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看到你，你能站在那里别动吗，我想跟你说说话。”楚晗说。
芮昕果然不再找了，她轻叹一口气，“不能面对面谈吗？”
“面对面的话，我恐怕就不能说出口了。”楚晗说：“我就像这样跟你说说话。”
“好。”
芮昕往边上走了两步，靠着一个很大的人型雕塑，旁边还有小孩拿着烟花。
“我听着呢，你说吧。”芮昕说。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又有一个很大的烟花放上了天空，绚烂华丽，属于繁华城市的风景，小城的烟花炮竹，远没有这样的美丽。
“芮昕，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楚晗抬头看着烟花，问道。
芮昕看不到他，下意识也看了一眼天空上的烟花。
“记得。”芮昕说，“是我回小城的第一年，嫁给薛睿的第一年，那年我生了墨墨，日子过得最艰难的时候。我还记得那天是除夕，薛睿在外面，我因为刚生了孩子，没有工作，也没有钱，除夕抱着墨墨去商店买水饺。”
“钱还不够了。”芮昕说着笑了一声，只是这个玩笑中却带着苦涩。
一个除夕之夜，却连买水饺的钱都没有。
“那个时候，你特别特别瘦，抱着一个小婴儿，像个被欺凌的少女，可是你眼神又很坚毅，盯着那包水饺一动不动，那个眼神特别深刻，我记了很久的。”楚晗说。
芮昕笑了笑，“是吗？我都忘了那个时候的心情了，可能不太好吧。”
“那包水饺就是我买走的，我看你一直盯着不买，我就买走了。”楚晗说：“从商店出来后，我看到你什么都没买，一个人在路上走，我就过去把水饺给你了，你还记得我说了什么吗？”
“当然记得。”
说到这里，芮昕有些不好意思，“你说水饺买多了，一个人也吃不了，问我可以帮你吃吗。”
“那是我第一次跟你说话，还说了个这么蹩脚的借口。”楚晗也笑了笑。
眼前仿佛浮现了那个画面，芮昕抱着墨墨站在路灯下，天空上不时有烟花绽放，她像只瘦小的小鸟，裹着很大的羽绒服，脸上很平静，是那种异于常人的平静。
眼底毫无波澜，淡漠得不像是这个世纪的人。
那个样子，让楚晗一下子就记在了心中，他对自己说，真想把这个倔强的女人抱在怀里，好好保护她。
“是借口吗？”芮昕笑着说：“我当时还以为是真的呢，想着一个人居然买多了水饺，居然还要送人，也太善良了吧。”
“哪有买多。”楚晗笑着，“其实那天我就买了一包。”
其实那天我就买了一包。
——水饺买多了，真烦啊，哎，这位姑娘，你吃水饺吗？
——啊？在叫我？
——对，就是你。我水饺买多了，送你一包吧。
——送我？
——嗯，这旁边也没别人，正好遇见你了，今天除夕，算是新年祝福。
——额……这样啊？这样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你也自己过年吗？
——嗯，你怎么知道？
——大年三十，除夕之夜，现在都快十点了，一个人出来逛的，都是一个人过年吧。
——怎么……，你也是？
——嗯，我也是，我叫楚晗，你叫什么名字？
——芮昕。
那天的画面浮现在了眼前，芮昕抿着嘴唇，挂在脸上的笑容凝固，消散。
她心情说不出来的复杂，眼泪也随之掉了下来。
“楚晗，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
芮昕有点儿说不出话来，她虽然没有跟楚晗产生爱情，可是在最艰难的时候，有人肯把他的水饺分享给你。
有人愿意做你的朋友，愿意支持你，这是一种多么珍贵的情感。
就算不是爱情，这也是最浓重的感情，一个人能有多少绝望难堪的时候，遇到一个给与温暖的人。
就是这一包水饺，也足够芮昕铭记一生。
最寒冷的夜，最孤单的除夕，有一份，哪怕一点点的温暖，多么的弥足珍贵。
“别说对不起芮昕，这五年我很开心，虽然不是你的男朋友，虽然只是朋友，可是我也很开心，而且我是真心喜欢墨墨。”楚晗说。
芮昕咬住嘴唇，眼泪一个劲儿往下掉，“我知道，我知道你不会伤害墨墨，从墨墨出生开始，对她最好的就是你，墨墨被芮在军打的时候，是你从芮在军手里抱走了墨墨，送给她布偶娃娃，安慰她，楚晗，如果可以，我很愿意和你和墨墨组建家庭，但是我，但是我……”
“我欺骗不了自己，我对你有友情，甚至有亲情，但是唯独没有……”
“我知道。”楚晗打断了她，“我一直以为我是最早遇见你的人，那天周以航跟我说了你们之前的事，我才知道原来我来晚了，他比我早了一步。”
“楚晗……”
芮昕不知道说什么，只是住不住的，眼泪一个劲儿地流。
“有缘无分吧，芮昕，我知道你心里不会有我了，也不会和我在一起的，其实我心里早就知道了，总想着还有机会的总想着有机会，没想到就这么五年了。”
楚晗的声音有点儿沙哑，有种说不上来的难过，不是浓重扑面而来的难过，而是表面平静，内含无奈的难过。
芮昕张了张嘴，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
此时此刻，事到如今，她还能说什么呢。
“芮昕。”楚晗说：“要是有这种可能，你没有离开过小城，我比周以航遇到你在先的话，你会不会……”
“楚晗。”芮昕打断了他。
她抿着嘴唇，顿了好一会儿，“你以后会遇到很多女人，你以后也会有很多动心的时候，没必要把自己的姿态放得这么低。有一句话虽然有点儿俗，但是我还要跟你说。”
“你值得更好的女人。”芮昕说。
很俗气的一句话，甚至是烂大街的一句话，可是却是芮昕的真心话。
楚晗有多么的好，多么的温柔，没有人比芮昕更懂了。
那边很长时间的沉默，沉默到芮昕以为他不在了，可是通话还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