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名土匪被这突如其来的陌生声音吓了一大跳,抢着把那即将熄灭的火把又重新弄得明亮,借着火把的光,他们终于看到了似铁塔般的傻熊,更加恐怖的是,这个黑大个子的手上正端着一挺机枪。
那个踢人的土匪似乎是这几个人的头头,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抓起挂在身上的枪盒,去掏里面的二十响驳壳枪。
傻熊见到这个土匪要反抗,直接就扣响了扳机,可连扣了几下都没扣动,保险忘打开了,可等他打开保险时,那个走在最后的土匪已经举起了手中的枪。
阴沟翻船了?这是傻熊脑子里首先冒出的念头,他已经做好了挨枪子的准备,也做好了就算挨上几枪也要这几个土匪击毙在当场的打算。
可就在这时,水中突然窜出一个人来,火光下一道银光闪过,几名土匪还没看清楚水中出来的那个人的模样,就听到了一个人栽倒的声音。
傻熊本想开枪,却看到周善军忽然从水中暴起,他那柄人见人怕的剔骨刀已然被射了出去,用枪指着自己的那个土匪直挺挺地倒了下去,连哼都没哼出来一声。
紧跟着周善军之后,水中又窜出了另外四条身影,在剩下的四个土匪的惊愕中,站到了他们的面前。
不知道是谁带了个头,四个土匪齐刷刷地跪在了地上,挂在肩上的步枪也都被扔到了地上。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那个名叫癞子的土匪磕头如蒜,不停地求饶,手中的火把也被他扔到了地上,李天喜拾起了这个唯一的光源,顺势一脚踹翻了这个差点把火把熄灭的家伙。
这么深的夜晚,这么隐蔽的地方,鬼都知道这些人肯定是来者不善,能保住命就算是幸运,谁还会去在乎有没有颜面,有没有尊严。
孙玉民拾起了地上的一支步枪,这是一支老旧的汉阳造,他拉动了枪栓,一颗已经上膛却没击发的子弹从枪膛里跳了出来,没让这颗子弹落地,他用脚尖一挑,子弹又重新飞了上来,他伸手将这颗在火光下闪耀着黄澄澄光芒的子弹抓在了手中。
子弹是圆头的7.92mm步枪通用弹,这种子弹是汉阳造的专用弹,也可以为中正式步枪所用,但是能用得了中正式的部队,几乎都不会用这种已逐渐被尖头子弹淘汰的产品。除了这些土匪或者是民团之类的武装还在用着这种子弹外,国军部队中已经很少见到这种圆头弹了,但是对于孙玉民来说,这种子弹却即将是他手中的宝贝,即将是鬼子的噩梦。
他之所以捡起这支步枪,就是看到这是一支老旧的汉阳造,就是想看到这枪里面有没有着他一直想要找得圆头步枪弹。汉阳造的漏夹能卡五发子弹,被孙玉民弹出一发以后,漏夹里还有着四发圆头弹,孙玉民把手上的那颗圆头弹卡进了漏夹,然后毫不犹豫地揣到了口袋里,哪怕是裤袋里仍是湿漉漉的。
“把他们绑上。”孙玉民把空枪又扔回到地上,口中说出了让这几个土匪松了口气的话来。
“老大,别那么麻烦,直接结果了他们就完事了。”周善军从死去的土匪脖子上取回了那柄闪着寒光的剔骨刀,刀锋上还残留着几滴殷红的鲜血,正在往地下滴着。
火光下杀神一般的人物,还有那柄让人发抖的小刀,让这四个本就在不停磕头的土匪此刻更加不敢停歇了,不仅磕头的速度越来越快,嘴里求饶的语速也更快了,甚至有人已经带上了哭腔。
“不想死也可以,谁来说说这条山洞通向哪里!”周善军恐吓住了这四个土匪后,才甩出了自己这样说的真正目的。
“好汉,这条山洞直通山顶,出了山洞就是谷老大的卧房,出了卧房才是扁担寨的聚义厅。”癞子抢先回道,他全身都在发抖,说的话也是哆哆嗦嗦。
“狗屁聚义厅,一群祸害乡邻的的土匪也配用聚义二字。”李天喜淬了口吐沫,恨恨地说道。他让这帮土匪给欺辱了一次,还死了几个人,此刻是巴不得马上冲上去活剥了匪首谷麻子。
“山上有多少人枪?”
孙玉民最为担心的是如果上面的土匪过多,住的分散的话,不利于他们六人控制场面。如果真如所预料的那样,他也已经做好了先控制住谷麻子的打算。
“人有一百七十八号,加上一些兄弟的家属,起码有两百多人吧。枪不多,山上只有不到八十支长枪,短枪也只有谷老大有……”癞子是看着周善军的脸色在说话的,当习惯性地称呼谷麻子为谷老大时,周善军瞪了他一眼,吓得他慌忙改口:“短枪只有谷麻子和几个心腹才有,拢共不到十把。”
“那这么说,这个刚刚打你的也是谷麻子的心腹喽。”孙玉民踢了一脚那个已成为尸体的土匪,一把泛着紫色金属光芒的二十响驳壳枪还牢牢地抓在手里。这是一支德国原厂的驳壳枪,按照道理来说,只有中央军里面的德械师才会有,可是在这个偏远的土匪窝里也能发现,这只能说明这些大员们高官们,生意做的真广。
“这么好的东西居然落在这些打家劫舍的土匪手中,真是太气人了。”戴存祥强行从土匪尸体手中取出了枪,又从尸体上搜出了两个弹夹,边往身上装边喃喃自语。
“家属?什么家属?”孙玉民一时没弄明白癞子说的意思。
“山上的大部分兄弟都是周边的穷苦人家,大都是活不下去了,才会上山落的草。”癞子装作可怜的说道,见周善军完全不为所动,还冷哼了一声,吓得赶紧又说道:“当然并不是所有的都是穷鬼百姓,也有一些杀人放火,罪大恶极的家伙,无路可走之后上山落草,就像他一样。”
癞子不傻,居然会见风使舵,看到周善军满意的点了点头,脸上也露出了一点点放松的表情,他知道自己这条小命算是保住了。
“走,前面带路,干掉谷麻子,就放你们几个人一条生路。”周善军嘴里蹦出来一句话,让四个土匪急忙爬起来,说道:“谢好汉不杀之恩。”他们算是看出来了,这几个人中间,杀性最重的就是那个铁塔一般的黑汉和这个瘦瘦弱弱的小青年。
“好汉,谷麻子手上有两挺机枪,你们可得小心点。”癞子捡回命后,立马又说出了邀功的话来,这也正是孙玉民想要听的,这么大一个寨子,不可能没两样“镇寨之宝”,毕竟他也经营此处不少年。
“正好兄弟们手上的家伙式不够用呢。是捷克式吧?”傻熊听到有机枪,立刻眉开眼笑,歪把子虽然不错,但是无论从性能还是习惯上说,他都更愿意用捷克式。
“是的,是的,谷麻子前不久不知道从哪买来的,以前用来吓人的,打不响的那挺机枪,直接让他给扔到了断崖里,按他的话来说,扁担寨也算是扬眉吐气了。”癞子笑着说道。
“扬眉吐气?哈哈哈……我看是帮咱们购置的家当吧!”吴林生也乐了,他一直在注意四周的情况,听到癞子的话后,忍不住也说了一句。
“你们几个如果老老实实,我可以保证你们的小命,如果谁敢三心二意,那么地上的尸体就是他的榜样。”孙玉民扔下这句话后,就率先往前走去。
癞子很机灵,他跑到了孙玉民的前头,说道:“我来打头,只要您发现我有半点不对,都可以一枪崩了我。”
李天喜手中拿着的火把是唯一的光源,见到老大已经往前走,也跟了上去,傻熊也随后跟了上去,然后才是三个土匪,吴林生和戴存祥垫在最后,而周善军则是很快追上了孙玉民,走到了他和癞子的中间。
一行人往前走了约摸十几分钟,脚下的路变得陡峭,石柱和石笋也多了起来。
在一块巨大的石笋旁边,癞子停下了脚步,对身后的周善军说道:“马上就到了,前面就是洞口,直接通往谷麻子的卧室。”
周善军闻言向后望去,看见孙玉民点了点头,他便从石笋处转了过去,消失在黑暗中,速度之快,把他身前的癞子惊得目瞪口呆。
李天喜他们也听到了癞子的话语,都捣出了腰间的镜面匣子,虽然不知道泡过水的驳壳枪还能不能打响,但是有武器在手总比空着手,心理上的感觉要好上很多。
从石笋后面转过去,又往前走了几十米,众人上了一个平台,上面很宽很平,更主要的是堆满了东西,特别是麻袋装着的不知道什么东西,堆成了一座小山。
“那是什么?”孙玉民警惕的看着四周,指着那些麻袋说道。
“粮食!”癞子轻声回答,然后又做了一个嘘的手势,示意大家声音小些,然后又说道:“都是些还未脱粒的苞米和稻谷。这是山上两三百人半年的口粮,如果没有这些粮食,小小的扁担石聚集不了这么多人。”
拿着火把的李天喜似乎发现了新大陆,快步走向了几个堆在一起的木箱子,没有开箱子,光看着箱子上的几个中国字他就兴奋的叫了起来:“老大,7.92mm步枪弹,五箱。”
如果是在以前的二十师,这五箱步枪弹李天喜是绝对不会看在眼里,但是现在,他们已经穷得叮当响,这大几千发子弹也被当成了宝贝。
见孙玉民没搭理他,自己又开始在那个木箱子边上翻找,然后又是一脸喜悦,高兴地说道:“7.63mm毛瑟手枪弹,还有大半箱。”
“干正事先,是你的跑不了。”孙玉民有些不满他的一惊一咋,低沉着声音训斥了一句。
“洞口在哪?”孙玉民在李天喜翻箱倒柜的时候,已经把四周仔细看过了一遍,可硬是没有发现洞口或者是门在哪,而且先来一步的周善军也不见踪影,这让他有些着急。
“跟我来。”癞子带头朝那小山似的粮食堆走过去,转到后面时,大家才发现原来洞口是被这堆粮食给挡住了,其实并不隐蔽。
癞子走到洞口时,对身后的孙玉民说道:“谷麻子和他的姘头就睡在里面,和外面的大厅只有一门之隔,通常大厅里都会睡很多人。”
“为什么?没有屋子给人睡?”
“不是的,这帮子家伙没日没夜的喝,喝醉了就直接倒头大睡。”
“有这么多酒让他们喝吗?”傻熊听到说酒,他也馋了。
“这帮子人中间有几个酿酒的师傅,不仅自给没问题,甚至还拉出去卖。”
“这可真稀奇了,土匪还做起了生意了。”傻熊似乎对此很不理解。
“进去,”孙玉民没有一丝要躲藏的意思,直接就往里面走去。
癞子吓了一跳,连忙伸手去扯他,嘴里着急的说道:“不能这样进去,谷麻子睡觉时枕头下都放着两支驳壳枪。”
“谷麻子?呵呵……”孙玉民居然笑了起来。他对手下那个兵王是非常的有信心,如果这么久了,连个土匪头子都没搞定,那他就不是周善军了。
果然,一进房间就看到他翘着个二郎腿,坐在一张椅子上,手中那柄小刀似耍杂技般地在指间转来转去。不远的一张床前,一个只穿着大裤衩的光头中年男人,垂着个头跪在地上一言不发,直到听到有其他人走进房间才抬起头来看了一眼,随即又垂下了头。
这个光头身后的大床上,一张大被子裹着两个女人,正卷缩在床角,眼泪汪汪地看着玩着刀的周善军。
孙玉民像是没看见眼前这一幕似的,直接从周善军身前走过,朝傻熊他们护了一下手,然后打开了房门,走了出去。
癞子他们三个土匪没有跟着出去,自觉地蹲在了地上,只是眼睛时不时地瞟向床上,瞟向那两个正流着眼泪,瑟瑟发抖的女人。
大厅里不时响起一声惨呼,甚至是响起了歪把子的枪声。跪在地上的光头男人愤怒地抬起头,恶狠狠地瞪向正斜着眼看着他的周善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