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青叶回家后,心情依旧不爽快。她手持菜刀,啪啪剁馅。一边剁馅一边暗暗骂着那个可恶的混蛋。
杨青叶在剁馅,堂弟杨槐依旧在劈材,堂姐杨小枝在做针线。一家人看似仍跟以前一样,但一切又都不一样了。除了长安一如既往地心无旁骛外,谁都是心不在焉。
杨小枝犹豫再三,最后还是开了口:“青叶,那什么,你跟李晃,不,是跟王爷怎么着了?”
杨青叶狠狠地剁一下案板,说道:“没怎么着,我跟他黄了。赵爷爷去回话。”
“什么?”杨小枝吓得手一抖,针一下子刺破了手,疼地她“嘶”了一声。
她一边捏着手一边说道:“你可别冲动,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事儿。”
杨青叶沉着脸不说话。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一个怯怯的声音:“青叶,青叶你在家吗?我能进来吗?”
杨青叶一听这声音像是堂嫂白春的,她蹙了一下眉头,说道:“进来吧。”
白春脸上堆满谄媚的笑容:“青叶,你们家我都不敢随便进来了。”
杨青叶冷淡地应了一声:“嫂子有什么事吗?”
白春仍旧笑道:“没什么事就不能来找你了吗?”
杨青叶对这个嫂子观感很一般,再加上心情不好,更懒得搭理她。白春也不觉得尴尬,杨青叶不跟她说话,她就找杨小枝说话,她一会儿勾着杨小枝的肩,一会儿搭着她的背,仿佛她俩多好似的,完全忘了之前的那些龃龉了。杨小枝尴尬地笑着,有一搭无一搭地跟白春说话。白春慢慢地把话题往她最想说的方向引:“青叶……”
白春的话没说完,就听见外面有人高喊:“王爷驾到。”
白春吓得不知所措,转身就往里屋躲。杨小枝虽没有躲起来,但也是局促不安。
李怀远大步走了进来,进来时还把出声的士兵轰回去了。
他的脸上仍挂着跟先前一样的笑容,高声招呼道:“大姐。”
杨小枝结结巴巴,不知该如何回答。
杨青叶替她解了围,让她帮忙去倒茶。杨小枝有了事做,神色自然许多。杨青叶转脸对李怀远说道:“你有什么事?”
李怀远笑了笑,为难地看了看杨小枝。杨小枝正后悔自己没有早躲开,这会儿更是心领神会,忙说:“我去找找长安。”
杨小枝躬身施个礼,低着头快步离开。
屋里只剩下两个,大眼瞪小眼。
杨青叶看着李怀远,他还是那个鼻子那个眼,就是名称由小晃变成了王爷。
李怀远也在看着杨青叶,明明他还是他,为什么一切都变了味道?这可如何是好。
李怀远斟酌了一番,方用温和随性的语调说道:“青叶,赵爷爷跟我说你要悔婚,这是怎么回事?”
杨青叶故作淡然道:“门不当户不对,自然不能婚配。”
李怀远随口接道:“可是你聪明我蠢,咱俩正好相配。”
杨青叶又道:“你蠢,可是你的那些亲戚和满朝文武大臣可不蠢。”不用说,消息一传到京城,势必得此起一番风雨,那帮人肯定变着法子反对。
李怀远道:“其实都差不多。——你把话收回来好不好?”
杨青叶语气坚决:“不收。”
李怀远据理力争:“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怎么可以先答应再反悔?”
杨青叶争辩道:“我又不是君子,我是女子,别说什么驷马,狗都可以追上。你还敢说我,你先前还骗过我。”
李怀远一脸委屈:“我没骗你,我早说过,是你自己不信的。”
杨青叶一想起这事就来气,睁大眼睛道:“你还说,你第一次故意口齿不清,让我听不清;第二次,你又嬉皮笑脸没个正经,谁会当真。”
李怀远可怜兮兮地辩白道:“我一看你就想笑,哪里还能一本正经?”
本来他这么伏低做小,杨青叶应该心软感动才对,可是她的心刚一软,又倏地变硬了。身为一个王爷,有权有势,年轻力强,哪里都正常的年轻的王爷,他肯对女人这么伏低做小,百般讨好,证明了什么?证明了他肯定在女人身上下的功夫多。
杨青叶越想越气,越气越想,想到最后,大脑已控制不住舌头,她愤愤然说道:“哼,瞧你那赖皮脸,那你那熟练样儿,再结合你以前的名声,你肯定不是个——”不是个好货。
李怀远被骂得一愣一愣的,他哪里就赖皮脸了?还有什么熟练样儿,他要真熟练了,至于这么怂吗?
碍于李怀远的身份,杨青叶再不能像以前那样口无遮拦,只得压抑着情绪,故作平静地说道:“总之,王爷高高在上,民女自觉高攀不上。”
李怀远一脸沮丧:“青叶,你什么不用担心,一切有我。咱们从长计议好不好?”
杨青叶斩钉截铁:“不好,我早已计议妥当。你办完事情赶紧回京去吧。”
杨青叶摆出一副要送客的姿态,李怀远犹如当头一棒,心里完全没了主张。
他苍白无力地辩解道:“我当王爷只是投胎投得好,又不能怪我。你先前看上我,说明你觉得我这人挺好。既然如此,王爷不王爷又有什么关系?身份高了怎么就不好了?要是咱们易地而处,无论你是异族公主还是王母娘娘的外孙女,我都敢娶。”
杨青叶再也听不下去,她又不是什么异族公主。她只是一个卖包子的市井民女。真到了藏龙卧虎的京城,那些人还不踩破她的头?反正这个李日光她是不敢要了。她今日就要把话说清楚。
杨青叶咬紧牙关不松口,一张小脸冷漠又无情。
李怀远不想走也得走。
李怀远失魂落魄地离开了杨家了,杨青叶心神不宁在家里叹息。
这时,里屋的门吱呀一声开了。杨青叶猛一回头,这才想起,里屋还有一个人呢。她想了想,还好两人并没有说什么旁人不宜听的话,脸色随即又平静下来。
白春瞪大眼睛看着杨青叶,不可思议地说道:“青叶,你、你竟然拒绝王爷了!”
杨青叶点点头:“是拒绝了,我觉得我们俩不配。”
白春自言自语道:“可是他可是王爷啊。这可是做梦都不敢想的。”
杨青叶知道她嘴碎,怕她出去乱说,赶紧正色嘱咐道:“我告诉你啊,你可别出去乱说,要是让王爷失了面子,咱们一家人头都得‘咔嚓’掉,你自个想好了。”
白春吓得打了个寒战,连声答应:“我不说我不说,打死我也不敢说。”
杨青叶满意地点点头:“那就好,你赶紧回家去,以后少来。”
白春战战兢兢地回家去了。
李怀远回到家,看什么都不顺眼。他觉得心里苦,有苦又说不出。
第二天,他照例派金钟去杨家。不料金钟回来说,杨青叶一大早地就带着家人走亲戚去了。杨家人去楼空,只剩下了大黑小灰和小虎。这不明摆着在躲他吗?李怀远满腔悲愤,满怀凄苦。
不久,江知县前来李家送人送物。一看到王爷脸色不虞,便出语试探。
虽然李怀远没有明言,但江知县做为过来人很快就了然。
他暗暗道:这个杨青叶真是大胆又不可思议,连十八王爷的婚都敢拒。他正想着要不要采取点手段,帮着王爷实现这个心愿。
李怀远仿佛看出了他的想法,遂正颜厉色道:“江知县,若不是你来添乱,本王也不至于到这种地步,你以后且莫再乱伸手。”
江知县吓出一身冷汗,连声说不敢不敢。
李怀远打发了江知县,自己又在那儿长吁短叹。
天不好,心情不好,使得他无心吃饭。
王爷无心饮食,金钟和银哨慌了手脚,新来的厨子和下人更是不知所措。
金钟和银哨端着饭菜轮流劝。
一个说:“王爷您吃口饭吧,人是铁饭是铁钢,一顿不吃心发慌。”
另一个说:“王爷,天涯何处无芳草,不一定非在隔壁找。”
一个劝:“瓜儿从来不会个个圆,被女人拒绝了不丢脸人。”
李怀远瞪了一唱一和的两人,无力地挥挥手:“都下去,下去,让小灰过来陪本王。”目前小灰小虎大黑都寄居在赵爷爷家。其实也等于寄居在李怀远家。猫和狗可在不乎什么王爷不王爷,它们觉得小黄还是小黄,从来没觉得哪儿不一样。
小灰跳上李怀远的床,喵喵叫了两声,用同情的目光看着他。
李怀远抚摸着小灰那毛茸茸的头,继续长吁短叹。
小灰沉思了一会儿,高深莫测地眯着猫眼,说道:“本猫给你出个主意,你还不如继续当小黄。这样咱们可以一起玩,你也可以继续睡主人的床,总比你现在强。”
李怀远:“……”
不过,他虽然变不成小黄,但是他已经下定决心,一定要咬住主人不松口。
要怎样才能咬住主人不松口?李怀远脑中灵光一闪,妙计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