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小弟几步走到门前,掀开布帘子,我看到一个姑娘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送来食物和饮用水之后,姑娘不愿过多停留在男子居住区,可不就马上走了。
地上摆着托盘,上面是冒着热气的米饭和几个炒菜,还有个鸡腿,旁边摆着一碗白开水。
“给的东西不错啊……。”
小弟吞了一口唾沫,嬉笑着将托盘端进来。“沙哥,快看,有鸡腿,还有炒菜呢。”他兴奋的表功。
“哎呀,果然是鸡腿,太好了,上次吃鸡腿还是两天前呢,对咱们真是抠门,给这个老东西送的却不错,这是分别对待还是咋的?既然送来为了,却之不恭,我就先用了。”
沙翰征毫无廉耻的伸手,将鸡腿拿在手中,噗嗤!咬了一口,满嘴流油,一边吃一边对着身后的几名小弟喊:“别看着了,都吃吧。”
“谢沙哥……。”
几名小弟大喜,一拥而上分而食之,翻卷残云般,几个呼吸的功夫,食物和水就被打扫一空,不过是一个人的量,这么多人一道食用,当然几下子就被消灭干净了,甚至,白开水都没留下。
“真是欺负人!”
我旁边的寸头青年眼睛都被气红了,我看见他的两只拳头在袖子中握的死紧。
轻蔑一笑,转头对数名被气的快要爆炸、眼看着要忍受不住的小青年打个眼色,意思是不要冲动。
几个年轻人看了我一眼,一道点点头,都凭着意志力控制情绪,尽量不发怒,寸头青年额头青筋鼓动了几下,也深知动手的话不过是再被打一顿,于事无补,只能忍下这口气。
将鸡骨头撇到地上,用衣襟擦着手上的油,高颧骨的沙翰征从怀中掏出烟盒来,弹出一根香烟,旁边的小弟急忙打了火机为他点燃,殷勤备至的。
舒服的吐出个烟圈,沙翰征眯着眼打量我,忽然一笑,轻声说:“老东西很识相嘛,也罢,吃了你的鸡腿,总不能这样的心安理得,你放心,以后你的食物配额,谁都不会动,先前那一顿,算是你拜码头了,老头,有没有异议?”
我淡然一笑,轻声说:“如此甚好。”
“好,不错,果然,人吃的盐多就是有用,你很懂得为人处世,来一根……?”
这厮想要扔给我香烟。
“这就算了,病号这么多,他们扛不住烟熏火燎,沙兄弟是吧,咱们都是落难之人,依我看,还是彼此照顾一下为好,因为,谁也说不准什么时候就需要他人帮一手,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沙翰征脸上的笑意凝固住了,没想到下马威之后,我这么个老家伙敢当着众人的面教训他如何做人。
即便心知我所言有理,但身后好几位小弟看着呢,要是他就这么认了,小弟们嘴上不说,心底也会质疑他的权威。
而沙翰征这种人,不管身在何处,争权夺利、想要踩着别人那都是天性,所以,他极度不爽。
深吸口烟,将欲要扔给我的香烟递向身后,烟盒也递过去。
小弟们忙不迭的上前接过,挨个的点燃,一道吞云吐雾,不一刻,这里就烟雾缭绕,几个病号咳个不停,相当的痛苦。
我不是说了最好不要在帐内吸烟吗?人家偏偏就唱起反调来,你越是不赞同的,他们偏要去做,这就是针锋相对的意思。
具有严重的挑衅意味,很明显,通过这些行为,沙翰征表示的意思就是:“我偏要这样做,有本事你弄死我啊!”
要不怎么说,有些人总是顽固不化呢,不知谁说的,不要将宝贝摆在牛马的眼前,我此时就有这种感觉,明明告诉他的是至理名言,但这厮不认货啊,徒唤奈何?
“怎么称呼?”
沙翰征将烟头扔到地上,又弹出一根接着吸,看向我的目光极为不善。
“喊我老洪头即可。”我神态不变的回应一声,然后,忽然起身,一步步的走到帐门之前,将布帘子挑起来,放烟雾出去,佝偻的身躯逐渐笔直,稳如磐石的站在那里。
沙翰征的手指凝定在半空,任凭香烟自燃,一双鹰隼般的眸子锁定在我的身上。
“老不死的不识好歹!沙哥,要不要我收拾他?”
刚才抢着端托盘的小弟面现狰狞,我不给他大哥面子,做出这种举动,就等同不给小弟们面子,自然要给我好看。
“退后,哪都有你!”
沙翰征站起来,很有范儿的教训小弟一番,然后,叼着烟行了过来,一直走到我身前,猛地一口烟雾喷过来!
我倒是早有预防,只听门外‘咻’的一声响,一股小旋风就那样快速的吹进来,猛地将烟雾倒吹在沙翰征的脸上。
猝不及防的,沙翰征一下就被倒卷的烟雾呛到了,“咳咳咳……。”咳得他满脸发红、喘气困难。
“老洪头……!行,你敢放风进来吹我?本来,看你岁数大不想和你一般见识,但你既然这样不给面儿,得,我就让你知晓马王爷三只眼!”
说着这话,此人右手形成鹰爪的样子猛地扣来,落点是我肩膀。
这要是个普通的老头,这一下就足以让人骨痛如折的躺在地上。
但他面对的可是我,自然不会中招。
我朗声一笑,身形一晃,已躲过这下袭击,踏步到营帐之外。
“年轻人火气不小啊!也罢,很少活动的老骨头,今天得活跃一下了,不然,饭都吃不到了。只是,对付你这么个后辈,有些太欺负人了……。”
我伸手点着这厮,转首看看旁边,那里有块高一米、长满青苔的大石头,大踏步走过去,随意一掌拍在石头之上。
“彭!”
发出声轻响,下一刻,在账内所有清醒着的人的注视下,石头表面出现蛛网般的裂痕,灯光打来,看的特别清楚。
“哗啦!”
整块石头变成拳头大的小石块散在地上,非常的均匀。
“娘咧……!”
蹬蹬蹬……。
沙翰征身后的小弟们吓得失声后退,一个个惊的面无人色,都用见鬼了的眼神看向我和旁边的那堆碎石头。
“洪老伯威武!”
一直被欺负的寸头小青年猛地喊叫一声,几个人急急奔行出来。
“咯咯咯……!”
牙关相撞的动静响起,我抬眼就看到腿抖得像是面条的沙翰征,轻笑着说:“年轻人,来吧,我热好身了,不过,别怪老洪头没提醒你,学的可不是花拳绣腿鬼把式,一出手,那是要杀人的!”
“金盆洗手三十多年了,想不到,今天被你迫的露出原形,当年江湖上疯传的‘碎碑手’,不知今日还没能不能碎人?”
杜撰个‘碎碑手’的名头唬人,至于数十年前的江湖上有没有这号人物?那只有鬼才知道。
沙翰征领着五六名小弟哆哆嗦嗦的走过来,他身后的那几位小青年,颤栗的像是要上刑场了,要不是沙翰征回头打眼色命令他们不许逃避,我觉着,这几个小年轻一定撒腿就逃。
但他们都见过沙翰征的手段,我这番表现甩沙翰征数百里远,小年轻们知道逃不走,只能硬着头皮一道上前。
“这是要以多打少吗?可以,老子不在乎!”
我脊梁笔直的负手而立,毫不客气的讥讽一声。
“岂敢……,岂敢?老前辈千万不要误会,是我沙翰征有眼不识真人,冲撞了老前辈,就说嘛,如此恐怖的城市,如何有老人家冲出包围圈直达此地呢?”
“原来是江湖上早就退隐的碎碑手老前辈,是我们错了,任凭前辈责罚。”
说着这话,沙翰征膝盖一软,噗通跪地。
“任凭前辈责罚。”数名小弟一道下跪,高喊着这话,随着沙翰征的动作,就要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