啊!这就是他的那阴阳易位之术的最大破绽了!
孙朗想到了这里,眼前骤然一亮,兴奋的从地上蹦了起来,差点一头栽到了河里。
“嗯……孺子可教也……”炭头在他怀里幽幽的赞许,显然对他的颖悟颇为满意。
只不过……我手下无将可用,大舅哥胆小怕事,董阿呆虽然忠心,却是武艺低微,姐姐武艺高强,却又被敌人俘虏……那太史慈就算是在一片茂密的森林里无法顺畅闪烁,但他弓马娴熟,有万夫不当之勇,我又如何是他敌手?
一想到这儿,孙朗又一屁股坐在了河边,深深的犯愁起来。
“公子!公子!你怎么坐在河边发呆?阿呆到处找你呐!”远远的,董袭那粗声粗气的声音传入耳中,打断了他沉沉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