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多驾驭马车载着路路还有贾冰,到东城接走了路路娘,便是一路行驶奔向夫子庙的方向,马车行驶到一片森林处的路口停了下来,因为韩多要寻找一条宽敞的路,也好让马车能行得通。
“路路呀!你还记得不记得这儿有一条宽敞的路来着?是在哪个方向?”
“已经有两年没过来,我也记不太清了。”
“对了!韩大哥,你怎么忘了我是干什么的?你怎么不问我呀?我知道哇!你再往前走一点就能看得见一条宽的路口。”贾冰说道。
“也是啊!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韩多说着,喊了一声“驾……”便是一路顺畅地到达了那对老夫妻生活过的地方。远远地,他们望见了那幢房子,怎么房间上空还烟雾蒙蒙的,难道房间里已经早已有了人了?几个人不由得面面相视,贾冰更是激动得泪流满面。
“爹爹,一定是爹爹,二十多年了,爹爹现在一定是老了,爹爹肯定是不认识我了。”贾冰几乎是带着哭腔说着。
“贾冰,等见了面,千万不要太激动,不可太冒失,你爹爹毕竟岁数也不小了,怕刺激,过悲过喜都会给身体造成伤害,要慢慢聊……”韩多说道。
他们就这样聊着聊着就到了,老爷子老妇人的墓前早已有人放上了各种供果,还有一堆正在延烧的纸钱。然而,屋里屋外,却空无一人。怪了!人呢?纸钱还在延烧,香火也没燃多少,人一定就在附近。
于是,韩多、贾冰开始四处寻找。路路娘俩跪在老夫妻的墓前开始忙乎着,摆供果、馒头、糕点……
这功夫,贾冰、韩多在山谷里、树林里、草丛里走了好几个来回,也没发现有什么人的痕迹。这会儿他们可真的着急了,尤其是贾冰,眼泪都急出来了,因为他认定了他要找的那个人就是他爹。
忽然,他在山坡下的一条溪水旁看到一老者鞠躬的背影,迈着艰难的步履,在一瘸一拐地走着,也不知道他是受了伤,还是本来就有疾患。尽管那老人走路是如此的艰难,手里却始终握着一捆五颜六色的野花。
贾冰见此,急忙火燎地跑到那老者身旁,问道:“你老这是要往哪儿去?”
“我,我这腿刚才摔了一跤,说什么也不受使了。我呀是想回前面的那幢房子里,可说什么也走不了,看来我是回不去了。”
老人明显地感到沮丧和难为情的面容,使贾冰的心儿为之一动,“这样吧!大伯,我扶着你再试试看。”贾冰说着搀扶着老人的胳膊一步步的走着。
“还好,你就像是我的拐棍,有你搀扶着我,我走路感觉轻松多了。”老人说着露出了欣喜的笑意,继而又说道:“等我们到了那幢房子,我一定要请你喝酒。”
“好了!这样吧!我看你走路太受折磨,反正我年轻有力气,就让我背着你好了。”贾冰说完,并不管老人愿意不愿意,背起老人就走。贾冰背着老人,心情格外舒畅,因为他已认定老人就是他二十多年未见的爹爹。但现在他却不能说,怕老人激动,怕老人刺激太大,伤害心脏。
到了!已经到了那幢房子。那老者说道:“年轻人,实在是不好意思,我正在为我故去的爹娘进行三周年祭奠,如果你不忌讳,就进来吧!我娘最喜欢花儿了,喜欢新鲜的花儿,刚才我是为给我娘采摘花儿摔了一跤。不过,还好,骨头没摔坏,我还能走路。”
这会儿,他们同时进了屋里。老人见到韩多,还有路路娘俩,竟是激动的老泪纵横地反复说道:“谢谢你们,真的谢谢你们,你们有心了,始终没忘记我的爹娘。”
“我说贾乙哥哥,两年不见,你可好啊?”路路娘很是激动地问道。
“好!好!妹子,你也好啊?”
“好啊!好啊!哥哥,还不知你这几年在哪儿生活呢?”
“啊!我在西郊买个小平房,自己种地种菜过日子,挺好的,只是有个心愿始终未了,心有不甘啊!也不知道在我有生之年能不能再见到我的儿子。我这辈子就那么一个儿子,七岁,七岁那年就离开了我,今年他刚好三十岁,也该娶妻生子了……”贾乙说着说着竟伤心的说不下去了。
“大伯,您还记得我吗?”韩多问老人。
“当然记得,你是路路的夫君。”
“大伯,我知道你非常想念你的儿子,那么,如果有一天,我是说如果,我把他送到你的面前,你会怎么样?”
“那,我高兴啊!我会感谢你一辈子。说吧!要什么酬谢,凡是我有的,我都给你。”
“大伯,你想哪儿去了?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啊?我怎么不明白啊!”
“我没什么意思,我只是想告诉你,要有个精神准备,说不定过不了几天,你就能见到你儿子了,见到你儿子时,千万不要太激动,太难过,或者是太高兴。要控制住情绪。”韩多是费劲了口舌费劲了心思在与贾乙说着这些话。
“哎!对了!刚才背我回来的那个年轻人呢?我已经约他和我一起喝酒了!”
不知怎么啦!老人一下子仿佛明白了什么,即刻起身去搜寻贾冰的身影。他终于见到年轻人了,这会儿贾冰正一个人坐在门口的一块大石头上出神,贾乙便上前仔细打量着贾冰,左看看右看看,上上下下打量了好一会儿。
忽然,他猛地醒悟,上前拽住贾冰的的胳膊往上一撸,一道明显的刀疤呈现在贾乙的面前,贾乙即刻随口问道:“小子,今年多大了?”
“三十。”
“属什么?”
“属猴。”
“你娘叫什么?”
“爹爹,别问了,我是贾冰,是你的儿子。”
“儿子?冰儿!真是你!太好了!”
“嗯!是我,我是冰儿。”
“我见着我儿子了,我不高兴,我不难过,我见着我儿子了,我不高兴,我不难过……”贾乙自见到儿子的那一刻起,就开始念叨着这句话,就这么的反反复复念叨了好几遍,一边念,一边笑;一边念,一边哭。
这会儿只见那父子俩,爹爹给儿子擦泪,儿子给爹爹擦泪,泪水交融在一起,情感交织在一起。他们就这么面对面的相互对望着,望不够的望;看不完的看。
小半天很快过去了,该做的祭祀也做完了。路路娘一行三人准备要回去了。韩多便叫上贾冰说道:“我看,你就在这儿待着吧!我们家里还有事情要做,得回去了,反正你也认识我家了,得空可得想着去啊!别忘了把贾伯伯也领来。”
“那是一定了,以后我和我爹爹永远都不会再分开了,我在哪爹在哪。”当然了,路路娘俩和贾乙父子也是免不了一番相互的寒暄,但却是发自内心的真情流露。
“我说哥哥呀!你娘视我为亲生闺女般呵护,我也要视你为亲哥哥般情意。没有你的爹娘救我,照顾我,就没有我的今天。”
“好了!我的亲妹子,就不要把我爹娘对你的这点恩惠时时挂在嘴上,那不是赶上了吗?不过,我还是会把你视为我亲妹子的,反正我又没有妹子。”
“好哇!好哇!那以后有空就与你的儿子一起过来,东城的路路绣坊很好找的。”路路娘说道。
“好!好!一定去,一定去。”贾乙父子同时说道。
韩多和路路娘俩在此与贾乙父子俩告别后,便驾驭着马车往回行驶。一路上的花草树木,泉水叮咚,挡不住的诱惑,不得不使路路娘喊着韩多,让他停下正在奔驰的马车。
两年了,已经两年没走这条路了,路路娘仿佛是有些留恋。她怎么能不留恋呢?这里有她与大娘二十年的足迹;二十年的身影;二十年的相依相随;二十年的生死与共。倘若这二十年,她没有来到这里;倘若她没有摔伤;倘若他的女儿没有生病;倘若李青山没有四处找她;倘若……
尽管再有多少个倘若,也终究换不回她夫君李青山的命啊!过去的已经过去了,过去的已经回不来了,路路娘突然明白过来了,但她依然还是站着不动,依然不舍地四处遥望着……
“娘,你怎么了?你看,这野菊花多好哇!不畏严寒风霜的,你不是最喜欢它了吗?你今儿怎么不去采摘呀?”路路的话使为娘的即刻醒悟了。
“你看,你要不说,我还真没注意到,采,怎么能不采呢?我最喜欢野菊花了。”于是他们边走边采。尽管没有以往那样用心地采集,但也还是采集了一大包裹呢!
回到路路绣坊,路路娘似乎还沉浸在与大伯大娘那漫长的二十年生涯中。她明明知道过去的已经回不来了,但她却始终难以自拔。
既然如此,何不与他们的儿孙交好,也好在他们需要的时候帮帮他们,也算是对故去的二老一个报答,也好使自己的心里有一份欣慰。
这会儿,韩多和路路早已到家了。说起来,韩多今日的心情很是不错。因为他又做了一件大好事,亲人相逢,父子相聚,了却了贾冰父子俩二十年的心愿。想必贾乙的父母在地下也一定是欣慰至极。
此刻,韩多长长地出了口气,并自言自语道:真好!父子相逢,亲人相聚。他们高兴,我也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