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傲娇地抬头:哼!你们两个相争,朕挨挤兑。徐家很坏挤兑朕也就算了,你也挤兑朕。朕帮了你大忙,你却欺负朕!
虽说那个时候为了麻痹徐家,朕下的圣旨很不公平,可是,再怎么不公平也是圣旨,你若撤回朕的圣旨,朕会很没面子的。
林长年说:“大梁有圣人与娘娘同时临朝,如日月之光交相辉映,百姓沐浴皇恩,日夜无缺。”
“圣人与娘娘分开的这段时间,路途遥远,通讯不便,只好各自权宜做的决策,虽不算至善至美,却也不伤国体,不如既往不咎,日后圣人与娘娘临朝共决策,必然是和睦相宜。”
是严明法纪整肃朝纲重要?还是维护皇帝和皇后的权威重要?答案可能令人难以接受,那就是维护帝后的权威重要。
在当下的认知和语境中,帝后不是凡人是天命之人,是不会犯错的。
不能让世人以为帝后会犯错,不然人们会怀疑此后诏令的正确性,这样一来,大梁皇室的凝聚性会降低,向心力变成离心力,这会触动大梁统治的根基。
几千年来,帝王从来不承认自己有错,但也没有哪个王朝能一直延续不衰。当然,那是另一个问题了。
林长年初回权力中心,就发挥了灭火器的作用,调和了徐家和钱家的矛盾。双方各退一步,既往不咎。
临近中午,小皇帝才处理完事务,与钱明月一起返回建极殿。
一到两人的私密空间,小皇帝就开心地跳起来:“姐姐,朕今天反驳了徐平成哎,好开心!”
“姐姐你是不知道,他那脸有多臭,气坏他了,哈哈。”
看着这孩子翻身农奴把歌唱的样子,钱明月心里摇头,这是被徐平成欺负得有多狠啊,这是忍得有多艰难啊!
人若能扬眉吐气,谁愿意伏小做低,何况他好歹是个帝王!
见钱明月神游,小皇帝摇摇她的胳膊:“姐姐,你什么表情?朕做得不对吗?”
钱明月忍不住捏捏他的脸:“没有,姐姐只是心疼你。以后有姐姐给你撑腰,五郎想做什么尽管大胆去做,如果他们质问你,你就都推给姐姐,说是姐姐逼迫的好了。”
小皇帝莫名心跳加速,捂着脸跑到一边榻上坐下:“好啊,一言为定。嗯,把赵崇敬换了吧。杨士钊带来这么多战功卓著的将领,换一个忠心可靠的。”
钱明月说:“五郎,赵崇敬对圣人产生不了妨碍,不如留着麻痹徐家。”
小皇帝气得跺脚:“姐姐!你言而无信,说好的朕想做什么就大胆做呢!”
是支持你大胆作为,不是胡作非为!
钱明月上前,为小皇帝揉肩:“说起来,姐姐好久没有给你揉揉捏捏了,姐姐走后,你这武艺有没有勤修炼?”
小皇帝尴尬,他就那一刻钟都不到的热度,没有皇后给揉揉捏捏了,他伸胳膊蹲腿还有什么意义?又不能帮他治国安邦。
钱明月轻缓地说:“西山武学不光有四千精兵,还有无数将才帅才,有他们在,赵崇敬危及不了圣人的。”
“徐平成是徐家的支柱,不如先弄下去他,掌控户部,也让徐家没有兴风作浪的能力。”
小皇帝问:“姐姐打算怎么办?”
钱明月说:“让銮仪卫去查了,总得先抓了把柄。”
“行,”小皇帝说,“都交给姐姐吧,姐姐回来了,朕就不用为朝政整日烦恼了。对了,朕得什么时候召见中路将帅啊?”
钱明月说:“圣人想什么时候召见都可以。”
小皇帝忍不住多问一句:“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吧?用不用等西路兵马?”
对于朝政,其实他非常不自信,被公卿批评说教得太多了,他总是怀疑自己做得对不对!
钱明月也隐隐发现小皇帝的心病:“怎么会有不好的影响,圣人想等便等,不想等便不等,谁敢置喙。”
小皇帝早想见见他们了,起身又说:“还是等西路兵马来吧,一起招待,也免得人胡乱揣测。”
钱明月想劝他自信而任性地行事,奈何他们实在太需要好生安抚边疆将帅,他们都还小,都是政治新手,只怕稍有不慎与将帅离心,将利器推给了敌人。
“哎,”钱明月叹息,“五郎这皇帝坐得不容易啊。”
小皇帝自怜:“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钱明月想提升小皇帝的自信,笑着夸赞:“姐姐不在的时候,五郎一定读了不少书吧,嗯,若是参加来年春闱,说不定能皇榜中状元呢。”
她哪料到这番戏言能引起偌大的风波——
小皇帝彻底动了心思:中状元?不错啊!他何不想办法去参加春闱,得个状元及第,证明自己的文才,也好不让那些迂腐文人整天拿着他当小孩子训斥说教。
状元是天下学子最终极最奢侈的梦,中状元意味着从此坦途一步登天。皇亲贵胄也罢,武功勋爵也罢,朝廷大员也罢,哪个都不敢轻视他们。
宋初宰相吕蒙正、前朝首辅申时行……多少状元都做到了文官的最高级,能够辅佐君王治理天下,他身为帝王若做了状元,就能证明自己治理江山的能力了!
“朕有点儿事情,姐姐自己用膳吧。”小皇帝咚咚跑出建极殿。
钱明月追不上他,在后面喊:“慢点儿,仔细台阶。”
小皇帝跑到武英殿,命人秘密宣来林长年。
原来的府邸还没完全清退安郡王的东西,林长年还是住在成国公府,他正跟钱家一大家子男人一起用午膳,听到圣人宣召,忙放下筷子出门。
武英殿戒备森严,里面只有小皇帝不停地在徘徊,看起来有些烦躁又有些焦虑。
林长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提心吊胆地跪下行礼:“臣拜见圣人,吾皇万岁。”
小皇帝回头:“哎呀,你总算来了,快去,把门关上。”
林长年不明就里地关上门,就听小皇帝说:“春闱由礼部主持,你有没有办法把一个人弄进去,参加考试?”
林长年忙跪下:“圣人放心,臣不是第一次主持春闱,万不会犯此大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