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炎彬眼眸里闪过一丝不解,双手交握枕在膝盖上,露出修长的手指和散发着幽蓝光芒的腕表,整个人气质不凡。
“苏夫人客气了,有什么吩咐尽管说。”黎炎彬对安希的过往不了解,安希从来不说自己的家世,以至于刚才看到陈美娟时着实惊讶了一下,按照陈美娟的谈吐穿着,应该也是一位有钱太太,而且刚才旁边的张素梅还叫安希二小姐,那说明安希家应该家世良好,怎么会沦落在外到处打工挣钱?莫非是苏家考验子女的方式?
陈美娟神情严肃的扫了几人一眼,然后说到:“安希身体没有什么大碍了,只是,她失忆了,对以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我想各位是安希的朋友,肯定会帮助她是吧?”张素梅站在一边看了一眼震惊的廖斐,心里暗暗叹气。
几人的震惊不亚于看见外星生物,失忆这种电视剧电影里出现的桥段居然这么活生生的出现在自己的生活当中,女孩们都震惊的睁大双眼,苟毛毛看看廖斐,再看看黎炎彬,很怕自己听错了:“阿姨,你说的是真的?安希真的。。。失忆了?”
黎炎彬虽然内心的震动比脸上要来的强烈,他怎么也没想到车祸的结果会是这样,想起早上给陆皓渊打电话时,男人声音清冷平静,毫无波动,是不知道安希失忆?还是已经欣然接受?
陈美娟点点头,继续喝了口茶,叹了口气:“是的,所以我想请各位体谅安希,尽量不要谈及她的过往,包括她的家庭和爱人。当然,工作的事情你们可以多交谈,帮她找回工作中的自信,其他的事情,我想就没有必要告诉她了。”
陈美娟的私心在这一刻被放大,希望安希最好永远不要想起在苏家的那段记忆,那也是她多年心病她的痛,这是一个重生的安希,她不希望她的女儿再次感受一次被父母遗弃的失望和痛苦。从里面出不来
所以,能弥补一点是一点,能瞒住一时是一时。等过段时间安希接受了她和苏启阳,就算到时候她想起来了,也不至于太憎恨他们。
几人显然对于陈美娟的这个要求很费解,给予病人最好的治疗不是多跟她说说以前的事,刺激她更快的恢复记忆吗?怎么到陈美娟这里,反而不让说了?
但是廖斐却想明白了,安希家的事情她多少知道一点,就冲苏安茜那么欺负安希诱骗她落入圈套开始就足以证明了,加上平时安希断断续续说的一些话和张素梅偶尔闪躲岔开的话题,廖斐也已然猜出了七八。
她在心里冷笑了一下,安希失忆,正好合了陈美娟的意,但是又怕她们几个了解实情说了出去破坏她在安希心里的形象吧?当真是连女儿也不放过,之前不闻不问不管不顾,现在想做起慈母了?可笑!
黎炎彬懂也不懂,微微的蹙着俊朗的眉毛,一句话里包含了多条信息,也稍微可以解释了安希之前为什么出生良好却在外拼为了生计和学院奔波,恐怕是家人从来都没有支持和资助过吧。
想到此,再回忆起安希曾经窘迫时期的样子,紧握的双手攥了攥,一股怒意从心底升起,顺着鼻腔重重的呼了出去。
“苏夫人,请恕黎某冒昧,安希既然失忆了,我们作为她的朋友应该多跟她讲讲她的过去帮助她快速恢复记忆才是,如果不告诉她,那她的人生是有缺失的,我想安希也不会乐意不是吗?”
陈美娟看了一眼黎炎彬,他明亮的眼眸里除了不解还有一丝戾气,她看见了他紧握的双手上血管微微凸起,泛起一道道青青的颜色:“黎先生说的有道理,这个我不是没有考虑过,只不过你可能对安希的过往包括她的家庭都不了解,这些年我们愧对过这个孩子,她生活得并不如意。可能老天爷体恤她,让她忘记了一切,我想这个算是她重新开始的人生。安希之前生活得清苦,有些不好的回忆,这次失忆了未必不是件好事。我知道各位都是她的好朋友,肯定不舍得让她难过。而且这是我做为一个母亲本能的想保护自己的孩子,不让你们提及她以前的事情也是为她好,你们也不想看她再继续难受痛苦一次吧?”
苟毛毛扣着手指头,一字一句仔仔细细的听着陈美娟的话,突然想到安希请她到市高前面的川菜馆吃饭的那天,说的那些话。什么所谓的苦都是一种磨练一种禅修,什么人生百味提前尝到了一两种等等,这让苟毛毛不禁好奇起来,到底苏家做了什么事,让安希的母亲连让女儿想起来的勇气都没有?
她最终怯懦懦的问到:“阿姨,当年,你们到底做了什么不敢让安希记起来?”
陈美娟神情一变,想起她和苏启阳做的事情,脸色顿时变得苍白了几分。
她没说话,只是盯着苟毛毛。虽然岁月似乎她脸上没有留下过多的痕迹,眉眼依然流盼生辉,但是眼底那么厉色却让苟毛毛脊背发麻,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问了一个不该问的问题。
张素梅看了廖斐一眼,正好对接上了她的眼神,然后张素梅歪了歪头,给了廖斐提示,廖斐会意,立刻道:“阿姨都这么说了,我们当然就尊重您的意思了,不知道安希现在在哪?我们可以去看她了吗?”
廖斐把话题茬过去,替苟毛毛解了围。心里虽然也难过气愤得紧,但是对于陈美娟这样的人她还是忌惮几分的。虽然众人眼里这位美丽的妇人有着高雅的气质和煦的笑容温柔的目光,但是她说话谈吐间不经历流露的神色像极了苏安茜,只是苏安茜的道行浅,喜怒抑郁与表,而陈美娟则内敛了许多。
所以就算有再多疑问,再多不满,面对这样所谓的长辈,廖斐还是压了下来。只是没想到苟毛毛这位耿直girl就这么直接问出来了,一点不给陈美娟面子,难怪妇人脸色立刻冷凝了几分,眼神像吃人般骇人。
黎炎彬自是感受到了房间里气氛异常,廖斐给陈美娟和苟毛毛台阶下,他也不好再过多追问什么。“既然苏夫人已经交代了,作为安希的朋友,自然是不想她再难过,我们答应你。现在还劳烦夫人带我们去见见安希吧。”
有了台阶下,陈美娟的脸色缓和了几分,吸了吸起,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身上褶皱的衣服,淡笑道:“好的。那就谢谢你们了,几位跟我来吧。”有了黎炎彬的保证,陈美娟这次放心大胆的带着几人去见安希。
当病房门推开时,黎炎彬就看到一身病号服的安希正坐在陆皓辰的病床前跟他说着什么,好像讲到了开心的事情,两人都笑了起来。
陈美娟走在前面,对着安希的背影道:“安希,你有几位朋友来看你了。”
声音一出,安希转身就看到陌生的三人。一男二女,男的气质不俗偏偏绅士,女的娇俏可人,水灵秀气,另外一位明眸皓齿,皎如秋月,就是身型稍微有些胖。
陆皓辰看到来人后则是眸光一敛,笑容在脸色凝滞,微微带着点诧异,不等黎炎彬他们几位开口,他抢先说道:“安希,他们都是你的同事和朋友,以前在你工作和生活上帮助过很多。那个男的叫黎炎彬,你大学的时候就认识了。高高的那个女孩叫廖斐,是你的大学同学,旁边那位是你的同事。”陆皓辰不知道苟毛毛名字,只知道是同事,所以就简单的介绍了一下。
安希张着嘴转头看看陆皓辰,像接受了似的点点头,然后回头的时候脸上堆满了笑意:“你们好,不好意思我出了点状况,可能一时之间记不得你们的名字了,不过谢谢你们来看我,过来坐吧。”安希指指旁边的沙发,黎炎彬看着安希眼里折射出来的陌生,呼吸都跟不上节奏,脚下像被绑了石头一样沉重得挪不开脚。
廖斐皱了皱眉,斜眼看了看躺在床上的陆皓辰,本来想说什么,最后咽了下去,直直的走到沙发处坐下。苟毛毛也跟了过去,从上倒下的打量安希,失忆这事太离奇了,而且就发生在身边,让苟毛毛一时没法接受。
安希看着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男人觉得有些莫名,这时陈美娟走到身边对黎炎彬说到:“黎先生也请坐吧。”
这才把黎炎彬的视线从安希身上拉回来,最终他挪动了双腿,走过去坐下了。
“皓辰,出了这么大事你怎么不跟我说?”黎炎彬坐定之后对着躺在病床上的陆皓辰说道。如果安希是因为失忆不记得联系他,那么陆皓辰呢?他除了身体受伤之外脑子好好的,既不失忆也不混沌,这都出车祸这么久了,做为好朋友难道不应该知会一声吗?
陆皓辰尴尬的笑了笑,扶了扶头上的纱布说到:“最近的治疗太多了,没顾得上来,想着过两天就出院了,到时候再告诉你,免得你担心不是?”
黎炎彬心里冷嗤一声,是没顾得上来还是压根故意不说?安希失忆,对于深爱她的陆皓辰来说可不就是一次机会吗?
“哼,倒是会说好听的,陆皓辰,你有没有拿我当兄弟过?这么大事你居然瞒着,你想干嘛?”他虽然答应过陈美娟不提及安希的过去,但不代表他不能提及陆皓辰的过去,去试探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陆皓辰幽黑的深瞳里闪烁着一抹精光,但很快变隐去,他勾了勾嘴角,讪讪的笑到:“哥们儿,真生气了?”黎炎彬眼里温润不在,淬着碎碎的冰碴子。安希跟陆皓渊已经在一起了,虽然他内心当中千百个不愿意,虽然他觉得陆皓辰比陆皓渊更加适合安希,但是如果是安希的本意,那么他就祝福她,可这不表示陆皓辰可以在安希没有记忆的情况下去横刀夺爱耍手段,这都不是个男人该干的事情。
陆皓辰看黎炎彬不说话,继续道:“我之前一直在icu昏迷着,好不容易醒了但是人很虚弱,整天浑浑噩噩的,彻底清醒的还是这几日。你大老爷们不会跟我计较这个吧?这可不像你。“
黎炎彬淡笑一声,好你个陆皓辰,打太极打到自己身上了。廖斐看着两人虽然面上笑着,但是语气里都呛着火药呢,赶紧劝解道:“既然皓辰跟安希没有大碍了,就不要追究了哦黎总。”然后转头对着陆皓辰道:“陆总,你这住院了是不知道啊,公司都乱成一锅粥了,很多项目文件等着你签发实施,集团上面只是说你出差了,也没说多久回来,搞得现在公司里都议论纷纷的。”廖斐其实想说经营部的朱总搞事情,趁机添乱,但是当着这么多人,她还是选择不说,她不说,自然会有人去说的,她一个小小的职员,可不想参与那些高层的纷争。
陆皓辰眸色沉了一下,说到:“我回去会处理的,辛苦了。”
廖斐心头一紧,这话说得官方又疏离,让她觉得莫名的难受。怎么样也是认识多年的朋友,虽然表面上他们是上下级,但是实际上他们也是朋友呀,跟朋友需要说话说得那么官方吗?
安希只是坐在一旁默默的听着,她听得不大懂,但是似乎又有点懂,在他们的谈话中她去寻找一些逻辑关系,也很容易拽出那些有用的信息,理清他们之间的关系。
陆皓辰跟黎炎彬是好友,这位叫廖斐的女孩子是陆皓辰的员工,那旁边那个可爱的女孩呢?她一直不说话,就这么看着自己,又小心又不好意思,当她接触到自己的视线的时候又迅速低头玩着自己的手指,莫非是有话想对自己说?
气氛突然冷了下来,谁也没有再说一句话,安希看着苟毛毛,最后对她笑笑,说到:“你叫什么名字?我们是怎么认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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