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中午,我们一行人向邵老爷子辞行。老爷子昨天晚上喝的有点多,直到日上三竿才从房里走出来,见我正在院子里整理背包,便晕晕乎乎地向我打招呼。
“哟,孙……小伙子哎!这么早就起来了,到底是年轻人呐!”邵老爷子昨晚开口一个孙子,闭口一个孙子,现在就醒了一下子还改不过口来。
“邵爷爷,不早啦!我们收拾收拾就退房了。”
此时好几个瘦削的汉子扛着米,拎着菜走进了民宿。
“怎么不多玩两天!你看,厨子都买了菜了,吃了午饭再走吧?”老爷子客气地打着嘴炮,说了一通客套话。
我又和老爷子爷爷长、孙子短地扯了几句,说他们家厨子还没别人饭馆里跑堂的壮实,一定是邵老爷子克扣工钱,邵老爷子说有些人天生吃不胖,但是有些人喝水也长肉,比如我……还真被他说准了!
“有空再来陪爷爷喝酒!咱家后面几十坛好酒呢!”邵老爷子挥着手向我们道别,“各位朋友,一路顺风……”
我转头,一米阳光斜斜地透过屋檐披在邵老爷子的身上。他乐呵呵地挥着手,目送我们渐渐远去,有这么一瞬间,我仿佛看到了自家老爷子的影子,虽然背显得佝偻,身子却依然硬朗,似乎连鼻尖都能闻到他身上那股浓烈的烟草香。
不过,邵老爷子和我家那老爷子不一样,我回头喊着:“您想得美!你家后院连个酒坛子都没有,您就吹吧!”
邵老爷子佯装生气,“臭小子再说一遍试试!记得来!”
“得嘞!我有空就来!”
说完,邵老爷子心满意足地又咧开了嘴,转过身子缓缓踱进那间身后的民宿。
上了年纪的人见了我都喜欢跟我攀亲戚,难道是我这张脸长得……就说现在面前的吉泼大师,他当时在龙王山上也是看得我满心欢喜,于是我就名正言顺地成了他徒弟。
昨晚林楠民宿一夜,我更是莫名其妙地成了邵老爷子的孙子,不认还不行,难怪文川连安排组团“旅游”,都报了夕阳红的旅游团。反正他们就认定我全身散发着一抹闪亮的光辉,与夕阳红交相辉映。
不过,昨晚我问他关于蒋家命案的事情,他突然就怂了,但这桩命案和我们现在的遭遇必然存在着某种关联,因为老鬼他们查到地道的出口正是“蒋氏梯号”。不过现在,光天化日总不能去把那个已然成为景区的地方翻个底朝天。何叔觉得,邵老爷子多少一定知道些什么,但是他若是存心隐瞒,那也没有办法。
在离开民宿之前,我们一众眼睁睁地看着鲍老板手中的神木在一束耀眼的蓝光之下化为灰烬,难道一根拥有神奇力量的神木就这么永远消失了吗?正当我们一众准备发问的时候,鲍老板用食指做了噤声的手势,他建议我们回花园名都酒店,再一并告知。所以,我们正好趁这段时间弄清楚鲍老板神木的来龙去脉。
抵达花苑名都之后,阿吉也跟着我们摇头晃脑地进了鲍老板的办公室。鲍老板的办公室属于极简风格,到处留白色调阴冷,这几年这种“性冷淡”的装修风格十分流行。
还没等鲍老板坐下,我就开始发问,“鲍老板,你的这根神木究竟是怎么回事?也是家传的?”
鲍老板从抽屉里拿出一盒烟,分给我,道:“这倒不是,当年这座花园名都开建的时候,文总也入了股。你也是知道的,这种风景区的地皮都是寸土寸金,而且此处原先已经被城市规划局划为公园,想要翻盘改建私人酒店并不容易,多亏了文总帮忙,最后这事儿才成。”
我看了一眼文川,她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注意力明显不在我们现在所讨论的这件事情上。她靠在皮椅上,用右手的拇指抵着太阳穴,这是她遇到烦心事时常做的动作。
鲍老板见文川没什么反应,继续道:“不过我为了报答文总的不单单是这件事,还有……”
“扯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干嘛!”不知道什么时候文川已经从游离的思绪中飘了回来,一听鲍老板说起了他们过往的事情便恢复了泼辣的本色,“鲍张争,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罗里吧嗦了!我们可没功夫在这陪你唠嗑!”
被文川一顿抢白,鲍老板尴尬地笑了笑,知道这回马屁又拍到大腿上了:“好好好。有一天,我带着人去东阳采购酒店木雕装饰的时候,在那个市场里遇到一个人。”
总算要说到关键的地方了,于是我掐了烟头,仔细听着,“那天我心情好像也不太好,开车过去在路上花了点时间,不过路上有一家拉面店,那家兰州拉面店味道绝对正宗,你们知道吗,每一家兰州拉面店附近总会有一家沙县小吃,有机会你们……”
“说重点!”众人异口同声。
“抱歉抱歉,我这人一兴奋,说话就会跑偏,见谅见谅。那天在市场里突然出现一个人,非要把一根烂木头卖给我,还说只要一块钱,这不是诚心弄送(玩弄)我嘛!我也没理他,可他后面那句话让我吃了一惊,他说:如果你有心向文川报恩,就好好保管此木,文川总有一天会找你帮忙。”
“他怎么会知道文川?”我问。
“对啊,我当时也这么问他。心里琢磨着这个人八成是文总商场上的对手,故意利用我来整文总。所以一听他这么说,我第一反应就是想摸清楚这个人是什么来头。但是后来,他的一番话,彻底让我懵逼了!”
“懵逼!这不是我的台词嘛!”我内心独白道。
“那个人认识我?那人长什么样子?”文川问。
“他带着面具,我不知道他长什么样,照理说带着面具的男人在市场里瞎晃一定是奇怪的,可似乎除了我,别人都不觉得奇怪。”
“他后来跟你说了什么让你懵逼的话?”我问。
“他居然清清楚楚地讲了文总当年怎么救我事,就好像他也在现场一般。但是这是不可能的,当年这件事除了我和文总不可能有其他人知道!”
“他用了神木穿越了时空,亲历了你的遭遇!”老鬼说。
“当时我不知道他手里那个烂木头有那种能力。所以听他那么一说,我立马就慌了。我一把把他拉到墙角,问他,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他什么都没说,脸上带着面具又看不到他的表情,他扬了扬手中的木头,说了句用这个!”
“那人不等我反应过来,便把一颗绿色的石头嵌在那根木头顶端的凹槽里然后让我看外面。市场外面一个穿着花裤衩的大汉正在穿马路,他说此人就会死。果然那人就在下一秒死在一辆失控的卡车底下,我当时只想去救那个花裤衩大汉,可戴面具的家伙又按了一下手里的木头,市场还是那个市场,但是市场外面的车祸现场却消失了,他带着我走出市场,我看到那个花裤衩大汉竟然活着,而且,他正准备过马路!”
“于是你阻止了他?”
“没错,后来那个面具男人说,一旦使用神木回到过去,那么过去的我就会被现在的我代替,也就是说我要么去做以前做过的事情,要么就会改写历史……”
“时空覆盖?你这么做,难道就不会有什么……怎么讲,类似副作用的什么。”我查阅着手机:“相对论里提到过时间倒流的概念,给定一个四维空间,两点在空间上重合,但仍有时间距离,即在同一点的两个不同的时间,这时坐标系内会形成一个类似圆锥的新的空间,俗称‘光锥’,即两点在空间上重合的点在时间上可以进行光传递,时光机就是构造一个闭合类时曲线,实现在时间轴上的反向传递,理论上是存在的,但根据计算,此时各个坐标都为无理数,即存在强烈的时空振荡,造成时空不稳定,无法完成传输,所以时间倒流不能实现。”
老鬼看着我问:“你读的这些自己懂吗?”
我摇了摇头……
老鬼叹了口气道:“就爱因斯坦的理论而言,可以实现时间空间的交互,但这必须是要给定一个四维空间,也就是理论上的,如果在这样的条件下,人回到过去,依然可以看到过去的自己,但是你对过去的改变,就会引起时空震荡,很可能会把当下的自己困在时空的间隙里。但是鲍老板所做的,有悖于这条理论,你似乎可以轻易改变历史。”
“不是这样的,高深的理论我不懂,但是毕竟眼见为实。而且你们要知道,其实你们早就死过一回了,我只不过是帮你们按了倒退键罢了……那个人说,这根神木只有三次使用的机会,使用者每使用一次便会失去五年的寿命,这算是违逆时间所要付出的等价交换。”
“所以,第二次使用,你是为了让文川相信这件事情对吗?”
鲍老板点头,“第三次,就是今天凌晨所发生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