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言书心中暗喜,总算是没有白费功夫。她思忖了一会儿,答道:“多谢皇上关怀,本来也不是什么大病,只不过臣妾身子弱,是以养的时间久了一些。现在经太医诊治,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李修齐没有再说什么,他背着手,缓步离开了慈安宫。
洛言书知道,她大抵是达到自己的目的了。一时也不知道该松一口气好,还是提起心来好。
“倒是没有想到,你居然与皇帝相识?”周太妃突然开口说道。
洛言书一怔,她正思索着该如何答话,周水苏便先道:“有过一面之缘,她与侄女交情不浅,彼此之间也没有什么事情好瞒的,一见过皇上,她便同侄女说了。”
这是在告诉周太妃,洛言书是她阵营里的人了。
周太妃按下不提了,她朝周水苏笑道:“方才皇帝到这儿,倒叫本宫措不及手了,话都岔开了,你说说,咱们方才谈到哪儿了?”
周水苏顺着她的话道:“姑母方才问起侄女,父亲的身子如何。”
周太妃点了点头,下一句话却是对着洛言书说的,“本宫与水苏还有些体己话要说,无事便先退下吧。”
她们总是要有一些话,要避开她谈的。洛言书也不想继续逗留,她行了礼之后,离开了慈安宫。
洛言书走得尤其慢,她并不想尽快的回到乾西四所,去面对青灯。
她缓步行走在宫墙内,不时张望着。
说起来,她前世的时候,也没有少走这一条道,但是大多时候都是乘坐步撵走过。那些垂下的幔纱阻隔了她的视线,她倒是没有好好的瞧过这些景致。现在看来,一切竟如同新的一般。
眼看洛言书越走越偏,离乾西四所越来越远了,那随她而来的宫女忙道:“采女,可该回去了?”
要是让她这么走下去,也不知道后头会走到什么地方去呢。还是尽量少惹事为好。
洛言书有些不耐烦,她瞪了她一眼,道:“我就看看,你跟着就是,总归也不会走出这皇宫去,你急什么?”
宫女不敢再说话了。
她本来也不是贴身服侍的,在洛言书这儿,没有一点的宠信,她不敢多言,唯恐得罪了她。
不过,洛言书很快就没了兴致了。
她身子本来也娇弱,走了这么久,也有些疲累。而且这些景致也没有什么好瞧的,她其实大多都看过。不过是现在换了个角度看,一时觉得新奇,现在那新奇劲儿一过,就觉得没意思了。
她走到一处回廊里,坐着休息片刻。
洛言书正四处张望着,一眼却瞟见了不远处的假山之中,有一片暗紫色的衣袍露出来。
有人?
洛言书暗暗挑眉,一时也不知道该走该留了。
罢了,少惹事为妙。她正想走,却有一些说话的声音,细细碎碎的飘出来,声音虽然很零散,却还是能够听得清楚的。
“……宫里是非多,特别是那些主子,一个个全都不是安分的,你只管做好自己的本分便是,又何必管那么多?”
洛言书身形一顿,一时倒也不想走了。
因为这声音,她认得,正是吕椤的声音。
他因是年少之时才断了根,彼时已经是个翩翩的少年郎,并不是像那些宫里的公公,是从小就净身进宫的,所以他的嗓音听起来并不尖细,也没有那么女气。似乎还带着少年时的纯净,声音听起来很干净,也不像别的成年男子那般醇厚,却像清泉潺潺般,倒是悦耳得很。
也不知道他此时正和谁说话,语气里少了几分冷漠疏离,听起来没有了那份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平添了几分温润之感。
洛言书竖起耳朵,细细的静听。
另一人似乎是苦笑了一声,之后才道:“我也不想的,只是医者父母心,身为医者,总归是希望患者早日康复的。我也只是尽我的本分,做好分内之事。至于别的事情,我是不会掺和的。”
洛言书听到此处,眉毛不由得一挑,脸上满是讶然之色。
没想到又是一个熟人。
正和吕椤说话的人就是江卓安。
她倒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这两个人竟是认识的。从他们谈话的内容来看,交情应该还不浅。
而他们现在所说的事情,应该是和她有关。毕竟江卓安近日,唯一遇见的一个不听话的病人,除了她,应该没有别人了。
洛言书莫名有了一种报复的快感。
他们这两个人都曾经给她不痛快,在她提心吊胆的同时,他们也在担心着会被她拉下水。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洛言书才感觉好受了一些。总不能总是让她一个人担惊受怕,也该让他们尝尝这种坐立难安的滋味才好。
但是她转念一想,吕椤和江卓安两人的交情不浅,而现在又是在讨论她的事情,若是江卓安把她的把柄告诉了吕椤,那这件事情岂不是又要多一个人知道了?
洛言书的心情顿时就烟消云散。
她现在可以说是杯弓蛇影,一遇见什么风吹草动,就总担心会暴露自己。她重活一世,是绝对不能再出任何差错的,这般捕风捉影,也实属无奈。毕竟她不能相信江卓安,也不知道该拿什么去信他。
现在只希望,江卓安果真是像他自己所说的那样,不是一个会在背后嚼舌根的人。毕竟这一件事情闹大了,对他自己也没什么好处。而洛言书现在明显晋升在望,江卓安应当不会这么傻,要在这种节骨眼上得罪她。
希望如此。洛言书暗想。
她继续凝神静听,又听得吕椤说:“罢了,反正宫闱之事,我不想管,你也少掺和。言尽于此,该你走的路,你自己走。旁的我也帮不了你什么。”
江卓安笑了笑,温声回道:“知你是一片好意,我会时刻谨记着的。”
吕椤不再多言,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他夜只能提点几句,该如何做,他不是江卓安,代替不了他做抉择。
他转身离开那假山,只是一退出来,就看见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