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后。
我拎着从家里带来的特产,迈着沉重的脚步朝医院的方向走去。我算幸运的,能回家过年,虽然天数少点,相比主任他们已经强之百倍。
快到门诊楼的时候迎面碰见欧阳云开,他身边还有一个中年妇女,五十多岁的模样。我从包里拿出一个小袋子,递给他:“前阵子多谢英雄舍身相救,小小意思不成敬意。”他忽然局促起来,犹豫着接过来:“谢谢!你今天上班啦!”我说:刚回来,给同事们带了一些家里的土特产,那我先走了。
候诊区又恢复了往日的拥挤,各个诊室依然忙碌,我把东西放到交班室,和师姐交代了一声就悄悄出来了。
出了门,发现欧阳云开站在外面,难道是找我的?我猜的没错,他拿着一张报告单让我看,说他母亲的甲状腺上有个结节,今天心慌,就复查了一下。哦,原来刚才的妇女是他母亲。我看了看结果,告诉他看描述结节是良性的,这种结节一般很少引起甲状腺功能的改变,而且这个大小患者一般也没有感觉……,忽然我觉得哪里不对:你是临床大夫,应该是比我更了解,再说,心慌应该主要是心电图,还有这个超声是要结合甲功的,怎么来问我?谎言被我识破,他只能实话实说:“我妈啊,看到哪个女孩对我热情就会想好事,这不,刚才你送了我包家乡特产,她的老毛病又犯了,心脏也舒服了,头也不晕了,又听说你是超声大夫,你看非让我拿这个当借口来接近你。”
面对他如此坦白,我也不好说什么了。我说你一个有为青年,不早早结婚生子,却让家里老人操心,还到处祸害小姑娘,前几天一个病号家属还问我,急诊的欧阳大夫结婚了么,你这不是制造医患矛盾吗?他也笑了,说我哪有时间,上班这么忙,上大学那会儿倒是有个女朋友,后来人家留校嫁了副校长的公子,我妈就以为我被甩了,一直担心我,还到处安排相亲。
我无心窥探别人**,不过看他说的一脸轻松,对于这段过往估计早就放下了。
忽然,他转向我:“那你呢,老大不小了,为何执念这么深?”我从没有想过会有人这么直接的问我这个问题,更没想过会是此情此景,没有预兆没有暗示。
我本可以不说,或者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可是心里却有种奇怪的冲动,可能是受到他刚才那样坦率的感染。我深吸了几口空气,然后给他讲起了一个长长的故事。
我有个男朋友,他比我高一级,高考那年我听了他的建议,和他考了同一所大学,他学临床,我学影像,我们计划着毕业后进同一家医院,一起拼搏奋斗。就在毕业的最后一个寒假,他去我实习的医院接我,我们一起回家,就在医院前面的路上,我站在路的一侧等他,他拖着行李箱过马路……然后,一辆车飞快的开过来……他躺在路上,满脸的血……如果他不来接我,也就不会这样了……
压抑了多年的情感像决了堤的洪水汹涌而出,眼前的一切模糊了,以前的一幕幕像电影的特写,一个个放大在我面前,我停住了脚步,任情绪无声的宣泄。欧阳云开默默的站在我身后,没有安慰,没有感慨。
感觉从一个漫长的冬季醒来。欧阳云开递过来几张纸巾,依旧没有说话。我们就这样走着,一直到了我住的地方,我回过头说:“谢谢你送我回来”,在我走到楼门口的时候,他在我身后说:“林静伊,以后想讲故事了还找我。”我没有回头,扬起手挥了挥走进门口。谢谢你没有说忘记过去从新开始这类的话,因为有些过去是忘不掉的,即使在将来,会褪色,也依然占据着心里的某个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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