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冷一热交替,洛言书实在难受。
李修齐把她放在一张长榻上,他看了洛言书几眼,见她实在狼狈,便对着来福吩咐道:“去找套衣服来。”
来福应是,又问道:“皇上的衣裳也湿了,可要换过?”
李修齐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前襟,发现上头蹭上了不少的水迹,他点头,“换。”
来福领命退下,此时景轩阁内便只剩下洛言书和李修齐两人了。
洛言书规规矩矩的跪坐好,她额头贴着手背,行了个跪伏的礼,“臣妾御前失仪,还劳累皇上一路,还请皇上恕罪。”
她上辈子,也是这般的形容出现在李修齐面前的。
狼狈又可怜,只是当时她惊慌失措,不知该如何应对,现在她规规矩矩的,不像之前那般冒失了。
洛言书不知道上辈子李修齐看上了她哪点,又或者说,李修齐从来都没有把她放在心上。她现在不是那个天真不知事的姑娘了,自然不会再像以前那没头没脑的行事,只能选一个最不出挑最稳妥的方式来应对。
洛言书的姿态摆得非常的恭顺,可是奇异的,李修齐并未在她身上看到茫然无措的神情,温顺得简直……有些反常。
她湿漉漉的长发披散着,不少贴在她的额角,细细碎碎的,更有一些顺着颈脖,贴着她修长的脖子没入衣襟。发髻上斜插着的海棠花此时也是将落未落,有几瓣花瓣贴在她的颈窝处,衬得肌肤是愈加的白皙如玉。
李修齐别开目光,他望向窗外,却见来福此时刚刚走了出去。他的步履自然是快的,只是要找到一套衣服再带过来,也要花费不少功夫。之前谁也没有想过会有这一出,这景轩阁又常年不住人,衣裳用具都没有备全,此时倒是麻烦了。
李修齐收回目光,他看着还在低眉顺眼,不曾抬起头来,一直在跪伏的洛言书身上,却是问了一句不相干的话:“可冻坏了?”
洛言书一愣,她一开口,正待答话,却是打了个喷嚏。
她嘴唇半张着,自觉有些丢脸,便感觉到有一片阴影罩过来,笼罩着她,使得她视线都暗了不少。
“抬起头来看朕。”
洛言书依言而行,她有些闪躲李修齐灼灼的目光,只是想别开眼却是有违圣命,想看他目光又无处安放,最后在李修齐的注视下,脸庞渐渐红了。
她想,她真没出息。
想到那一声冷漠的“你是昭仪”,洛言书脸上刚刚浮现起来的粉色又急剧退下去,变得苍白无比。
或许她早该看明白的,李修齐爱的,也不过是这一张脸罢了,现在正是她韶华最好的时候,他会用这般目光看她也不奇怪。
“走神?”李修齐用指尖挑起洛言书的下巴,眸中辩不出什么神色,他轻笑了一声,手指突然向下。
洛言书一僵,却是一动也不敢动。她紧张的咽喉上下滚动,李修齐注意到了,眸中笑意更甚。他的指腹轻轻划过她的皮肤,那肌肤相触的地方仿佛传来一阵阵颤栗,洛言书心底说不上什么感觉,只是觉得被他轻抚过的地方很快就起了一粒粒鸡皮疙瘩。
她觉得有些痒,却并不能制止他的动作。
洛言书此时已垂首静立,一言不发的,任由李修齐动作。她的态度依旧恭谨,只是一直颤动的眼睫毛却泄露了内心的局促与不安。
李修齐的拇指轻点着来到洛言书的锁骨处,他轻旋着打了个圈,在凹下去的地方微微一按,本来就因为浸湿而往下滑了些的衣裳,此时被李修齐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轻轻一挑,又滑下来半截。
圆润的肩头接触外头冰冷的气体,洛言书一呆,她明明是安静无言的呆着,此时却下意识的伸手,按住自己的肩头,有些无措的看向李修齐。
李修齐却并未往下动作,他的指尖离开了洛言书的皮肤,等再次落下的时候,带着一点温热的痕迹,和洛言书的冰冷触及,两人皆是一顿。
洛言书怯怯的看了他一眼,往后缩了一下脖子。
前世在御撵上……洛言书垂眸,掩盖住其中的思绪。
她本以为自己可以避过这风头,可没有想到,事情还是如同前世的那般。
若是她在此处承宠,想必又是最出挑惹眼的那个,明明都打算好了,让万如菱做那出头之鸟的,如今还是不能逃过么?
李修齐笑了笑,他只是轻轻的把那贴在她颈脖处的海棠花瓣捻起放到洛言书眼下,“你瞧,花败了。朕给你取下来。”
洛言书有些呆住,李修齐握着她的手掌,把她的手摊开,把花瓣放到她掌心。
之后,他一片一片的,把那些花瓣全都取了下来,放到洛言书的掌心。
“你的手好冷。”李修齐低声说了这么一句。
的确是很冷。自从那次似是午夜梦回把前世的事情都经历过一遍之后,洛言书一直都觉得很冷,身体怎么都暖不起来,她有时候甚至就觉得自己是个死人,否则身体怎么会这么冷?
看着她似乎又走神愣住,李修齐暗暗摇头,他把自己的腰带解开,解下自己的外袍,“等来福回来,还要不少的时间,可别冻坏了,先换上朕的衣裳。”
洛言书一惊,“臣妾不敢。”
李修齐不悦道:“朕让你换你便换,又何不敢?”
他把衣裳塞到洛言书的怀里,语气又低柔起来,“无事,此处无人,也不过是权宜之计。”
洛言书低头,温顺应道:“臣妾听命。”
他总是如此,明明看上去那么清冷的一个人,却总是会用这么低柔的语气哄她。至少在被打入冷宫之前,洛言书一直以为,自己于他而言,终究是最不同的那个。只是到了最后她才发觉,也没有什么不同的。他此时对她温情款款,可在别的嫔妃那里,又何尝不是如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