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明月头疼地离开连廊,很明显,先生故意躲着湖阳大长公主,她不能再去请他了。湖阳大长公主也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怎么办?
算了,这个麻烦扔给小皇帝去,这么不讲理的公主可是他们黎家的姑奶奶。
钱明月支着脑袋,连连叹息:“哎,头疼,好几天的苦水白喝了。”有气无力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病入膏肓了。
小皇帝又不傻,哪里看不出来她是装的,闲闲地说:“就因为钱慧儿和谢文通的事情?不是,姐姐,这跟你有什么关系,愁成这样,至于吗?”
钱明月感觉受到了冒犯,心里顿时腾起了无明业火,嘴巴跟放鞭炮似的,噼里啪啦地说:“这不是钱慧儿跟先生的事情,是湖阳大长公主跟他的事情。”
“跟我有什么关系?一边是我先生,一边是你姑母,你说跟我有什么关系?要孝亲还要尊师,你说该怎么办?”
小皇帝被怼得有些懵,弱弱地说:“孝亲尊师是没错,可也得讲道理吧,总不能因为对方是师父、是长辈就盲目服从,失去对是非曲直的判断吧。”
钱明月闭眼,有小皇帝这句话,她就放心了。她最怕他承湖阳大长公主的人情,珍惜他们之间的亲情,毁了先生。
“而且,就算一个是姑母一个是先生,五郎还是觉得跟姐姐没关系。婚姻是合两姓之好,是他们谢家跟钱家的事。哦,你也姓钱,不,你现在姓黎了,跟朕的姓。”
最后一句话,别提多嘚瑟了,仿佛钱明月改成黎钱明月对他来说是无上的荣耀。
钱明月忍俊不禁:“是啊,他们爱成亲成亲,爱退婚退婚,当然都跟姐姐没关系。可姑母把我叫醒,非要我扯红线,哼,硬把我绑上去了。”娇滴滴地说,“你说怎么办吧!你给我松绑吧。五郎~”
小皇帝浑身起鸡皮疙瘩,激灵地打个寒颤:“好姐姐,你好好说话,别这样。”
钱明月:……不是说撒娇女人最好命吗?感情她这是对牛弹琴呢!横眉怒目:“说吧,你松不松绑?”
小皇帝做举手投降的姿态,连声说:“松,这就去松。”跳下椅子往外跑,“哎,还是这样看着舒服。”
小样,该不会是个抖M吧。
小皇帝走到殿门,又转头说:“姐姐你在这里别走,朕让谢文通去接工部尚书了,宴会开始前,姐姐先见见他。”
“知道了。”
又是这个工部尚书,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值得先生亲自去接,小皇帝还接二连三来嘱咐她。
钱明月左性起来,要本宫好好召见他?给他面子?本宫偏不。
溜达到内殿,吩咐宫人:“本宫头疼的毛病犯了,不要为了无关紧要的人和事打扰本宫。”
坐在太师椅上,想着如果工部尚书真是个俊美少年该怎么办。小皇帝如果真是个双性恋怎么办?
坚持跟小皇帝做同事,还是自己夺权把小皇帝幽禁,或者弄死他扶持一个小傀儡?又或者被他弄死,幽禁冷宫,还是被逼出家?
……
钱明月正沉浸在狗血情节中,就听李兰英通禀:“娘娘,新任工部尚书求见。”
来了!哼!“本宫头疼,今日先不见了,让他回吧。”
李兰英劝道:“圣人已经任命了,娘娘身体抱恙不能见人,不如让他在外间磕头吧。”
钱明月懒洋洋地说:“行吧。”
片刻后,外间传来熟悉的声音:“臣拜见皇后娘娘。”
钱明月弹跳起来,冲向外间,果真看到熟悉的面容。
是父亲!
“父亲!”钱明月忙扶起他来,“怎么会是父亲!”
“姐姐今日在羲和苑见到的人,是朕的生日礼物。”原来,这才是今日的重头戏,她的生日礼物。
至于让父亲做工部尚书在政治上、舆论中会有什么影响?随他去吧。
小皇帝对她的好,她受了就是,只要他们夫妻感情不出问题,她何必怕别人有异议?
以她的权柄和心智,有什么不能应对的,又何必时刻战战兢兢、谨小慎微。
钱明月想扑到父亲怀里,被他用眼神制止,就围着他跳啊,笑啊。
“哈哈,没想到是父亲来了。”
“父亲来了,真是太好了,我以后是有人撑腰的人了,嘿嘿。”
“父亲怎么都不跟女儿说一声,女儿一点儿准备都没有呢,嘻嘻。”
什么皇后威仪,全抛之脑后,此刻,她只想无所顾忌地表达自己的欢欣。
钱时延微笑:“是圣人要给您一个惊喜。娘娘身体好些了吗?”
钱明月一点儿撒谎的自觉都没有:“原本很累的,现在好多了。母亲呢,来参加宴会了吗?二哥也回来了吗?先生不是去接您了吗?先生呢?”
李氏自然是可以参加宴会的,可她水土不服,病倒了,钱时延不放心,亲自为她延请御医,这才过来晚了。
叙旧的时间过得特别快,满腹话儿还没说完,连廊上就点亮了宫灯,宴会开始了。
宴席觥筹交错,热闹非凡,然而世间好物不长久,繁华最容易落幕。
宾客散尽,先生师父都走了,留在钱明月身边的,只有小皇帝,两人并肩站在水榭里。
钱明月万分失落:“方才还热热闹闹的,现在席散了,人都走了。”
小皇帝开解她:“世间事就是这样,有聚就有散,有散也还有聚,姐姐不要伤心,国丈留在京城,你想什么时候见,就什么时候见。”
“可他还要照顾祖父母和母亲,还要操心两个哥哥的婚事,还有公务,能聚几时呢?五郎,我不要会散的聚,我害怕别离,我要永远不分离。”
小皇帝用俏皮掩饰自己的深情:“那,符合姐姐条件的只有朕了,朕可以陪着姐姐永不分离。”
钱明月主动牵住他的手:“那,五郎,你可要陪我一辈子。”
小皇帝紧紧握住钱明月的手,笑:“一辈子太少了,不然咱把下辈子也约定了?”
“好。”
“下下辈子,累生累世?”
“好。”
水榭里,两人紧紧相拥,小皇帝幸福的笑了:天上一轮月,水里一轮月,朕怀里还有一轮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