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广场变得死一般的寂静,面对着如林的枪口,高岛介后悔不迭,原本他率领攻打皇宫是一支机械化联队,但考虑到皇宫对于整个日本帝国的意义,以及天皇在心头形成的长时间的威压,开始战斗时,他还是选择了将战车等重型武器留在了外边,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决定有多愚蠢。
讨逆军的士兵们开始不由自主的向后退却,而身后皇宫的大门却在忽然间关闭了,轰隆隆的声音让士兵们顿时脸色白,一些腿脚快的,已经开始向并不算太高的城墙上攀爬,但爬到一半,便被城头上突然出现的伏兵给射了下來。
整支攻打皇宫的讨逆军队伍此时就像是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野兽,除了能出几声哀嚎,别的什么也做不了了。
在几名军官簇拥下的土肥原贤二,双手拄着武士刀,定定的看了高岛介好一会,这才抬起一只带着白手套的手來,指指高岛介,“高岛君,果然有魄力,能想到用伤兵的身份将部队拉进本土,的确是个人才。”
但土肥原贤二随即摇摇头,“不过,您的手段请恕我不能认可,帝国面临危局,你们却挑动起如此的大乱,是想要将帝国送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吗。”
高岛介深吸一口气,环顾四周,周围的士兵并沒有什么可疑表明身份的标记,他很清楚,土肥原贤二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眼前的长和殿是那么近,却又是那么的遥远,恐怕自己这一生都无法企及那个目标了。
“土肥原阁下,在下很钦佩您的指挥若定,沒想到东部军溃散以后,您竟然还有能力组织起兵力进行反击,这一阵,我输的心服口服,我只有一个要求,请允许我以一个真正武士的方式來结束自己的生命吧,我身后的这些士兵,他们不过是接受我的命令,请你高抬贵手、从宽处理吧。”
土肥原贤二冷哼一声,“要说你还真的是十恶不赦,近卫师团的森赳师团长、东部军藤江惠辅大将,还有东条英机、梅津美治郎和丰田副武阁下,都是直接或者间接的死在了你的手上,要说用你这一条性命來赎罪,还真是便宜了你。”
“等等。”高岛介一愣,抽出半截的武士刀又送回了刀鞘,“森赳师团长、藤江惠辅大将是我所杀,这我承认,但东条英机阁下、梅津美治郎和丰田副武阁下的死却与我沒有一点干系,我虽然是个就要死去的失败者,但也绝不能容忍别人将不属于我的罪行强加到我的头上,这一点,我一定要说清楚。”
高岛介的这些话让土肥原贤二很震惊,平心而论,他不认为高岛介还会在这个时候撒谎,可梅津美治郎等人的死却实实在在的生了,难道说这背后还有什么人策划着什么,土肥原贤二有些痛哼自己的大意了,长久以來,自己放在皇道派身上的注意力实在是太多了,以至于忽略了许多细节,如果一旦还有别的势力参与进來,以帝国目前的乱局,哪里还有余力來招架,不行,尽快解决掉高岛介,将他的部队缴械整编,就要立即着手调查梅津美治郎等人的死因,当时唯一留下的活口就是直江诚吾,对,就从他的身上打开突破口。
想到这里,土肥原贤二冲着高岛介点点头,“高岛君,我同意你的请求,另外我也答应你,将全力追查梅津美治郎阁下几位的真正死因,如果你说的话是真实的,我也绝不会将这些罪行强加在你的身上。”
高岛介感激的一鞠躬,“多谢阁下”,说完,他扭头对面如土色的田中等几名近卫师团的少壮军官说道:“诸位,大局已定,我们……,上路吧。”
田中猛的一抬头,“高岛君,难道你就这样承认失败吗。”他用手一指对面,“前边就是长和殿,距离我们只有咫尺之遥,虽然我们深陷困局,但未必沒有成功的可能。”
高岛介叹息着摇摇头,“田中君,我们还能做些什么,如果我们执意进攻,正前方的重机枪会将我们的士兵撕成碎片,土肥原贤二难道你不了解吗,他的风格向來是谋而后定,要是沒有十足的把握,也就不会突然出现在这个地方。”
土肥原贤二有些不耐烦了,“高岛君,我同意你的请求便是对你的尊重,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高岛介回头看看,还沒有说话,对面的重机枪阵地后面却忽然响起一声命令,“全体都有,举枪,准备射击。”
这下,不仅是高岛介大惊失色,就连土肥原贤二的脸色也变得一片灰败。
高岛介大喊道:“土肥原阁下,您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您要食言而肥吗。”
土肥原贤二顾不上回答高岛介的怒吼,连忙向着布命令的军官大声问道:“饭沼定吉旅团长,您这是在做什么。”
一名少将军衔的军官回身看看土肥原贤二,“阁下,我这是在帮助您解决难題。”
此刻,另一边的一名少将指挥官也同时大喝一声,“所有人,举枪。”
土肥原贤二一阵晕眩,他所率领的这支部队,正是第一师团当年留在东京的部队组建而成的第二零一师团,经过这么多年的清洗和整顿,这支部队已经成为防守东京的主力部队,平日里便驻扎在关东走廊附近的箱根,此次,自己一手安排将其秘密带进东京,便是为了应对皇道派的一记杀招,可万万沒想到,这支部队竟然脱离了自己的指挥。
饭沼定吉和刚刚附和天涯的那名就做小岛义满的旅团长便是这二零一师团现在仅有的两个旅团长,尤其是饭沼定吉,还兼任着二零一师团的参谋长,他们一旦怀有异心,便可以顷刻间土肥原贤二架空。
高岛介和田中等人顿时愤怒了,“土肥原贤二,你是在戏耍我等吗。”
高岛介拔出指挥刀,“诸君,我等已经沒有退路,向着长和殿,前进。”
“板载、板载。”原本有些惊慌的讨逆军士兵们顿时平静下來,他们排成了整齐的方阵,高喊着万岁,开始渐渐向长和殿逼近。
土肥原贤二茫然的高举双手不断挥舞,“不要再前进了,我们不能再自相残杀了。”
“射击。”饭沼定吉和小岛义满同时拔出指挥刀,向二零一师团的机枪手和士兵们命令道:“对面全都是帝国的罪人,开始射击,格杀勿论。”
三十架重机枪略一迟疑,瞬间开始怒吼起來,长长的火焰在长和殿的台阶前形成了一道死亡的天堑。
讨逆军的队伍就像是在暴风雨中挣扎的船队,无助的东倒西歪,一片片的人群被密集的弹雨夺取了生命,但紧跟在后边的士兵还是一边开枪射击,一边义无反顾的踩着尸体前进,二零一师团的阵型中开始有了伤亡,但随即便有士兵补充上來,三十架重机枪组成的火力网始终未曾停歇,在其身后,是更多的步枪组成的密不透风的攻击。
土肥原贤二便在这射击声中绝望的大叫着,“停止射击,他们都是帝国的士兵。”可沒有一个人理会他。
行进的途中,田中和几名军官早就被打成了筛子,可高岛介却仅仅受了轻伤,原因便是,身后不断有关东军第十五师团的士兵冲上來替他挡着子弹,看着身前的一个个冲过來又倒下去的身影,高岛介感觉到自己的灵魂已经飞上了半空,他紧紧的盯着不远处的土肥原贤二,牙齿几乎都要被咬碎了。
终于,身后枪声渐渐停歇下來,身后也再沒有人能冲上來,挡在高岛介的身前。
高岛介双手紧握武士刀,在成片的尸体上飞奔着,身前身后,左边右边,已经沒有一个能够站立着的身影,他的目标只有一个,,土肥原贤二。
可他还是沒有成功,堪堪要冲到土肥原贤二的身前的时候,土肥原贤二的左右两边响起了连续的枪声,高岛介的身体各个部位冒出血花,可他却恍然不觉,变形的双腿导致了度的减慢,而他的双眼和双手始终未曾脱离土肥原贤二的方向。
“八嘎”,旁边传來一声怒吼,“就让我小岛义满來讨取你。”
随着眼前一道炫目的光芒闪过,高岛介忽然间觉得整个身体都轻松下來,自己忽然间非得好高,不停的旋转着,看清楚了长和殿前的所有情景。
跟随自己的六千讨逆军已经全部倒在了长和殿前的广场上,鲜,血就像小溪一样浸润了砾石铺就的土地,而长和殿的大门依然紧闭,门前是如林的和自己穿着一样军服的士兵。
“终于,终于结束了。”高岛介无力的闭上双眼。
看着高岛介的透露重重摔在台阶上,土肥原贤二就像是被抽去了所有的力量和精神,无声的瘫倒在地上。
六千精锐就在他的眼前被屠戮殆尽,这种残酷的杀戮,尤其是这还是自己人之间的对决,还是第一次出现在土肥原贤二的面前。
他木然的转头看向饭沼定吉和小岛义满,“你们,你们疯了吗,他们不是敌人,他们是帝国的士兵。”
“我们沒有疯,倒是您,土肥圆阁下,对待天皇陛下的叛徒还要网开一面,您打的究竟是什么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