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韩多推开窗户,一阵湿润润的气息扑面而来,一种熟悉的温馨告诉他,春天来了。他终于按捺不住外面的诱惑,竟早早独自出去了。
是啊!树上的枝干已默默露出细细的嫩芽;地面的小草也悄悄冒出了茸茸的新绿,那么清爽;那么柔和;那么可爱。韩多深深吸了一口这新鲜的空气,不由感叹道:春天真好!
此时,韩多的心情极佳,说是春天的诱惑,不如说是春香的吸引。春香的影子时不时在他脑海里闪现,小姑娘是否也感到这春天的气息,小姑娘此时在做什么呢?
她的那一个媚眼,还有那一个微笑总是在韩多的脑子里晃来晃去,挥之不弃。难道,难道他真的爱上她了?不可能,她对他来说,还仅仅是个孩子。
然而,他还是不由自主的转到了昨日与春香告别的地方,那就是春香的家,他在她家的门外独自徘徊,望着她家的窗户,淡紫色的窗帘,遮住了他的视线,他什么都看不到。继而,他又望了望她家两扇漆黑的大铁门,转身离去。
说实话,他只是想看看春香的影子,压根就没想过要进去。他自己也记不清是谁说的了,男女之间一时迷恋的情况时有发生,有时连迷恋都不是,只是内心空虚,耐不住寂寞。
说真的,自打娘子离世,至今也该有个五六个年头了。这期间,他忙着打理生意,忙着照顾多病的娘,还有年幼的孩子,几乎对其他的都不感什么兴趣,当然也包括儿女私情。
自打看见春香后,他的确春心萌动,心潮起伏难平。但他性格比较内向,不然,凭他一个不大不小的老板,怎么还混不到一个女子与其过日子,就是因为他不是一个随便有个人就能过日子,才导致他至今一直单身一人。
确切的说,自打见春香的第一面,也就是说,从韩多丝绸庄二周年店庆之际,见到春香的那一刻起,韩多就喜欢上人家,但那时仅仅是喜欢,就像父亲喜欢女儿,哥哥喜欢妹妹,并未有其他的想法。而今几年过去,春香出落得已有几分成熟女人的韵味了,才使韩多难免会有些想法。
男人吗!尤其像他那样已独居多年的男人。想法归想法,爱情并不是生活的全部。这一点,韩多心里最清楚。如果不是这样,他怎么能一个人平平静静过了这么多年。韩多边想边走着,不知不觉又走回春香家的附近。
“韩大哥,韩大哥,你上哪儿了?”是春香,韩多不由得开始紧张,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己为什么会突然紧张。
“你,哪儿不舒服吗?”春香看出了韩多的不自在,才这样问道。
“没,没什么,我没有不舒服。”
“那你?”春香依然是带着疑问。
“我是想到市场买点儿菜。”韩多随口说道。
“那就走吧!刚好,我娘也让我去买些火勺、糕点什么的。”
于是,他们并肩走在通往市场的路上,不知怎么回事?想人家想得如此热烈;如此的魂不守色,这会儿见了面却是相对无言,木讷呆滞。照比昨日,简直就是判若两人。
“韩大哥,想买点什么菜,你不是说要买菜吗?”
“噢!简单买些就行。”于是他随便拿几个青椒、几个茄子,接着摸摸自己的钱袋子,不由得有些尴尬地又说:“哎呀!不好意思,钱袋子放家了,不买了。”
“没关系,我这有。”春香帮他付了八文钱。
“春香,待我回家取回还你,一定的。”
“没几个钱,不用还的。”
“那可不行,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哎呀!韩大哥,你可真讲究,我现在就决定交你这个朋友了。”
韩多笑了。春香忙逗他一句:“难得一笑。”韩多听罢,即刻收敛了笑容,默不作声了。
“快!快!把摊子都收了!一会儿金陵知府官员要到我地检查工作。”韩多看见几个衙役一边喊着,一边拿着长长的弯刀比比划划掀着地上一堆堆摆放着的货物。
韩多从一旁瞥见这一场面,又开始惊慌得不得了,他赶忙对春香说道:“春香,我还有事,先走了,告辞!”春香有些莫名其妙了,哎呀!这个韩大哥是怎么了?刚才还慢悠悠的挑了几样青菜,这会儿就急忙火燎地走了。
其实,这已经是韩多的老毛病了,就怕穿官服的人,心里有鬼的人就是这样。真可谓是:一个邪念,一生不宁;一朝作恶,一世不安。更何况平日云里雾里,夜里梦里的,脑子里总是闪现着一只小船,小船上载着一个船客,一个船夫,还有一个箱子。
他们在滔滔江水中行驶,就在船客被突如其来的风浪甩下的刹那间,先是恐惧、惊慌、难过,之后便是惊喜、不安、伤心。
总之,不管怎么说,各种心情交织在一起,使韩多的心儿痛苦纠结到极点,虽说,他悄无声息的从中得到一箱珠宝,但他宁可不要用那箱珠宝来换一条鲜活的生命。
在此之后,韩多的心儿一直哆哆嗦嗦,提心吊胆,梦里常常见到那个船客向他索命,向他呼救。平日里见到官人就神色慌张,无地自容。
这会儿,韩多一边思索自己的做法值不值得,一边慌里慌张的往家赶着,猛地听到一声:“这早市场怎么连个人影都没有,以往不都是挺热闹的吗?今儿我就是想到市场吃那个阳春面,怎么就吃不着呢?”
“朱公子,我去给你打探打探,是不是换地方了?”朱公子身边一个随从模样的人说道。于是他在路边巡视着衙役,“这早市场怎么没人呢?我家公子可是特意来吃阳春面的。”
“哦!你可能不知道,西城官府通知,今儿早晨,金陵府官员来视察,告诉我们把小摊小贩都撵走了。”
“撵哪儿去了?”
“撵到东边胡同里了,有的回家了。”
“哼!把你们王大人找来,老百姓自己做点儿小生意,这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吗!干嘛这么对待人家。”几个衙役愣愣的看着这位朱公子,谁都未能挪动脚步,公子身边的随从发话了,“去!还是不去?不去,就地政法!”
这时其中一个衙役认出了那位朱公子就是朱皇帝,便率先跪拜,之后便蜂拥过来几十个男女老少一起跪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他们就这样喊了好几遍,朱皇帝连连向百姓们挥手致意:
“都快起来吧!都快起来吧!你们都是我大明的子民,我们将共同把大明建设得更加富强,更加昌盛。”没过多长时间,王大人急匆匆的赶来了,见是这种场合,忙拨开人群向皇上跪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王大人,这个市场今儿是怎么回事?”朱皇帝问道。
“禀告皇上,是臣的不对,臣有罪。”
“知罪就好。市场是老百姓自己的市场,市场里的小吃美味可口,制作讲究,各种小商品也是丰富多彩,这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只要不扰乱我大明的治安,确保老百姓安居乐业过日子……”
“是!是!是!”此刻王大人就是一个字“是!”
韩多呢?韩多这会儿躲在路边一棵树的背后,把这里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他简直看的目瞪口呆了,皇上,他看见皇上了,好威武啊!高高的个子,挺拔的像一棵松,那目光象刀子;象利剑;象镜子,好锐利啊!
他好像被皇上看穿了心儿,看透了五脏六腑。还是算了吧,赶紧回家吧!再待一会儿,恐怕心儿都要蹦出来了。于是,他三步并作两步很快回到了家。
“多儿呀!你脸上怎么全是汗,这天也不热啊?”韩多娘有些心疼儿子了,赶紧拿毛巾递给儿子。
“娘,你猜我今儿见着谁了?”
“我怎么猜得着,该不是见着皇上了?”
“还真别说,真见着皇上了,娘,你怎么知道的?”
“瞧你兴奋的那样,不是见着皇上还能有谁呀?”
“呵呵呵!”韩多笑了笑又说:“我娘是谁呀!一猜就猜着。”
“多儿呀!别耍贫嘴了,如果我没说错的话,你平日里见着当官的就绕着走,总象是小孩子做错事似的。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怎么这么兴奋啊?”
“娘,你是没看见今儿早晨这阵势是何等的气势磅礴,何等的令人振奋啊!那皇上还在众多的老百姓面前讲,兴办市场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等明儿,我们也把一些布匹拿到市场上卖,说不定能有更好的收益呢!”
“我老了,不太懂经营,只要不做坏事,只要不吭人害人,你就去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