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验不足、信心不足、掌控力不足。
在《药王神册》已经提供了绝对正确丹方的前提之下，张玄炼制九品丹药没能成功，似乎就要从这三个方面来考虑。
张玄对刘山桐说的话，对他自己也同样适用。
炼丹经验，张玄是远远超出寻常炼丹师的——他炼制出来几千炉丹药，大部分都被他自己服用了，其中精品品质、完美品质的丹药数不胜数，完全是超出外人想象的庞大数量。
若不是有这个庞大的数量、巨量的修炼资源供给，张玄的《化龙诀》才能够一路高歌猛进到现在的地步，几乎是创造了奇迹。
这奇迹的创造，有《化龙诀》的功劳，也有张玄本身不断收集各类修炼资源的功劳，当然也有张玄不断炼丹的功劳。
所以，张玄是不缺炼丹经验的。
炼丹的信心？
东西大陆的所有炼丹师加起来，都没有张玄炼制的八品丹药多，这样的炼丹信心自然是不缺的。
说到底，张玄炼制九品丹药不能顺利炼制出来精品品质，就是和刘山桐没法炼制精品品质的出窍丹一样，在掌控力上出现了问题。
药材的掌控、丹火的掌控、丹炉温度的、炼丹节奏的掌控……
一想到这么多可能，张玄也不由地高兴起来，这对于他来说也是一个全新的丹道之路上的挑战。
他只要耐心下来慢慢尝试，终究是能够炼制出来精品品质以上的九品丹药——当然，完美品质的九品丹药势必要求更高，张玄现在就连炼制八品丹药都没有办法炼制出来完美品质，这方面目前还无法强求。
因为涉及到药材药性的完美、炼丹炉的完美……在当前的世界中，张玄感觉很难完全实现这方面的完美。
不过，回过神来，时间已经到了下午。
炼制九品丹药的事情要放到以后再说，张玄也知道是时候去找玉姜了……
神念一扫，并未发现玉姜的踪迹，张玄便腾空飞起，向北方飞去。
飞了越有几十里，就在张玄有些以为自己是不是猜错了的时候终于发现了玉姜、花余香的踪迹。
花余香正在跟随着玉姜，确保她的安全，玉姜也并没有任何发现，只是抱着膝盖坐在篝火旁，望着篝火怔怔出神。
张玄通知花余香让她离去，自己也并未出现，依旧在暗处观望。
今天，对于玉姜来说是很奇特的一天。
她对着张玄哥哥喊出了自己心中的一番话，愤怒和恼怒是发自真心的，但是那些话到底是有些过分，只图一时口快。
喊过了之后，玉姜就有些后悔。
但是她也是带着气，便自顾自地离开了玄亲王府。
要到那里去呢？
她也不知道，就这么走来走去，终于有一个赶着车的马车夫看着奇怪，开口问她。
“姑娘，你这是走来走去的干什么？”
“我也不知道去干什么，也不知道去什么地方。”玉姜是这么回答的。
马车夫便和她谈论起来，当知道她的父亲不想让她嫁人，她的未婚夫也没想着娶她之后，眼睛就亮起来。
打量一眼她浑身衣着非富即贵，更是喜不自胜：“姑娘，你这样子心善人也美，老天爷肯定会保佑你的。不妨跟着我们商队吧？跟着我们出去一次散散心，等你回来之后，你的父亲和未婚夫就都会回心转意了！”
“为什么呢？”玉姜一边提起了心中的警惕，一边奇怪问道。
马车夫笑着说道：“天底下的父母哪有不爱惜自家女儿的？你这样一出去，你自己是散心了，你的父亲也就心慌了。等他心慌找不到你的时候，你再重新回来，那他就什么都愿意答应你了。”
“嗯，说的有些道理……”玉姜笑了笑，对这个马车夫摆了摆手，“那就再见啦，我去找一个可靠的商队。下一次动坏主意的时候，不要馋的流口水！”
马车夫顿时气的不轻：“我x你妈的小蹄子……老老实实跟了我不好？回家的时候跟我抱两个娃娃，再回来认你的父亲，老子再也不用赶车，就每天吃香喝辣，享受富贵……”
玉姜笑了笑，快步离去，心里直叫“好险好险”，还真是人心容易变坏，那个马车夫大叔看上去是个很好说话的大叔，心里面却想着抓一个离家出走的千金小姐，然后当个混吃等死的上门女婿呢。
找了一个可靠的大商队，玉姜拿了一点钱财跟随商队一起行动，缓缓离开了乱山城。
那个好色鬼马车夫说的有一点没错：如果我离去之后张玄哥哥心慌，再回来的时候应该就比较好说话、可以商量商量龙凤合修了吧？
带着这个想法，她也决定第一次独自离开乱山城。
张玄哥哥不是总说我没有体会过人世间吗？现在我就好好体会体会，他总该没有其他话说了吧？
一路上并没有其他事情，就是几个年轻人总是凑过来凑过去，想要和玉姜说说话。
玉姜也知道他们的心思，因此并没有和他们多说什么，仅是两句话敷衍过去。
至于他们有的忍不住跑过来吹嘘自己的本事，玉姜更是感觉像是耍猴一样格外好笑。
“我家一座三进三出的院子！我爹说了，只要我能带个儿媳妇回去，那就能分给我一进院子！”
“我一年能够赚十两银子！”
“他们谁不知道我？也不爱喝酒，也不爱逛暗门子，赚了钱就只是顾家养家，谁要是嫁给我啊，那是保准养的白白胖胖，就等着享福吧……”
玉姜对他们的炫耀实在是格外感觉有趣：他们似乎一点也没有想过，所谓的金银财宝、住宅院子，对于自己来说根本是没有任何意义。
仔细说起来，自己可是活了一千五百年的女人，是他们祖奶奶的祖奶奶的八辈祖宗还要高的辈分……
这样一对比，玉姜倒是若有所悟：张玄哥哥为何总是这么喜欢修炼，原来就是因为这样吧？看惯了俗世上的纷纷扰扰，对于张玄哥哥来说，金银财宝无足轻重、权势富贵也不过是用作修炼的工具，既然如此，武道之强，长生之久远，才是真正要追寻的东西。
不过这些年轻人说的话，玉姜也并不是一点好奇都没有。
抽空叫住商队中跟着忙碌做饭的健壮妇人，玉姜问道：“他们刚才说的几进几出的院子是怎么回事？什么叫做一进院子？还有个说什么暗门子，又是怎么回事？”
那健壮妇人听了，顿时“呸”地一声吐在地上：“这些小兔崽子们，真是什么屁话都敢说！在您这样的姑娘面前，都是放的什么花花肠子、哧溜拐弯的屁！”
又对玉姜赔笑：“姑娘你别怪，我们是粗人，说话就是这样不讲究。这院子一进一出，便是单门独院。两进两出，就是大门之后有堂屋、厨屋、住屋，除此之外再有一个院子一旁或者在后面，这就是两进两出。”
“再加一个院子，那就是所谓的三进三出了。你看我们这些穷苦粗人，哪一个是家里有三进三出院子的？根本没有一个会有，他们就是在吹牛放屁，一点都不实在。”
“那暗门子呢？”玉姜又好奇问道。
“这话就当没听过，不是您这样的姑娘应该听的。”那妇人说了一声，索性叉起了腰，“姑娘您说，是谁在您这儿胡咧咧？我去撕烂了他的嘴！”
玉姜愕然，听她这么说，大概猜出来是什么意味了。
不过她也没有感觉到被冒犯，就是难免想起自己的爹爹，若是在翠霞宫的地盘内，有人敢对自己这样污言秽语，只怕会死的很惨吧？
这样一想，玉姜就感觉有些好笑起来。
走了一下午的时间，玉姜见到了过路的商队来往，看见了路边乞食的乞丐，看见了喝的醉醺醺的江湖人士，看见了策马奔腾，行色匆匆的武者……
这就是张玄所说的人世间？
玉姜以前也远远地看到过这些人，却没有今天从他们身边经过，仿佛触手可及，这样受到感触，似乎连他们的一部分生活，都在了自己所在的感受之中。
所谓的人世间，应该是能够体会到他们的生活、生存不易。
从这样的人之中能够挑出什么符合自己目光的人呢？
傍晚的篝火升起，玉姜坐在篝火旁想了很久很久，还是没有感觉到自己有任何可能被他们感动或者打动，甚至会喜欢的地方。
“蔺姑娘……”
一个年轻人抓着一块烤肉，端着酒水走过来，先对着玉姜咧嘴一笑，便把油花花的烤肉递过来。
玉姜淡淡看了一眼，示意他放下烤肉和酒水，可以走了。
那名年轻人有些心有不甘，凑了凑厚着脸皮上前，就要坐在玉姜的身边。
玉姜哼了一声，起身抬脚将他踹开。
那名年轻人顿时有些急了：“你——”
就在这时候，商队的管事却急忙走上前来，将年轻人呵斥到一旁，又对玉姜欠身赔罪。
玉姜从他的态度中猜出了一点情况，点了点头，微笑着坐回篝火之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