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谷那律的,是内卫统领毛弘阔和两个手下冯达、韦定。他们早在出宫之前,就接到了皇上的密旨,要将谷那律秘密处死,且要做成意外伤亡的样子。
他们悄悄尾随谷那律,在人烟稀少的地方,用木棍将其打晕,再把人扔进一个捕捉猎物的陷阱里。
这毛弘阔还曾接过李世民的一道遗旨,那就是要暗中保护武媚与李默一生平安。李世民是觉得,武媚心中的人可能是李默,他离世了,也应该还武媚一段属于自己的情感。
其实,萧淑妃在雇佣杀手刺杀武媚的时候,毛弘阔派的人就一直在暗处看着,确定无误,才没有出手。内卫统领毛弘阔,曾受李世民之命,私下挑选手下教过武媚武功。武媚会武功这件事,毛弘阔与内卫中保护武媚的人,都是知道的。那时,见两个杀手根本不可能是武媚的对手,才没出手。
谷那律到死还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死的。
等到毛弘阔几人回到感业寺,李治已经与武媚告别,不时的回头看武媚。
李治不舍,真所谓是相见时难别亦难。他是多么想现在就将武媚接入宫中。可是,他不能,朝中大权在长孙无忌等几位辅助大臣手中。他不知道这些大臣有没有野心,是真心的辅佐于他,还是想架空他,做到挟天子以令诸侯。若是有野心,他的任何过失,都会成为野心家的机会。
武媚远远的望着,强忍着眼泪不掉出来,微笑着目送一步三回头的李治。
李治走出感业寺,看了看毛弘阔:“事情办妥当了?”
毛弘阔答:“是的,陛下。”
李治的心情稍微的从之前的沉重里舒缓了一些。
回到宫中,他又开始了忙于朝政,虽说很多事情都不是他能乾纲独断的。
褚遂良得知皇上回宫,就一直等待着谷那律去他府上。可是,等了很久,也没等到谷那律。
褚遂良等得着急了,还派家丁去谷那律的家里去请人过来。等来的,却是谷那律并没有回家。
次日,李治上朝,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谏议大夫谷那律为何没来上朝?可有告假?”
朝堂上,大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李治着急了:“谷那律,不来上朝,也未告假,可是出了什么事?朝中大臣出了事,难道就没有谁知道吗?”
褚遂良上前:“万岁,谷那律昨日是随陛下一起游猎去了,可曾一道回来?”
李治有些生气:“褚爱卿是在质问朕吗?”
褚遂良跪下:“老臣不敢,只是想从中知道一些线索。”
李治面色不改,依然是一副担心谷那律的样子:“朕何尝注意到谷爱卿是否随朕一起回了?”
褚遂良想了想,也是,皇上如何会去刻意的在意一位随行的臣子是否一直跟在后面。
李治下令,命人寻找谷那律。
次日,谷那律的尸体就被找到了,仵作验尸后得出结论:“谷大人是在急速行走时误入了猎人布下了陷阱里,导致死亡。”
褚遂良觉得事情很是蹊跷:“怎么可能?谷大人随皇上出游,有不少的侍卫在。如果他掉入陷阱,当时怎么没有人把他救起来?”
李治的贴身侍卫冯达上前:“谷大人说是有事,要先行回京,我们并没有同他在一起。”
褚遂良听到此话,越来越觉得事情不简单。他表面上没说什么,回去以后,私下里找人,把当时跟随皇上出游的侍卫都询问了一遍。得到的答案是:“皇上去了感业寺上香,谷大人好像有什么着急的事情,连皇上都没有禀报,就私自一个人离去了。”
褚遂良的神经紧张起来,心想着:“看来谷那律是发现了什么,想要快速的告诉老夫。那他是被人灭口,还是真的因为着急赶路,不小心掉进了陷阱呢?皇上去感业寺?感业寺里有什么秘密?”
褚遂良心中很是忧虑,他曾奉先帝临终旨意,与长孙无忌辅佐唐高宗李治,为的是要及时纠正新皇的过错。
他着急忙慌的整理了一下行装,坐轿去了长孙无忌的府上。
长孙无忌笑脸相迎:“禇大人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褚遂良一脸愁容:“哎,确有事相商。皇上不管钦天监的劝阻,执意要外出游猎。这倒没什么,朝中安定,出游也可以。只是,谷那律随行,可能是因为发现了什么,被灭了口。”
长孙无忌有些不解:“谷那律不是意外跌进陷阱而亡吗?如何又成了被灭口?”
褚遂良唉声叹气:“哎,老夫事后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又找人查探了一番。得知,皇上去了感业寺。”
长孙无忌依然不解:“皇上去感业寺,有何不妥吗?”
褚遂良急得手拍桌子,拍得茶杯都跳了起来:“皇上去感业寺,没什么不妥。不妥的是,皇上为什么要悄悄的去感业寺?谷那律又为何要在皇上去感业寺时,连提前离开,都没有向皇上禀报?那么巧,谷那律就意外身亡了?”
长孙无忌觉得有些道理,他的心中甚至于有一些其他的想法,轻微的在心中升起。这个念头,他从不曾向外透露过。如今的他,已经做到了掌控朝政大权,看似在一人之下,很多事情,皇上也要受他的摆布。
但他知道,要想独揽朝政,还是差一些火候。或许,现在就有机会了。只是,他还有一个忌惮,那就是李绩。如果能把李绩拉拢过来,胜算就大一些了。
长孙无忌心里盘算着,有一些走神。
褚遂良等着长孙无忌:“长孙太尉,此事,我们还是要谨慎处理。先帝把皇上托付于我们,我们不能辜负了先帝啊!”
长孙无忌心想:“先帝是一代明君,自是无人能及。若皇上不是明君,也可以考虑一下改朝换代。民生才是最重要的。”他醒过神来,苦笑着:“皇上还年幼,偶尔做些不为人知的事情,也是在所难免。我等做臣子的,应该多规劝。”
褚遂良有些不满意了:“你这是护短,你是皇上的亲舅舅,那自然是把皇上放在第一位,把百姓放在第二位了。”
当皇上也是很可悲的,一点点儿的小事,就能扯到民生大计上来。
长孙无忌板下脸来:“哼……这叫什么话?老夫虽是皇上的亲舅舅,但也是朝中大臣。且先是皇上的臣子,而后才是皇上的舅舅。做臣子的,若发现皇上有不对的地方,除了规劝,还能做什么?难不成,你还想制印了皇上不成?”他如此讲,也是想试探褚遂良的想法。
褚遂良自知言语过失:“岂敢,岂敢。老夫只是有些过于着急了。皇上已经成年,还如此顽劣,如何是好?”
长孙无忌语气缓和下来:“这不还有我等大臣辅佐吗?要不,要我们这些辅助大臣有何用?只是,就你我去规劝,可能并不能让皇上真正的醒悟。若是能拉上尚书左仆射李绩,或许效果会好一些。”
褚遂良略微的沉思了一下,觉得有些道理,便与长孙无忌商议着次日一同去拜访李绩。
长孙无忌其实在打着自己的小算盘,李绩是长年在外征战,在军中很有威望的人,手中有实权,若能拉拢,自己就离皇位更近了。
亲侄儿又如何?自古以来,为争皇位,父子相残,兄弟相博,都是在无情的摧残着亲情。
次日下朝后,褚遂良与长孙无忌一起去了街上买了些礼物,去了李绩的府上。
李绩总是不好拒之门外的,开门迎客:“二位大人,到寒舍小坐片刻,老夫就已经很高兴了,又何必拘泥于礼节,买什么东西呢?”
长孙无忌开门见山:“此次来,一是贺喜尚书左仆射一路高升,自是要备祝贺。二是要与李大人一同商议点儿国事。”
李绩大略的瞄了褚遂良与长孙无忌一眼,心想:“我升迁的时候,你们没来祝贺,现在想起来祝贺了?只怕是还有什么事吧?”他虚假的道谢:“呵呵……多谢两位大人还记得老夫升迁一事。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褚遂良不愿意绕太多的弯子,把自己对皇上去感业寺,谷那律之死的疑点,以及他的顾虑,一一道与李绩听,并很诚恳的请求道:“若是李大人能与我等一同规劝皇上一心为朝政,那自然就更好了。”
李绩心想:“你们是要我规劝皇上呢?还是想拉拢我,干点儿有背于皇上的事情呢?”他看破不点破:“老夫早就想解甲归田,享受几天清闲日子了。正打算过两天向皇上递交辞呈,辞掉所有管职,回乡养老。你们所说的事情,恐怕老夫是爱莫能助了。再者说,皇上不过是去了一趟感业寺,有必要那么紧张吗?”
李绩觉得他们是小题大做,必是有了异心,想找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