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苦涩的味道一直萦绕于舌尖,久久不散去。
洛言书舔了舔下唇,只觉得那粘上了药汁的嘴唇也是苦涩无比。
洛言书抬眸,视线沿着碗沿逐渐上移,最后定在楚卿的脸上,却见她一脸担忧,面上全是忧色。
她是在害怕她不肯喝下这碗药吧?
洛言书眨了一下眼睛,把碗放下了。
“姐姐怎么不喝了?”楚卿见她没有动作,便问道:“可是还烫着?”
洛言书摇了摇头,她伸手把药碗往前推开了一些距离,说道:“就是觉得苦了,等会再喝,满嘴苦味,等下还要用饭,怕是吃不好了。”
楚卿笑了笑,倒也没有再催促着她了。
只是,即使洛言书和楚卿一同用饭,到最后她送楚卿离开的时候,那碗药还一直放在桌面。由冒着热气逐渐变得冷却,再也没有升起那些缭绕的雾气。
洛言书根本就没有喝那碗药。
即使楚卿走前欲言又止,洛言书却像是看不见似的,好像全然忘记了那碗药的存在。
青灯来劝她用药,洛言书却道:“我全身都出汗了,很不舒服,你去给我打点水来,先沐浴之后再说。”
青灯看了那碗已然冷却的药汤,没有再说什么,恭顺的退下了。只是她却紧了紧衣摆,有些不安起来。
等青灯给洛言书注好了水,洛言书又挥手让她退下了。
等青灯把门关上,最后一丝缝隙都严严实实合上的时候,洛言书才冷笑起来。
她倒不是非要沐浴,只是需要个倒水的地方罢了。
洛言书先把自己洗了干净,之后才把那碗药汁全倒进了浴桶里。
浴桶里的水浮着花瓣,还有香胰子的味道,谁也不会发现这里头多了一股药味。颜色瞧不出来,味道也闻不见。
怪只怪之前她大意了,这才会让江卓安抓住把柄的,现在自然要小心谨慎。
不过这次的事情,还真是要多些江卓安了。若不是他,洛言书也不会发现,这碗药被人换过了。
而到底是谁换了这药,洛言书只需想想便知道,除了楚卿和青灯,不会有别人。
江卓安在她的药里加了一味甘草,为的就是去苦味,不让她喝得那么辛苦,没想到楚卿换来的药,却和之前喝的一样苦涩。
江卓安当然不会拿这种事情来说笑,毕竟骗了洛言书对他没有什么好处。
倒还真是阴差阳错,成全了她。
之前那么安分,现在楚卿也终于坐不住了。
不仅仅是洛言书想要一直病下去,就是别人,也想她一直病下去。以至于她现在身子好转了,还想方设法让她一直病着。
而清元殿的赏赐又没有断过,不用想也知道她的身子一旦好完全,李修齐再想起她,那么摆在她面前的就是一条通天路。
楚卿也不想她获宠呢。
洛言书真想不明白,她以前到底怎么看人的,居然会觉得楚卿高华清华,如同青莲般,濯清涟而不妖,不与她们这些汲汲名利,一心想破脑袋的要争宠的人不同。
现在看来,哪里有什么不同的,她骨子里对于名利的渴望可不比谁差。现在洛言书只是有了得势的苗头,还没有个定数,她就迫不及待的想要阻了她的路了。
洛言书呆坐了一会儿,之后扬声道:“青灯。”
青灯应声而进,她收碗的时候,见那碗空了。她松了一口气,之后道:“采女,现在可先要歇歇?”
洛言书用丝帕擦了擦嘴角,对着青灯说道:“我刚喝了药,有些困了,你退下吧,我不舒服,想要休息。”
青灯不疑有他,麻利的把空碗收走了。
洛言书躺在床上,一直睁大眼睛,看着帐顶发呆。
青灯是个麻烦,就算今生她还没有来得及做什么,洛言书也没打算让她好过。只是她现在无权无势,就连要发落一个宫女,也是说不了话,开不了口。
便也只好一直这么戳心的忍着。
只是现在青灯已经开始有所动作了,留在身边,总是于她不利的,要尽快的解决掉这个麻烦才好。
只是她又不能跑到姑姑面前要求换人,真是难办。
洛言书现在开始后悔了。若是当时她没有为了逃避李修齐而让自己病情加重,现在也不会这么举步维艰。
青灯待在她身边,一旦动什么手脚也是容易得很。洛言书不想把这么个随时会反口咬她一口的人留在身边,却苦于没有名头处置她。
洛言书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不管那碗药里头有什么名堂,她都不敢喝那药,时间拖得越久,就越容易暴露了她。若是青灯看她没事,难保不会起疑。
她的时间不多了。
等第二天,江卓安居然没有来送药了。
洛言书心中咯噔一下,她拉着青灯问道:“江太医呢?”
青灯有些莫明,要知道,洛言书之前一提起江卓安,脸色就不太好,现在一看见江卓没有来送药了,就急成这样。
青灯按压下心中的疑惑,道:“昨日江太医来送药的时候采女不在,所以不知道。江太医说了,既然采女的病情有所好转,现在看着也快好了,他也就不必每日都来这儿一趟了。太医院每天都有很多事情要忙,他叮嘱采女,要好好服药,不日便可痊愈。”
所以,江卓安不来,青灯和楚卿才有胆子在她的药汤里动手脚。
她想必还要服药一段时间,这段时间里,所有的一切都是经过青灯的手的,想必她的病不会好的那么容易,很可能会越养越糟了。
洛言书脸色冷了下来。
她放开青灯的手,道:“没事了,你忙去吧。”
该在的时候不在,不该在的时候就总是来她面前晃荡。一想起江卓安,洛言书心里就不是滋味。
洛言书有些迁怒起来,虽然这并不关江卓安的事情,但是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气。她已经跌倒了好几回,吃瘪了好几回,不能再碰壁了。可是偏偏每次,都总是会出一些变故。
洛言书越想越气,她横臂一扫,又是叮当一阵响,桌面的东西都被她扫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