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6 乱世26(1 / 1)

<>第二百零六章乱世26

方炜坐在高高的树枝上,远远的看着在月色的笼罩下显得越发巍峨的城墙,吐出嘴里嚼的嫩枝,道:“这座城比咱老爹的庸城差远了,但是防卫却严密的多。”

方沫正背靠着大树坐在树下,胳膊撑在膝盖上,百无聊赖的把玩着大个子留下的牛耳尖刀,闻言懒懒答道:“现在是战时,当然不一样。”

方炜从树上无声无息落下来,在他身边坐下,道:“问你一个问题,武评是谁写的?”

方沫微楞:“不是天机老人吗?”

方炜道:“天机老人又是谁?”

方沫转头看着他,道:“你想说什么?”

方炜原地躺了下去,枕着胳膊翘着脚,透过茂密的枝叶看着天上的星辰,懒洋洋道:“江湖太大,而我们又太小,所以以前我们从来不用去想这些问题,但是现在必须要想一想了。武评中号称揽尽天下高手,宗师、一品尽在其中,二品中实力出众或有专长者也在榜,譬如先前被你宰掉的陈遵,就因一身刀枪不入的横练功夫而入选……天下高手如云,试问以一人之力,哪怕消息再灵通,又如何能知世间所有,更何况还要一一点评?

“想要做到这些,必须要有强悍的消息网,不一定能无孔不入,但必须无处不在,所以江湖上一直有传言,说天机老人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庞大的组织,甚至臆造出‘天机堂’这么一个神秘帮派……”

方沫一直安静听着,没有接话,方炜说的这些并不是他自己的突发奇想,而是江湖中颇为普及的一种论调,方沫并不是第一次听闻,所以这些显然并不是方炜真正想说的话,方沫微一沉吟,道:“你是想说,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天机堂,所谓的武评,其实是朝廷玩的把戏?”

方炜打个响指,道:“和你说话就是省事儿。”

又道:“武评号称揽尽天下高手,连隐居在深山老林中的一品都能被他们挖出来,可是我们在庸城,却一下子见到了两个未曾录入的一品,一个封毅,一个姚公公。如果只一人,我们还可以说是武评上一时疏漏,但是两个一起,又恰巧都是朝廷中人,再说疏漏就未免太过牵强。所以武评和朝廷之间,必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更可能直接受控于朝廷,但是朝廷闲着没事干儿弄这个做什么?它就算要统计天下高手,也没义务告知江湖上所有人吧?”

方沫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方炜继续道:“要知道武林高手也是世俗中人,要吃饭,要睡觉,要醇酒美人,要武功秘籍,要有人指点,要神兵利器……所以堂堂一品高手如唐傲,也要去做杀手挣钱,也要觊觎你的剑法。你说以朝廷的资源,想要招揽一个一品或者有望成为一品的人,难不难?”

方沫道:“所以你怀疑这个所谓‘天机堂’,其实是为了暗中收拢高手为朝廷所用,而武评只是他们顺道弄出来混淆视听的东西,而被他们招揽的高手,除了少数站在门面上的人之外,都不会录入武评。”

方炜道:“所以天下的一品,可能比我们想象中要多,而隶属于朝廷的一品,则可能比我们想象中的,要多的多。”

所以他们要杀的人,也可能比想象中要难杀。

这才是他真正想说的话。

方沫将牛耳尖刀入鞘,站起来道:“快换防了,走。”

方炜一按地面,笑嘻嘻道:“走咯走咯!”

城墙上,两个巡逻小队同时停下脚步,核对口令,拿着长1枪站在城墙上的士兵目光时不时瞥向一旁,再过一炷香的时间,那边就该有人来替他了,到时候就能睡个好觉了,想到这里,不由不着痕迹的打了个哈欠,于是也没有看到,月光下有两道黑影如同大鸟一般越过护城河,无声无息的落在了城墙被阴影笼罩的墙根下。

方沫方炜对望一眼,方沫一跃而起,掠至五丈高处,五指无声无息插入城墙半寸,壁虎一般攀在城墙上,方炜在他身后掠过,一脚踩在他肩膀,再拔高数丈,如法炮制的将自己固定在城墙上,同时一根绳索从他手上无声无息垂落。

方沫轻轻一拉绳索,向上掠起,落在方炜身侧,在他们头顶不远,就是手握□□的士兵,再后面一些,两队巡逻兵正错身而过。

方沫从怀中取出一颗米粒大小的药丸,用指尖碾碎了,轻轻一弹,抱怨道:“浪费了。”

细碎的粉末无声无息落在头顶长1枪兵的领口。

长1枪兵头猛地向下一扎,顿时一个激灵睁开眼睛,定了定神,偷眼看一下身后比刚才不过多走了两步的巡逻兵,松了口气:他是太困了,竟然站着也能眯着,还好就那么一下,既没有倒霉的掉下城墙,也没被人发现。

虽然就只眯了那么一下,他发现自己的精神竟比刚才好多了,困劲儿也消失不见了,于是紧了紧手里的枪,站的更挺直了几分。

“按照规矩,战时一城主将每隔一段时间必须上城头查看,”方炜道:“但就是不知道,他守不守这个规矩。”

他们坐在一座酒楼的楼顶,这里离主将章勇居住的将军府还有些距离,但是有两个好处,一是够高,不说看清楚将军府内部的情况,起码能看见他的大门,二是这里是去北城门的必经之路,而北城门此刻正是需要重点防守的地方。

方沫道:“不着急,我们就先赌他是个守规矩的好将领好了。”

要问出郑城守将的住处不难,但要无声无息的闯进去就不容易了,至于硬闯,更只是下下策,折腾出动静,那守将章勇若是人如其名,亲身上阵捉拿刺客还好,若是反过来把自己藏得跟个乌龟似的就麻烦了,所以还是守株待兔的好。

方炜道:“你先休息一下,我盯着。”

方沫嗯了一声,正要躺下,却见远处将军府的大门敞开,数十骑全副武装的军士相继而出,方炜道:“直接骑马出门的,应该是正主儿吧?不过战时一切从权,也难说……刚刚要是找那个老乡给画幅画像就好了。”

方沫知道他只是习惯性的多话,懒得理他:别说这些最底层的百姓敢不敢看大将军的脸,就算看了,想要画到能让人认出来的水平也难。

他们并未着急行动,就在这里静静等着他们过来,眼看那一行人越来越近,忽然急促的马蹄声响,方炜奇道:“这个点儿……难道战事有变?”

战时全城宵禁,若不是军报,别说晚上,就算白天都没人敢在大街上跑马,来人从北门过来,显然不是送朝廷的指令而来。

“将军!”两个飞骑而来的军卒在将军府那一队人马前翻身下马,急声道:“半个时辰前,有数百个自称是康城驻军的败兵过来,要求开城门放他们进来,因他们拿不出信物,刘将军让我们放箭,将他们驱离城门。他们也没离开,就在城外一箭之地逗留。

“方才不久,忽然冲出来一队反贼,对他们一阵砍杀,这些康城败兵边战边退,死伤惨重,我们在城墙上放箭支援,将那些反贼射死了好些,他们才气焰嚣张的离开。只是那些康城败兵就惨了,几百人非死即伤,好多都逃到了城门下还被斩杀。

“刘将军派人从城头攀索下去查看,那些幸存的败兵说,探子探知有一队反贼要绕过康城袭击咱们郑城,汪将军带着他们冒险出城突袭,一不小心中了埋伏,被打的七零八落……他们好容易逃脱追兵,发现郑城已经被反贼团团包围了,不敢回去,只好逃到这里来了。”

章勇沉声道:“城门呢,你们没开城门吧?”

士兵微微一滞后道:“那些人伤亡惨重,好多人都断胳膊断腿,血流如注,在城下哀嚎,若是再不救治就来不及了,小人来的时候,刘将军正吩咐打开城门……”

章勇道:“糊涂!你……”

话犹未完,他身侧一人忽然冷声喝道:“什么人?出来!”

只听道旁前方的酒楼楼顶传来一声轻笑:“来咯!”

紧接着,两道人影轻飘飘落在他们身前不远的房顶上,章勇眯起眼睛看着这两个黑衣却未蒙面的少年人,两人一人握刀,一人持剑,年长些的生的高大俊朗,英气勃勃,年幼些的容貌精致之极,气质更是出尘脱俗,实为他平生仅见。

好一对出色的少年人,若非此刻形势不明,他都要忍不住喝彩一声了。

章勇阻止手下人的喝问,沉声道:“你们是什么人?来此有何贵干?”

方炜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灿烂白牙,道:“你猜?”

章勇身边一干护卫大怒:“放肆!”

“大胆!”

“找死!”

“无礼”

“……”

“啰里八嗦。”

最后一句却是方沫说的,话音落,长剑出鞘,化为一道长虹从天而降。

章勇身边最先出声的老人冷笑一声,手在马背上一按,飞身而起,手中两只钢爪一合,锁向方沫手中的长剑。

方沫轻笑一声:“哦,一品啊!”

语气中毫无惧色,反而充满兴味,仿佛忽然发现什么新奇有趣的玩具的孩子一般。

方沫去势不改,手中长剑化刺为抹,老人淡淡一笑,一个二品小子,倒是猖狂的很……这么年少的二品,却不知是哪个世家精心培养出来的绝世天才,可惜了。

不过正是这样的天才,杀起来才最过瘾。

老人右手钢爪一沉,架住长剑,“咔”的一声锁死,将少年连人带剑向侧面甩去,同时左爪一爪抓向少年咽喉。正面带微笑随手毙敌时,老人忽然右手猛地一轻,重心略略一荡,原本应该被他死死吸摄在剑柄上的少年竟简简单单的松开了手,再然后,眼前有寒光一闪。

两人错身而过,少年随手捞回自己恢复自由的长剑,悠然落地,点尘不惊。

老人在少年身后落地,章勇道:“柳老……”

话刚出口,柳老抬头看了他一眼,惨然一笑,然后轰然倒地,鲜血此刻才从咽喉中喷涌而出。

老人一时间并未气绝,一双眼睛死死瞪着手握沾血的牛耳尖刀的少年——他躲了,他真的躲了,可是……怎么会?怎么会?

少年回头瞥了他一眼,手中牛耳尖刀挽出一个刀花入鞘,歪头道:“一品啊?假的吧?”

忽然所有人都生出同感来:是啊,假的吧?

就是说嘛,一品啊,哪有一个照面就死的?原来是假的啊……呵呵……

柳老脖子中发出“咯咯”两声,在所有人的瞪视中咽下最后一口气。

方沫不满的看向方炜,道:“喂!打架呢!发什么呆?”

“哦哦!”方炜如梦初醒,拔出长刀,直扑那一堆比他更震撼的人。

方沫却抱着剑,慢慢向后退开,懒懒靠在墙壁上,歪着头看着热闹的战局。

方炜直扑章勇,章勇抽身后退,方炜顿时被七1八个二品三品武士围得到水泄不通,他夷然不惧,哈哈一笑,手中长刀大开大合,打的痛快之极——他随封毅练刀,最不惧的便是这种乱局,如今难得有人陪他练刀。

刺耳的哨声响起,各处传来回应之声,城内的援兵正从四处赶来,还要些许时间才能到达。

章勇带来的数十人,或围剿方炜,或护卫在章勇身边,只有一个勇猛的三品越过方炜的战团,“勇敢”的冲向被冷落的方沫,刚冲近半丈之内,忽然脚步猛地一顿,冷汗涔涔而下:在他前面不远,有雪亮的剑尖微抬,直指他破绽所在,他若继续冲下去,正好自己送上门,成了那只被守株的兔子。

见他停步,剑尖又静静垂了下去,三品的目光从剑尖上一寸寸挪上来,艰难的落在了少年的脸上,却见少年一脸无趣抬抬下巴,懒洋洋道:“二品以下请走那边,谢谢合作。”

“哦……哦。”

三品脚步僵硬的后退几步,转身逃也似的扑向方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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