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耗过,第二天一早王氏就打扮整齐,今日乡老院公议,其为乡老,也是必须要参加的。
乡老院内,昨日已经得到1通报的张老,赵老、万老还有刘大匠已经知道消息,对于李毅此举,平常百姓可能看不出缘由,但是他们这等已经位居高位的人自然明白,小恩公是要趁机杀杀安新主事人骄纵贪敝的风气。
如今安新可是在兴盛之期,这般做对于诸多事宜影响颇大,估计会有好多鄙陋之人暗生不满,但是李毅如此做,是机选的却是恰到好处。
要知道安新已经进入安定的发展期,接下来会慢慢变得更加富强,与其今后酿成顽疾,这时候常常借机打压提醒,却也正好一直压制不良风气。
乡老院公议,各职乡老皆是放下手里事情,赶来与会。
昨日伍长乃是张三的手下,今日张三亲自写下告罪书,列数自己管军不严,请求惩处。
谁都知道,张三这是在毫无保留的支持小恩公呢。
但是张三名义上如此,私下又是向李毅求情,这就是远没有明白李毅的用意,使得李毅有些失望,只等着今日好好的让张三看看,自己此举是只为惩处一个伍长,还是另有深意。
安新无繁文缛节,诸位落座,小玉声明今日公议主题之后,就由老族长来主持。
这时候有文书下发,诸位传阅一遍,发现并非昨日事情始终,乃是一篇荣耻文章。
其中荣耻各有六条,列举如下。
以忠与安新为荣,以危害安新为耻。
以服务乡民为荣,以背离乡民为耻。
以辛勤奋斗为荣,以好逸厌劳为耻。
以知礼明义为荣,以欺凌弱小为耻。
以团结互助为荣,以损人利己为耻。
以诚实守信为荣,以见利忘义为耻。
以遵纪守法为荣,以违法乱纪为耻。
以艰苦奋斗为荣,以骄奢淫逸为耻。
八荣八耻,大理大义,众人朗读一遍,只觉得朗朗上口,很好记忆。
赵老饱读诗书,自然知道这八荣八耻一出,定会在短时间人人颂读,到时候知耻求荣,安新之民定当不容任何奸邪。
“老族长,这八荣八耻是何人所作?”赵老好奇的问道。
其余人也是目光灼灼的看了过来,他们都想知道是谁能够想出这等好办法。
老族长早知道会有人迫不及待的询问,当下笑着道:“自当是小恩公。”
听到回答,众人皆是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
赵老更是站起身向着李毅躬身行礼道:“八荣八耻,既是我等之荣辱,也是乡民之荣辱,此文章一出,怕是会人人称颂,人人知荣辱,小恩公此举实在是高。”
李毅出列笑道:“赵老盛赞。昨日伍长骄纵枉法之事实在让我大吃一惊,但是更让我吃惊的是其拒不认错,百姓也全然不知不自觉,丝毫不觉恼恨。这等场景,让毅实在不解。”
李毅到这个时候还想着那伍长倔强的神情,昨日自己明明连番呵斥,但是其就是不承认自己贪下几个鸡蛋就是有罪,只当是应该做的一样。
这时候张老出言道:“小恩公实在不知。我等原本乃是普通百姓,不说官员,就是小吏衙役我等都不敢招惹,只能任之欺辱贪污。今虽然身在安新,但是骨子里的东西确实没有改变。一批人当了主事,手里有了权力,自然就以为自己成了官吏,潜移默化下事权妄行,也是因为学了朝廷官吏的坏风气。至于百姓,被欺辱索贿惯了,也就听之任之,哪里敢反抗。”
张老说的也是实情。
如今安新地盘扩大,其民快要到七万之数,为了管理各项事宜,自然有很多主事之人。这些人往日无不是普通百姓,被官吏差役欺压也是常事。如今自己手中有权,就被往日见到的坏风气影响,这才认为索贿无罪,自己欺压百姓也是之民的办法。
李毅开口道:“我等安新主事者皆是为民做事,则能自以为尊于民,贵于民。诸位以为如何扫除此风?”
细思之后,老族长先出语道:“小恩公应当将这八荣八耻传抄各村各主事手里,让其背诵熟练,知耻后勇。另一方面要严苛法规,让一些品行不佳之人不敢骄纵妄为。”
张老开口疑问:“然我安新如今欣欣向荣,这般大张旗鼓,若是闹得人心惶惶,不事生产,这可如何是好?”
“人心惶惶也要做!”李毅出言高声道:“此乃我安新长久大计,怎能因为害怕一时钱财所得就不推行?在毅看来,我安新若是不改此风,今后损失定会更大。”
安新如今财货充足,欣欣向荣,张老主管钱粮,实在不愿安新稳定受到影响,但是看到李毅这般坚定,也只好长叹一声,不再说话。
老族长见了笑道:“张老不必担忧。石头说的对,若是不改此风,放一些贪敝之人管理安新事宜,今后的损失会更大。”
张老闻言点点头,“自然如此。”
见俱都再无异议,李毅颔首,看向一旁闷闷不乐的张明德等人,开口道:“军法离于乡约,铁兵犯法,只能以军法惩处。各位营长,你等打算如何惩处昨日犯事伍长?”
张明德乃是铁旅二把手,当下他开口道:“昨日我等商议了一下。初定为杖责三十,剥夺伍长之职,驱逐为民。还要扣除其五十功绩,罚十两银子。”
说完,张明德看向李毅。
李毅沉思片刻,摇头道:“不行,惩处过轻。”
听到李毅不满意,张明德等人都是面面相觑。
只有老族长等人知道,李毅明显是要利用这次的事情大杀这等骄纵妄为之人,则能这般轻易的放过去。
张明德想了想,又道:“那就仗六十,驱逐为民,永不能再加入铁旅。并且扣除所有功绩,罚银二十两。”
李四等人都是点头,这下子惩罚重了一倍,李毅也应该满意了吧。
没想到李毅又是摇头,道:“还是过轻。”
“旅帅,那伍长今年刚刚二十,年轻妄为也是常事,严惩之后定会洗心革面,还望旅帅开恩。”
那伍长乃是张三手下,如今李毅定要重重严惩,可是再严惩就是要杀头了,张三则能看到手下因为小事惨死,连忙为他求情。
李毅看到张三求情,脸上闪过一丝失望,不由怒声道:“年轻妄为?求我开恩?这等借口都能想得出来,张三,你现在真是好大的威风。”
张三见李毅发怒,身子一颤,但还是咬牙道:“就算属下说的全是借口,但是那伍长并无大错,只是贪墨些许不值钱的财货,旅帅这般严惩,未免有些不公。”
“张三,勿要失言。”老族长提醒道。
虽然知道张三有些放肆了,但是张明德等营长皆是不说话,对他们来说,兵如子,自当亲待,张三为属下求请,也是应该的。
听到张三竟然指责自己,李毅眼中怒气更盛,哈哈笑道:“好,好个不公。我李毅回安新一趟,处理事务,竟然被称为不公。既然我是不明事理,不公之人,那以后安新事宜都交给你张三吧,让你这个知道公正之人处置。”
说完一甩袖袍,怒气冲冲的就要离去。
看到这一幕,不仅是张三,旁白的张明德、老族长等人都是大惊,他们完全没想到张三这句话竟然让李毅有这么大的反应,直接撂挑子就要不干了。
眼看着李毅怒气冲冲的就要离开,张明德等人皆是坐不住了,上前就要劝说。张三本来也是圆滑之人,今日为了属下才敢放肆,没想到伤了旅帅的心,当下更是满脸愧疚的跑上前去,直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扯着李毅的衣袖就连连认罪。
张明德等人也是快步上前,粗糙的双手死死拽住李毅,嘴里不断说道:“张三只是失言,并非真心,旅帅不要生气。”
老族长、张老等老一辈也是不断好言相劝。
一群人连拉带扯的将李毅送回座位,不断相劝俺,李毅这才怒气渐消,但是眸子里的失落,任谁都能看得出来。
张明德狠狠的瞪了一眼张三,怒声道:“这都是你干的好事,旅帅为了安新操劳用心,这里有谁比他付出的心血多。你还不快向旅帅请罪。”
张三早就万分后悔,当下连忙跪地道:“旅帅息怒,张三口无遮拦,刚刚说的都是气话。”
李毅坐在椅子上,只顾仰着头,冷着脸不理睬他。
见到这一幕,周围的乡老皆是相互观望。
一些人想要让王氏出马,谁都知道李毅是孝顺之人,只要王氏出面,一定能够安抚好李毅。
但是王氏见孩儿受了委屈,当下冷冷的站在一边,任谁过来劝说,就是不予,使得大家皆是尴尬。
这两人不愧是母子,都是倔强之人。
最后还是老族长走上前去,看着像是一头怒龙般的李毅,道:“石头,你这是作甚?这乡老院乃是安新重地,在这里发脾气成何体统?有了委屈说出来,我等长辈定会给以做主。”
李毅转过头看着老族长,心中怒气消减不少,但还是恨恨道:“族长爷爷,不是石头任性,也不是石头恼恨张三,实在是石头失望啊,对于张三失望,对于这等目光短浅之辈俱是心里失望透顶。”
李毅这番话说完,周围乡老皆是面面相觑,不知道李毅此话何意。
还是老族长知道李毅的想法,开口道:“张三等人只是铁旅营长,平日里和铁兵相处,有了感情,自然看不出你的深意。你这般生气却也是自伤身子,还不如直接点明,让其知道错在哪里。”
老族长这话说完,张三连忙过来跪下,低头求道:“张三愚钝,没法理解旅帅深意,还请旅帅点化。”
李毅看着张三跪在地上,一脸求饶的表情,没好气的道:“我安新男儿都是大丈夫,只跪天地父母,你跪我作甚?还不快起来。”
李毅平时最是讨厌卑躬屈膝,张三闻言连忙站起来,傻笑道:“李毅,你可是吓坏我了。若是因为我这个孬货,你不管安新事宜,那我可是逼我上吊自裁的。”
安新荣辱富贵皆系于李毅身上,若是他不管安新,要不了多久,失去庇护的安新就会被官府大户撕成碎片,这一点谁都明白。
李毅之前很少发怒,更不要说如今日这般扬言不管安新,所以大家伙都是惊魂未定。
老族长更是满脸责怪的看着张三,呵斥道:“若是你气走了石头,怕是不用你以死谢罪,安新乡民立刻就能把你扒皮抽筋。”
这番话并不是耸人听闻,以李毅在安新的威望,张三被群殴而死都是轻的。
李毅看着他们这般说,脸色稍稍好转。
不管如何,他也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少年,若是碰到对手刁难,狠狠的打回去就可。但是面对张三的阻碍,面对众位好兄弟和好长辈的不理解,他却是再也控制不了情绪,是真的有些悲愤交加。
“张三,你这厮如今为民营营长,手中握兵数百,难道就看不清今日之形势?”李毅心中有气,所以话语也是带着怒气。
“今日形势?”张三低头沉思,如今李毅发怒,他也觉得事情重大,好半天才尝试道:“此伍长奉公执法,手中未尝有过大错,只是有些恶习,喜欢贪下罪民财货而已。在我看来,实在不值得大动干戈。”
听到张三还是这么说,李毅心中失望,看看李四、王奎等人,皆是一脸赞同的样子,怕是和张三心里想法一样。
挥手请所有人入座,李毅长叹一声,道:“安新如今富足,乡民安居,兵事顺利,一切蒸蒸日上,诸位难道认为这样就足够了吗?”
刘大匠闻言有些不明白,直接问道:“有饭吃,有钱赚,大家安居乐意,活成这般地步,难道还不好?”
老族长掌管行政,对于安新赏罚最是明白,当下代替李毅回答道:“刘大匠是想差了。李毅并非说如此不好,只是说不应只看表面,而对于安新出现的问题视而不见。”
“安新有了新的问题?”刘大匠满脸诧异的问道。
老族长长叹一声,看着众人凝重道:“初时安新贫穷,乡里互助亲密,未尝有小盗,更不要说仗势欺人的恶贼。但是如今,单单上月就有五人盗窃被抓,两个月前白洋淀两村争渔猎之地,死伤数人,如今集市上更是出现以劣充好,欺骗乡民的骗贼。安新世风日下,百姓多出奸邪凶恶之徒,如此情况日日加剧,李毅今日此举,乃是为了明正严刑,威慑人心之邪气。”
平日刑案大家也是知道,张三还曾经带人去抓捕贼犯,但是如今老族长一同说出来,所有人皆是瞪大了眼睛,没想到如今乡民之间风气竟然如此败落。
“贫贱亦能同甘共苦的乡民,为何如今富足竟然成这等丑陋摸样?”赵老主管教化育人,如今听到这些话,只觉得世道崩坏,老泪纵横的哭喊道。
李毅上前安抚赵老,双眼却是冷厉的看着其余人,道:“老族长说的还只是乡民风气。我等主事人中,有人仗着手中握有权柄,以权谋私,贪婪受贿,甚至于欺压百姓,这等自以为成为官吏富贵之人亦是不少,这等恶贼,也是安新之大敌。”
有几人被李毅双眼盯住,只觉得自己所做的事情被看的明明白白,不由脸色煞白,浑身发抖。
“来人。”李毅暴喝一声,一队铁兵鱼贯而入。
李毅指着两位乡老,暴喝道:“大王村村长王宝欺凌乡民,奸淫农妇。陈家堡库房主事孙立千联合民夫贪污夏粮,两人罪证确凿,立刻将之抓捕。”
这番暴喝一出,那王宝顿时从椅子上跌落下来,瘫吊在地上,尿水在衣裤上不断滴答。
而孙立千则是一脸煞白的坐着,如同失了魂一般,没有一言一语。
铁兵甲衣晃动,在沉重的脚步声中走上前去,卡住两人,将之拖到了堂下。
周围的乡老这才反应过来,看着这两个往日的同僚,完全没想到两人竟然是这等人。
这时候所有的乡老心神震惊,呆呆的看着面容冰冷的李毅,完全没想到今日的事情会发展到这种地步。
小恩公虽不在安新,看来安新诸事都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李毅登上主位,看着堂下两位人犯,冷喝道:“安新民风日落,主事品德败坏,长此以往,我安新乡民将深受其害,我安新主事将和哪些贪官污吏有何区别?开大门,迎乡民代表进来听宣告。”
铁兵打开大门,老族长一脸沉寂的坐在李毅身边,全然不语。
其余乡老却是心中焦急,乡老乃是安新功绩最高者,被乡民所尊敬。今日有人犯罪伏法,若是被乡民知晓,将是乡老的一大污点。
数十名乡民代表纷纷进入,事前得到提醒的他们拱手施礼之后,就退居两侧,全然不语。
李毅见了点点头,看着身边的老族长,道:“还请老族长明法申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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