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姝,你没事吧?”远远传来静慧的喊声,陆静姝转头望去,见她背着布袋,手中还攥着掉落的布帽。
“我没事,只是布袋撒了,这位施主已答应赔偿给我。”
静慧抬眼看去,俊朗少年,品貌非凡,再看他牵着红色骏马,身着华服,不由看得出神。
“静慧……”
“哦”静慧回过神来,羞红着脸说道,“我叫静慧,多谢施主慷慨。”
郎二点点头,“理应如此。”
“天色不早了,我们赶紧出城吧。”
静慧磨蹭着,有些吞吞吐吐地说道,“施主,如今天色已晚,我二人要赶回清水庵已来不及,在外留宿又多有不便,能否到府上叨扰一晚。”
陆静姝颇有些意外,不赞同地摇摇头。
郎二立即应道,“是我考虑不周,清水庵离京都虽然不远,但以两位小师傅的脚力恐怕回不了庵中。反正明日一早我要亲往庵里,今日便请二位在舍下小住,明早一同回去吧。”
静慧感激地点点头,立时心花怒放,见她一脸为难,拉了拉她的衣袖,“你在想什么?下山前,长老让你跟紧我,你莫忘了。”
陆静姝叹了口气,“麻烦施主了。”
郎二笑着说道,“小师傅不必客气,这边请。”
笑靥醉人,静慧一时迷了眼,陆静姝却淡定自若,重新戴上尼姑帽,跟在郎二身后。
郎二接过静慧的布袋,驮在马鞍上,带着二人往城东走去。
城东乃是京都内权贵所居之地,陆静姝站在高高的府门外,抬头见上方牌匾上“郎府”二字。
门外站着四个挎刀守卫,见郎二回来,连忙行礼,“二少爷。”
郎二“嗯”了一声,对着门内走出的中年管家吩咐道,“给这两位小师傅收拾厢房,这布袋送去左边师傅的房中,另外准备十旦大米,明日我要去清水庵祈福。”
管家应了一声,转身吩咐下去,很快有梳着双髻的丫鬟过来,领着二人去住处。
郎二待她们走后,才道,“母亲可有念起我?”
管家凑近了笑道,“夫人时常念叨二少爷,今日时辰还不晚,您且去怡园瞧上一瞧。”
郎二无奈地摇摇头,一边往怡园走去,一边嘟囔着,“母亲真是的,我又不是小孩子,不过是与阿骁他们出去玩了几日。”
三十岁出头模样的妇人,一身绛红罗服,金色步摇斜插在发髻上,面容姣好。
她端坐与紫檀高椅上,右手扶着茶几,下首立着左右两个丫鬟,亭亭玉立,手脚伶俐,显然是一等丫鬟。
除却贴身侍奉的丫鬟,屋内还有一位头戴抹额的嬷嬷,伺候着屋中的妇人。
郎二踏进屋里,暖风扑面,暗香袭人。
“母亲用的可是百日香?这可是京中最流行的香料,竟让母亲得了,真让儿子佩服。”
郎夫人嗔笑,“油嘴滑舌,莫不是去了趟江南,吃多了甜食。”
他挨着郎夫人坐下,丫鬟立时上了热茶,“管家越发没眼力见了,我见母亲慈爱得很,哪里会舍得责备我?”
“哼,你擅自离京一事,我且先不与你算账。今日同你一起回府的两位女尼,是怎么回事?”
“哦,那二人……”
待郎二说完,郎妇人不由瞪了他一眼,“那清水庵不过小庵,你竟一口气舍出十旦大米,当真败家。”
郎二“噗嗤”一声,“母亲可是在说笑,我见你往日里上香,香油钱皆是上千两纹银,不知道能买多少大米回来。这堂堂候府,莫不是连十旦大米都舍不出去?”
郎夫人摇摇头,“那不一样,你可知清水庵的长老是谁?”
郎二一脸郁闷,“那清水庵皆是女尼,儿子从未去过,哪里会晓得庵中长老。”
“唉…”郎夫人轻叹一声,朝嬷嬷使了个眼色,后者很快打发屋里的丫鬟出去。
待屋门合上,她才悠悠说道,“那庵里的长老,说来算得上我郎府的亲戚。她未出家之前,与我也算得上好友。可惜啊…”
“可惜什么?”
郎妇人冷笑一声,眉间皆是厉色,“还能是什么?不过大宅子里的龌龊事,最后她输了,被家族抛弃,丢在清水庵中自生自灭。就连官府下发的香油补贴,也时被克扣。否则凭着清水庵的香火,哪里需要这两个小尼下山化缘。”
“可这与我今日之事有何关系?”郎二仍是不解。
“如何没有关系,当初与她争斗之人,便是如今的萧府夫人,若她得知你去清水庵舍米,怕是要心生猜疑。”
郎二冷笑一声,“我还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原来是她族妹。便是将军夫人又如何,如今太平盛世,圣上早有夺权之心,萧家不足为惧,母亲不必担忧。”
话虽如此,郎夫人仍是担忧,叮嘱他莫要亲往清水庵,只派丫鬟前去便可。
郎二向来我行我素,嘴上应着,心中却不以为然。
次日一早,陆静姝起身收拾好床铺,不过多久,便有丫鬟送来饭食。
许是府中特意吩咐,早膳乃是清粥馒头搭着小菜,正是出家人所需。
用完饭食不久,她见郎二还未出现,便去了隔壁静慧房中。
隔壁屋里,静慧正与府中丫鬟说着话。
“静姝,你这么早就过来了,听丫鬟说,二少爷辰时才起身呢。”
“二少爷?”
“是啊。”静慧拉着她坐下,屋内的丫鬟自去忙碌,只留她们二人。
“你还不知道吧,原来昨日撞了布袋的人,竟然是当今郎侯爷的二公子。郎二少爷文武双全,才华横溢,是现下京中最受欢迎的贵公子。”
“原来如此。”陆静姝淡淡说道。
见她反应平淡,静慧颇觉无趣,“你怎得一点也不激动?”
陆静姝不解,看着她道,“激动什么,我们是出家之人,皮相富贵,与我们来说皆是空的。他是候府公子,或是乡间农夫,与我来说又有什么区别。”
静慧微微一怔,目中复杂,似不甘似挣扎,最后化作一声轻叹。
屋外郎二负手而立,听着屋中对话,心中隐隐升起一股恼意。
想起昨日初见时,她一脸恼怒,鲜活灵动,比现在这番四大皆空的模样,不知好上几倍。
他压住情绪,等了一会儿,才跨进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