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瑾墨温润的眉眼一凛,冷声言道:“小王爷之令岂是儿戏,命我前来传令,我自是不敢违抗,若要有那胆儿肥的,且等着抄家灭族吧!”
牢头唬得一怵,刹时背上颤颤的冷起来,再不敢多言,点头哈腰地退了出去。
“吴姑娘你受苦了!”李瑾墨两步上前,伸手扶起乔儿。
乔儿侧身避过,让李瑾墨的手顿在空中,她叉腰一福道:“多谢李公子相救。”
客气却疏离的声音,让李瑾墨心头一抽,开口正欲解释,张氏扑腾一下跪了下来,泣道:“李公子是大大的善人,求你为民妇一家作主啊,求你救救民妇的儿子。”
“娘……”吴大牛见阿娘为自己给别人下跪,鼻中发酸,唔哝叫出声来。
李瑾墨扶起张氏,“夫人快快请起,这本也怪我料想不周,我定当设法周旋,保全你们全家。”
张氏闻言泪如雨下,又要下跪拜谢恩人,可李瑾墨哪里能让她跪,扶起她再三向她保证,转目又望向乔儿。
小姑娘一直紧咬着唇,她脸色青白,憋足了劲不让泪水掉下来,狠吸了口气言道:“公子若能救我阿哥免于祸事,乔儿来生愿结草衔环以报大恩。”
李瑾墨无奈地叹息,“此事已经闹得汉王府人人皆知,若想全须全影地走出去恐怕不易,但是可以被罚做充军,到时我再让相熟之人照顾一二,也许还能在军中有所建术。”
张氏闻言哆了哆唇,冲过去抱着儿子啼哭起来。
吴大牛安慰了母亲一翻,对李瑾墨出言道谢,他也知这是最好的结果,经此一事他更深知在这乱世中,自己必须足够强大才能保护母亲和阿妹。
过了两三日,吴大牛被判了充军,临行时母子三人抱头痛哭。
是夜,李瑾墨灌醉狱卒们,放走乔儿母女,马车滴答答地一直驶向城门外。
到了城门口方停了下来,李瑾墨将一百两银票递给乔儿,拱手一礼道:“此翻让吴姑娘遭罪了,这一百两银子原是姑娘替我筹谋应得的,敬请姑娘收下。”
乔儿略微沉呤,倒也没客气伸手接下银子,“李公子对我家大恩,小女铭记于心,但愿有机会能报答一二。”说罢颔首还礼放下帘子。
满天繁星的夜景下,马车随着马蹄声越跑越远,直到完全瞧不见了,李瑾墨依然驻足在那儿,也许是月光微冷,他心头陡然一空,愁怅涌了上来。
“乔儿,我们这是要去哪?”张氏惶恐不安地问道。
她攥紧阿娘的手,用体温温暖阿娘的,软和的声音中透着一股坚定,“我们去焦县,在那里买个小房子,制办起自己的家园,等着阿哥回家。”
话说时光匆匆,一晃四年,汉王治下风调雨顺,旁的不表,单表一支。
这焦县自古就是鱼米之乡,辖境内物产丰盛商贾云集,这二年又建了运河,引得盐商巨贾们纷纷来此新建房舍。
有眼光独道的使了银子,在运河旁建起了店铺花船,独独又以离码头最近者为胜。
这吴家小哥便是其中之一,想当初他一口气买了几亩荒地,大伙都笑他疯了,不然谁去买那鸟不拉屎的地,非赔得他光屁股蛋不可。
可不久后,皇帝下下圣旨来,一条运河打这儿修过,吴小哥买的那块地正是临近码头,刹时间地价涨了百倍。
要说这吴小哥也是极有打算的,别人给的价码再高,他愣是不卖地,咬紧牙关砸锅卖铁地在此建了几间门脸。
本来突然富裕是件招人恨的事,可如今谁提起吴小哥没有不竖大拇疙瘩的,为啥呢?只因他为人甚是和气,从来没有跟人红过脸,成日里一身半旧布衫两块混面窝头,倒愿意挤出银子来惜老怜贫。
这日,县东一处天井小院外,吴小哥麻溜地跳下驴车,推开院门喊道:“阿娘,我回来了,有啥吃的,饿死我了。”
听这声音哪里是个小哥分明是个姑娘,再瞧那细皮嫩肉,怕是姑娘也赶不上吧。
仆妇余氏笑着走了过来,“姑娘怕是渴了吧,快把这碗茶水饮下吧,这可是夫人晾了半天的。”
说话间,一个穿着对襟素色比甲的妇人从堂屋走出,掏出丝帕擦去女儿的汗,笑道:“这疯丫头又去哪野去了,瞧这满头的汗。”
这妇人正是张氏,而吴小哥就是乔儿。
想当初她母女来到焦县,自忖人生地不熟的,二女子怕是不便宜,于是乔儿就扮了男装,哪知这一扮就是四年。
张氏捧过糕点递于她,“先吃点垫吧一下,余妈妈已经把米饭蒸上了。”
余氏夫妇是乔儿从牙行买来的,余氏打扫做饭,她老汉李二赶车护院,二人皆是老实本份之人。
乔儿拉着娘亲来到堂屋,坐下后兴高采烈地道:“阿娘咱家自留下的那间店铺,我不是做了绣庄吗,前儿有北边的客来,订下了一单大生意。”
张氏给女儿打扇,笑说:“那敢情好,我闺女就是能干。”说着她愁叹出声话峰一转,“只是这女扮男装啥时候是个头呀,你也是该正正经经找个婆家了。”
乔儿脸上一红,嗔道“娘您说啥呢,我才不要嫁人呢,嫁人有啥好的,要伺候夫君公婆小姑一大家子,累死累活的也未必有人说你好。”
张氏闻言轻蹙了眉,待要反驳女儿的怪论,乔儿接口又道:“等我把这单绣活弄完了,咱即使不卖店铺也有银钱去找阿哥。”
提到儿子,张氏的眼眶又红了。
乔儿见状连忙打岔,拽起阿娘来到灶台前,帮着余妈妈打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