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二十日子时,这是在后世史学研究泉州大战为之掩卷叹息的一个关键时刻,因为在数个战场上的变化全是由这个时刻激的。
在边境与南唐宁国军对峙的湖州刺史钱弘偡率先难,他遣五百名死士趁夜直赴宁国军左路营寨,于二十日子时时分起突袭,猝不及防的宁国军左路军大乱,钱弘偡再命三千精锐进行第二波冲击,总数五千的南唐宁国军左路在惊乱中根本沒有抵抗之力;闻乱起兵救援的宁国军中军在半路被吴越湖州军主力咬上,陷入乱战;而宁国右路则被少数吴越精锐拦住,连中路战场都未能赶到,双方一直混战至天亮,宁国军左路士兵几乎损失殆尽,中军也损失不少。
南唐太尉中书令、宁国军节度使兼宣州刺史徐知征无奈,只得命全体士兵后退二十里,暂避敌锋。
同样是在子时,连夜急行的泉州北大营三千士兵在陈文善的带领下,开始突袭南唐建州军在德化向南安前进叉路口的临时木寨,以伤亡八百人的代价击溃了一千名守军,赶着他们的屁股向东边的南安城杀去。
而此时的南安城正在生惨烈的攻城战,在建州节度使陈诲的现场指挥下,一万建州军如同疯了一般,放开其他三门,军队分成五拨,单单瞄准了西城门右侧的一处进行狂攻,在子时前一刻钟终于攻上了城墙,占据了西城头,正在苦苦抵挡从城墙两侧和城内攻來的清源守军。
异常壮实的陈诲骑在马上,脸色冷峻地盯着城墙上的厮杀,一言不,建州军副将陈德诚、郑彦华等人站在他的身后,同样保持沉默。
突然,战阵后方一阵惊慌的喊叫声传來,几个人惊异地回头观看,现正西向出现了许多火把,正在冲击本军后阵,基本上由民夫扮演的后阵立刻乱成一团,那些民夫都在大喊大叫,拼命逃离那些突袭的人。
“敌人偷袭,父亲,让我去挡住他们吧。”陈德诚大声吼道。
“不用紧张,这些敌兵只能从德化赶來的,人数不会太多,你带一千牙军冲上去,勿必截杀他们。”陈诲轻声吩咐道。
牙兵,即亲兵或卫兵,亲军我国自古有之,而五代十国的牙兵,则是中唐以后节度使的私兵,亲卫之所以称牙兵,是从“牙旗”一词引申出來的,“牙”通“衙”,古代大将出镇,例建牙旗,仗节而行,因而他们的官署称牙,后作衙。
唐朝节度使是独镇一方的将帅,他们出镇,赐双旌双节,行则建节,树六纛,援古例称官署为牙,称所树之旗为牙旗,称所居之城为牙城,所居之屋为牙宅,称朝见主帅为牙参,称所亲之将为牙将,卫队为牙队,而亲兵则称牙兵,建州军共有两千牙军,全是从三万士兵中挑选出來的忠诚精锐之士。
陈德诚率众打马呼啸而去。
陈诲转向郑彦华,轻声吩咐道:“彦华,你跟随林枫这么多长时间,应该更加熟悉如何突袭,你带五十名最精锐的牙兵,从城墙梯道攻下去,最快时间打开城门,能不能做到。”
郑彦华跳下马來,猛捶了三下胸膛,狂吼道:“大帅请放心,拿不下城门,我提头來见。”
陈诲也跳下马來,帮郑彦华整整身上的军服,凝重地说:“我相信你,此战不容有失,否则咱建州军的名声就彻底毁了。”
郑彦华狂吼两声,扯掉了身上的军服,率先向靠在城墙上的木梯跑去,五十名牙军也扯掉了军服,裸着上身紧随其后。
陈诲看看后阵已经慢慢稳下來的局势,转头再看看泉州的方向,喃喃地说道:“林小子,我尽最大努力去做了,下面就看你的了。”
被人念叨的林枫猛打了两个喷嚏,强自按捺住心中突然变得强烈的心悸,冲着进门的赵赞挺喊道:“赶到了几支部队。”
赵赞挺大声答道:“已到七支,漳州方向还有四支沒有赶到,有两支正在西城下骚扰进攻。”
“不等了,我们出。”林枫疾步走出了小庙,來到了山脚下,叫过了七支队伍的带队副将和赵赞挺、赵天霸,一一吩咐过后,副将们整队去了。
林枫叫过了一干郑王府侍卫,还有程越海等人,郑重地说道:“事不宜迟,我们必须提前动了,泉州之战胜败在此一举,我希望你们带领特种战士以最快度冲入西城下的泉州守军大营,确保大家与泉州军混在一起后,带动战场向城墙正下方进攻,争取乘乱攻上城墙,突袭进去呼应城中的兄弟们,來,让我们提前为胜利欢呼。”
林枫走上前去,将手掌率先放在身前,其他侍卫出身和程越海也走上前來,将手掌放了上去,同时向下一压,呼喝道:“必胜。”
子时三刻左右,程越海、赵成玉带着特种战士率先赶到了西城下的守军处,联系上了两支骚扰部队在后方压阵的士兵,同时向前方掩去。
因为遇到连续不断的骚扰进攻,西城门城头上和城墙下方的军营都是火把处处,大营中还燃起了两堆大火,照着正在局势厮杀的两军士兵。
“小海。”程越海低吼一声。
一个身形矮小的壮族小伙子蹿了过來,手里拎着一支造型奇怪的长弓,弓身几乎与他的身体一般高。
“带上你的兄弟,将这一方营寨上的火把全部给我射掉。”程越海轻声吩咐道。
叫小海的特种战士一点头,嘬口呼哨一声,两手同时两侧一伸,然后拿弓蹑足向右侧前方潜去。
片刻之后,三声越來越短促的鸟叫声响起,十几支箭同时射出,不偏不倚地将火把射飞到空中。
趁着突然一暗的瞬间,程越海带头,向营墙冲去,附近营墙内守兵的惊呼声还在继续时,程越海等人已经跃过了木质营墙,和身扑入了进去。
“四散攻击,火把、弓箭手。”程越海一面高呼着,一面向手持火把的士兵猛扑,先灭火把,再伤人,其他特种士兵自然是有样学样,优先照顾了那些拿着火把的士兵和佩有弓箭的士兵。
近两百名特种战士的突击是非常恐怖的,半个营盘很快都失了灯光,借着黑暗的掩护,五支五百人精锐军团身着黑色军服后续攻击,迅将西半侧营墙内守军扫荡一空,与剩余的守兵们混战在一起。
在此起彼伏的喊杀声、惨叫声中,不时有紧急短促的鸟叫声响起,更多的火把暗了下去。
在城墙上持着弓箭的泉州守军急得直跳脚,却迟迟不敢将箭射出,生怕将自己人给误伤了,就在他们犹豫的时间,从混战的人群中不断地射出箭來,将插上雉牒上的火把给隔三差五地射倒了。
“退后,点燃火堆。”一名守城都头大吼一声,率先将身体挪离了城头,其他士兵也忙不迭地将身体后退。
就在这时,几根黑色的绳索和抓手悄无声息地搭上了旁边的城垛,程越海和几名桂管地区出身的特种战士抓住绳索迅攀缘而上。
“有人登城。”下方泉州军营中一名泉州兵无意中抬头看到了几个正在上城的身影,张口狂呼。
他话音未落,已经被旁边突刺过來的一柄刀给捅倒了,在现场的嘈杂声中,这一声呼喊并沒有引起多大的注意。
几个起伏之间,程越海已经率先登上了城墙,他在翻过城垛时就已经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略比拳头大的罐状物,抛进了城面内侧的一个火堆中,然后转身趴倒在雉牒下方。
“轰”,一声巨响炸起,将带着火光、火星的木棍炸得四处乱飞,让城墙上下的泉州士兵为之一惊,齐齐向这边看來。
一声爆炸,就是起最后攻击的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