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想起和云深真正模样第一次见面时,对方正在河中,*着胸膛,肌肉分明,线条流畅。
她语带轻柔的笑意,“放心,他们的身材没有你好。”
其他的姑娘可没有一双手遮住她们的眼睛,乍一见到这种场景,在最初的呆滞后,被徐思怡那一声尖叫唤醒,一个个连忙转过身子,红着脸颊,只是那场景一直在脑海中,不肯离去。
她们只能在心底暗骂这三人也太不知羞耻了。在还没有婚约的时候就做下这种事已经够丢脸了,汪雨桐居然还同时和两个男子做,简直比窑子里的女人还要开放。青楼女子就算遇到有这种癖好的客人,都会多收钱。汪雨桐倒好,自己主动送上门。
还有人不由羡慕起了那两人——好艳福啊。
跑来这里的姑娘们,大多数都是对萧以延或是石少阳有些好感的人。如今见了这画面,都忍不住怀疑了起来,会做出这种行径的人,真的是值得她们喜欢的那个人吗?
至于其他的男子,则是趁机看了几眼汪雨桐的身材,心中有些吃惊:看不出汪雨桐总是一副孩子气般无邪的模样,身段却很是不赖,而且私下这般放荡不拘小节。
不愧是京城里来的贵公子和贵族小姐,和他们凤凰县就是不一样。
这些人甚至还指指点点的,直到有个姑娘忍不住说道:“你们还不快拿衣服遮住他们!”
这些人才如梦方醒,想要找衣服,却发现这三人原本身上的衣服都已经成为了碎片,可见昨晚战况之激烈。
最后三个少年只能将自己的外衣都脱下来,准备给他们盖上再说。因为是春天的缘故,大家基本都穿着外衣。
其中一个少年不算大,甚至可以说是初哥,第一次见到白花花的女子身体,脸红得和桃花一样,颤抖着将外衣就要往汪雨桐身上盖。他身旁的损友似乎觉得十分搞笑,伸手推了他一下。
这少年没有防备,直接倒在了汪雨桐身上。
一个大活人猛地压在自己身上,汪雨桐总算是清醒了过来。
她感觉自己身上似乎压着人,还以为在做梦,意识依旧不太清醒。
那可怜的少年手忙脚乱地爬了起来,甚至不小心抓到了汪雨桐细腻白皙的手臂,慌得他后退了好几步,扑通一声摔在地上。
当汪雨桐睁开眼的时候,只感觉自己全身像是被马车碾过一样,浑身无一处不疼,特别是那羞愧难当的地方,更是牵扯一下,就疼得让她想掉眼泪。
只是,为什么她面前会站着那么多人?
等等,她怎么感觉自己有点冷?
汪雨桐下意识地低头,看到了自己身上各种淤青和乳白色的液体以及发现现在的她正身处于这种被夹击的尴尬姿势。
汪雨桐并非傻子,哪里不清楚现在发生了什么。
怎么会这样?这不是真的!所谓的晴天霹雳不外乎如是。
她忍不住尖叫一声,想要推开那两人,偏偏她刚刚起来,还真没有力气。就算她吃饱喝足,以她那从小娇生惯养的力气,也推不开两个成年男子。
汪雨桐原本浆糊一样的脑袋中,理智慢慢地回笼。
越是回想,她就越发无法理解,自己昨晚怎么就鬼迷心窍同他们两人做出这种事情。更让她惶恐的是,这场景居然还被那么多人看到。
虽然推不动那两人,但汪雨桐还是用尽全身的力气,还是让自己暂时脱离这种夹心饼干的姿势,她扯着一件刚刚那好心少年放在她身上的外跑,眼中含着眼泪,瑟瑟发抖,“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到底是谁陷害我的?”
心慌意乱中,她一抬头,恰好看到了手还捂着云夕眼睛的云深,云深的目光不曾落在她身上过,只是他的出现,却足够让汪雨桐如坠深渊。
她最不希望被看到的人,居然出现在这里。
这个现实打击得汪雨桐脸上失去了最后一丝的血色。
她的目光落在云夕身上,眼中像是淬了毒一样,“一定是你陷害我的!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害我?”
她不顾自己身上只是披着一件外衣,就要朝云夕扑过去。若不是杜云夕,她哪里会跑来送那条手绢,哪里会被他们两人强迫,甚至失去了自己的清白。
云夕刚将云深捂着她眼睛的手拿下,就看见云深一点都不怜香惜玉地踹开汪雨桐,眼中带着厌恶和淡淡的鄙夷:“别带着别的男人体味接近云夕,太脏了!”
云深的话语化作了最尖锐的刀,直直捅入汪雨桐的胸口。她嘴唇微微颤抖着,一脸的不可置信。
自从第一次见到云深,她便深深着迷于对方那如同天人一般的容貌和出尘淡漠的气质。即使知道他已经被指婚了,她也不曾担心过自己无法得到他。当年爷爷也是别人的未婚夫,最后还不是同奶奶情投意合。
她从小听着奶奶文月郡主的故事,在见到云深的时候,便自信他们两个将成为像爷爷奶奶那样的神仙眷属。至于杜云夕被她算计后,会有什么下场,她根本不在乎。
一个农女而已,就算侥幸得天之宠幸,成为所谓的县主,能够拥有一段时间“云深未婚妻”的名头已经是她的福气了。
汪雨桐怎么想不明白,原本好好的计划却莫名其妙地失控,不在掌握之中,甚至她还沦落到被一群人抓奸的下场。目睹她最狼狈的模样的,还有让她一见钟情的云深。
痛苦和愤怒如同蚁群一般啃咬着她的心,让她几乎要喘不过气来。更让她绝望的是,云深同云夕两人之间的那种气场,明显充满了恋人的脉脉柔情。
云夕皱眉看向汪雨桐,好笑道:“汪姑娘,难不成你的意思是,是我将你搬过来这里,逼你和他们做出这种事不成?”
在场中最恨汪雨桐的只怕就是徐思怡,她语气充满了刻薄的情绪,“你果真喜欢随口诬陷别人。昨晚有好几个人看到了,明明是你主动从杜家翻墙出来,自己一个人来这里同他们两人纠缠的。自己做出这样的丑事,居然还好意思说是别人陷害你。”
其他人也是知道这件事的,纷纷用鄙视的眼神看着汪雨桐。没想到这汪雨桐不仅自甘下贱,放荡下流,心思还如此恶毒,喜欢往别人身上泼脏水。而且她所陷害的对象,还是收留她在家呆了一个月的云夕,这简直就是恩将仇报啊。
这样一想,大家就忍不住为云夕抱起了不平。这汪雨桐就是典型的白眼狼啊。
汪雨桐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哪里能说,自己之所以前来找他们两人是为了送那手绢。
对了!手绢!
她眼睛一亮,还有手绢!她裹着外衣,强忍着对地上那两人的厌恶。萧以延和石少阳因为宿醉,外加一个晚上的胡闹,即使到现在,依旧没有清醒过来。
大家不明所以地看着汪雨桐在一堆的破布中寻找着什么。
只有云夕清楚她在寻找什么。她嘴角翘了翘,那手绢,她怎么可能会留在这里呢。早就吩咐陆胜,将手绢也一起带走了。
汪雨桐在一地的碎布中,却始终找不到手绢,她失魂落魄地坐在那里。
吴丽华开口说道:“好女不侍二夫,汪姑娘日后是打算同时嫁给萧公子和石公子吗?”
吴丽华之前所喜欢的是石少阳,自然也看汪雨桐不顺眼,死命往她心口插刀。
她所问的,也是大家最好奇的问题。照理来说,汪雨桐清白被毁,加上她家世过人,一般情况下,遇到这种事情,应该是要找那男的负起责任娶了她才是。
偏偏和她同时有染的却是两个男人,总不能让他们两个同时娶他吧。
“只怕石家和萧家丢不起这个脸吧。”
汪雨桐愤恨地看着他们,“我是不可能嫁给他们的!”
云深初来乍到,对于这三人是谁,还真不了解。
看出他心中的疑惑,云夕低声同他介绍着三人的身份,打算等回去后,再好好同他说这事。
想到这里,她就想掐云深的脸。他这张脸,实在太会招惹桃花了!
云深听完云夕的介绍后,扬了扬眉,一个简单的动作由他做来,便有种说不出的风流韵味,他语气带着玩味,“你是说,他们两人是萧以延和石少阳?”
云夕怔了怔,似乎也琢磨出一点味道,“你的意思是……?”
云深施施然说道:“我过年参加宫里年宴时,也同萧以延和石少阳有过一面之缘。若我记得不错的话,他们两人可不是长这样子。”
原本的喧闹像是被按下了一个停止的开关一样,所有的声音在这一瞬间都被剥夺了,只余下一片的死寂。
所有人都用见了鬼的表情看着地上那两人——他们两个居然是冒牌货?
大家都下意识地相信云深的话,毕竟他没有必要说这种谎言。
云夕忽的想起了去年曹家也是用冒牌货来假冒云深,说不定这汪雨桐就是从中得到的灵感。她先前还在疑惑,以萧以延和石少阳的家世,哪里会受汪雨桐的指挥,原来如此……
这其中,受到最大打击的,无疑是那些爱慕这两人的姑娘们。她们或清秀或明艳或平凡的脸上青白交接,眼中是满满的震惊和不可置信。
这些人之所以会喜欢他们两个,一方面是皮相,但是最主要的原因却是因为他们的身份给他们增添了光环。不然论相貌的话,南风馆里的小倌们长得也不错啊,也没见这些姑娘喜欢上。
所谓的粉转黑,不外乎如是。
在姑娘们的心中,地上这两人已经成为了假冒贵族欺骗少女感情的下流人渣。
吴丽华恶狠狠道:“那他们到底是谁?”
想到自己……这些天居然给一个冒牌货绣荷包,写信件,还想方设法想要嫁给他,吴丽华就感觉脸颊火辣辣的。幸亏不少姑娘心情和她差不多,倒不会因此嘲笑她。
徐思怡更是如丧考妣,要知道,她为了萧以延,可是连原本不错的婚事都退了,她的名声甚至为此都差了。无法嫁给真正的萧以延,她日后该怎么办?
她感觉到一阵的天旋地转,几乎要站不稳身子。
云夕越发感觉到汪雨桐这计策的恶毒。倘若她真的中招的话,只怕今天被人这样指指点点的人便是她了。这也不能怪整个凤凰县的人都被瞒在鼓里。毕竟他们哪里想得到,会有人胆大到冒充贵族,而且行事还特别高调,充满底气。就算有人曾经去过京城中,但萧以延和石少阳家世不菲,也不是寻常人随意可以见到的。
若不是云深恰好在年宴上见过本尊,只怕到现在都没人拆穿他们的谎言。
她深呼吸一口气,语气冷淡:“假冒贵族可是大罪,还是将他们两人弄醒,直接送去衙门吧。”
云深冷笑道:“我也想知道,到底是谁给他们的胆子。”
几个青年立即挽起袖子,忍着厌恶的情绪,直接将这两人给弄醒。他们一想到自己这些天追捧的是冒泡货,越发觉得自己受欺骗,下手的时候半点留情的意思都没有。
他们拉起两冒牌货时,原本披在他们身上的外套不可避免地滑落下来,不少姑娘发出惊呼,顺势转身离去。
云深也直接转过云夕的脸,让她看不到里面的场景。
云夕不由失笑:云深这种小心眼的地方,总让她觉得分外的可爱。
她看着云深眉眼淡淡的倦色,知道他一路舟车劳顿,就算武功再好,毕竟不是铁人,终究会感到疲惫。
她低声说道:“吃过早饭没?”
云深摇摇头。
云夕说道:“我回去给你煮碗面吃好了。”
云深唇边染上了点点温柔的笑意,白玉无瑕的面容流转着淡淡的光华,因为这份温柔,越发动人心魄。
两人携手离开,不曾看坐在地上怔怔失神的汪雨桐。
云夕觉得没有这个必要:汪雨桐在大庭广众之下失了清白,大家也见证了她恶毒的一面,只怕她再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了。
说起来,也是汪雨桐自作孽。她为了做戏做全套,身边半个人都不带,这下可好。她在大受打击之下,都忘记了自己还未着寸缕,身上只是裹着一件明显过大的青衫,依旧存在着走光的危险。倘若有丫鬟在的话,肯定会第一时间帮她穿戴好的。
至于云深,他有洁癖,连多看她一眼都觉得脏。
将云深领回家后,云夕亲自下厨做了一碗的面,等云深吃完后,才慢慢同他说着这些天来发生的事情。
云深听到汪雨桐和那两个冒牌货试图用那种龌蹉的手段算计云夕,脸上像是笼罩着一层的寒霜,杀气四溢。
“刚刚我那一脚,踹得太轻了。”看似平静的话语中却隐藏着丝丝的杀机。
云夕嘴角勾起,“她想毁了我的名节,我便将她打算做的那些事情回报在她身上,让她身败名裂。”
在云深的面前,她可以毫无掩饰地展现自己的狠辣手段,而不会担心他会因此而不喜欢自己。
想到汪雨桐,她忍不住白了云深一眼,“这还不是你招惹来的烂桃花。”
云深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我是真的不认识她。”他在京城中,就算见过她,也不曾放在心上,哪里想到对方会奇葩到用这种法子凑上来。一般情况下,在已经定亲的情况下,还是天子指婚,有点脑子的都不会做出这种事情。
云夕知道他说的绝对是大实话,只是依旧有些气不顺而已。
云深只好转移话题,将先前收好的那纸拿了出来,说道:“钦天监给我们选了几个小定、成亲的好日子,你看看你喜欢哪个。”
言外之意便是云夕选中哪个,便决定是哪个了。若是让云深自己选的话,他肯定是选最近的日子——早点成亲早点好,也省得夜长梦多。
云夕想了想是,说道:“我到时候和大娘他们商量一下。”
她的嫁妆也的确该开始准备了,这段时间一直在忙各种事业,导致到现在都还开始着手准备嫁妆的事情。只怕整个大楚盯着这婚礼的人不少,云夕又是个尽善尽美的性子,可不想在哪里出了纰漏。
云深见她看日期看得认真,站起身道:“我去衙门看看审问的情况如何。”
其实他们两人都心知肚明,那两冒牌货定是汪家寻来的,单单汪雨桐,可找不来适合的两人来冒充,云深不过是过去施压一下罢了。
云深刚离开,云瑶就立刻凑了过来,她难掩脸上激动的情绪,“姐姐,现在外头都在说汪雨桐的事情呢。”说起这事,她忍不住神采飞扬,眉飞色舞的。
“大家都说,没想到她是那么放荡恶毒的女人,先前都被她所蒙骗了。”
“对了,姐姐,还有人说那萧以延和石少阳是假冒的,这是真的吗?”
云夕点点头,“他们的确不是真的。云深见过真正的萧以延和石少阳。”
云瑶脸上闪过一丝的懊恼,“早知道我就应该同你一起过去,错过了这么大的热闹。”
云夕同她说着当时发生的事情,当然为了照顾小姑娘纯洁的心灵,还是忽略了那些少儿不宜的画面。
不过云瑶依旧听得津津有味的。
不多时,杜周氏等人也过来询问这件事,她们也是听到了这方面的流言。直到现在,杜周氏依旧不敢相信,一直住在家里,看似天真浪漫的汪雨桐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先前云夕瞒着他们,不过是因为担心杜周氏他们不小心在汪雨桐面前漏了痕迹。现在事情告一段落,她倒是可以好好同他们分说一下。
只是在说的过程中,她略过了自己算计汪雨桐失贞的事情。
杜周氏等人也没有追根究底,杜周氏还连声念着三清的名讳,说道:“可见是祖师爷保佑呢,这才没让她的算计成功,也让她恶有恶报。”
想到这里,杜周氏再好的性子都忍不住怒了,“亏这汪家还是官宦人家,教养出来的女儿却是如此不堪。惦记着有婚约的人不说,还想要用这种恶毒的手段毁女孩子名节。”
云夕嘴角扬起讽刺的弧度,“他们家,不过是上梁不正下梁歪罢了。”
一群人凑在一起,讨论了半天后方才散去。
云深也在午饭之前,从衙门回来了。
云夕严重怀疑,这人是掐着饭点过来蹭饭的。
和云夕所料的没错,那两个冒牌货,死活也不肯说出是谁指使他们的,只说是自己鬼迷心窍,爱慕虚荣,这才假冒了贵族子弟。
想想也能够明白他们的想法,他们若是死咬着是自己的主张,就算日后被判流放,汪家也会帮忙打点,还有命在。可是若是将汪家咬出来,只怕活不过出牢房。
不过汪雨桐在大庭广众之下失了这样的颜面,只要将事情传回京城去,就足够让汪家丢脸了。
就如同云夕所设想的那般,这件事果然在凤凰县中闹的沸沸扬扬的。
云夕还让赖三做了一把所谓的推手,没忘记多往其他地方将这件事也流传出去,好好帮汪雨桐扬名一下。
在他们回来以后,汪雨桐也不曾再来杜家。就算她来了,门房也只会朝她吐一口口水,并且直接赶出去。
至于深藏功与名的陆胜,他早就将脸上的面具扯了下来,把自己昨晚的那些熏香、加料的酒都给处理了,然后混在围观群众里,对着这宅子一起指指点点的。
之后还偷偷地溜回来,告诉云夕,有一个丫鬟和一个管事打扮的人将汪雨桐给带走了。若没有意外的话,应该就是汪家的人。
从汪家人能那么快过来,可见他们原本就有好几个人驻扎在凤凰县中。
……
二月底的时候,一辆华丽的马车在杜家门前缓缓停下。
因为杜家现在来往的有不少官宦人家,加上也恶补过一些知识,因此门房张大爷一看这马车,就知道来者身份不低,恭恭敬敬地迎上门。态度虽然恭敬,却也不至于会诚惶诚恐。他服侍的主子可是被朝廷册封的郡主,未婚夫还是未来的国公爷呢。
从马车上下来一个有些年纪的妇人,气度非凡。她保养得极好,看上去像是四十来岁的样子,只是眼角的细纹却又昭告着她真实年纪至少也有五十。
妇人扫了扫杜家的宅子,眼中闪过一丝的鄙夷。杜家的宅子在凤凰县中的确算好了,只是落在妇人眼中,她放出去的陪房婶子,自己家盖的房子都比这个好。
想到正是这样出身的人家,却害了她最宝贝的孙女成为这副样子,老妇人胸口就淤积着熊熊的怒气。
她身旁的丫鬟微微抬了抬下巴,“烦请通告一下,我们是汪家的女眷。”
来人正是汪雨桐口中最疼爱她的奶奶文月郡主。
张大爷顿时明白了,原来是那个汪家啊。他心中闪过鄙夷:能教出那样的女儿,这汪家也不是什么好人家。态度还那么倨傲,真以为他看不出吗?
“我去禀告一下夫人小姐。”他态度冷淡,转身直接进去,也没有要先请人去旁边茶房坐坐的意思。
那丫鬟看出他轻慢的态度,作为汪家老夫人身边的得意丫鬟,她哪里有过这样的戴府,脸色不由一僵。
张大爷自然知道她们会生气,他就是故意的。
等他同云夕禀告过后,云夕扬了扬眉,冷笑:“这是上门来兴师问罪了吗?”
她慢慢地喝了一杯茶后,才淡淡道:“将他们请进来吧。”
张老头将他们几人请了进去,史文月因为刚刚在外面等候了至少一刻钟,养尊处优的她鲜少被人这样对待,脸上依旧残留着怒气。
“杜家真是好家教啊,将客人晾在外面便是你们家的待客之道吗?”她一上来,就来了一个下马威。
云夕还真不会被她所谓的气势压倒,她放下茶杯,不紧不慢地反击回去,“比不过你们汪家的不请自来。”
第一次上门的客人,基本都是要下帖子的。
她嘴角勾起一抹的笑意,看向史文月身边的丫鬟,“汪老夫人年岁大了,得了健忘症,忘记下帖子的道理也是常理。不过作为丫鬟,却不知要提醒主人,让主人丢这样的大脸,看来还需要好好教导一番啊。像这样的丫鬟,在我们府里,也就只配当个粗使丫鬟,扫扫地板罢了。”
经过汪雨桐这事,杜家和汪家已经势如水火,她也懒的粉饰太平。
虽然云夕损的是丫鬟,但谁听不出,她根本就是在指桑骂槐,直接骂汪家的家教。
史文月眼中是毫不遮掩的怒火,“真是好一张伶牙俐齿!”
云夕笑眯眯道:“多谢夸奖。”能把她气得吐血最好。
史文月被她眼中明晃晃的嘲讽气了个倒仰,她这几十年来一直顺风顺水,嫁人前靠娘家,嫁人后丈夫位高权重,所以还真没怎么受过气。如今却被一个不到十六的小丫头损的上下都不是人,
在怒火的驱使下,她甚至口不择言了起来,“真真是有人生没人养的人,连最基本的尊老都不懂。”
“看来文月郡主对于老奴的教导意见很大。”
张嬷嬷板着一张脸走了过来。
史文月果真还是这个欺软怕硬的性子,真把杜家当做她汪家撒野了吗?
史文月还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张嬷嬷。她入宫次数不少,所以对于张嬷嬷这个太后宫里的人并不陌生。
汪雨桐闹出这事时,史文月正好在松州。松州距离楚州也就隔着两个州。当她知道发生在孙女身上的事情时,无疑是晴天霹雳。家里的几个孙子孙女中,因为雨桐最像她,所以她平素也是最疼爱这孙女的。
在她对云世子一见钟情后,史文月也觉得云深实在是孙女的良配,身份高贵,容貌万里挑一,唯一的问题是有个指婚的未婚妻。不过当年张雪鸢作为大学士孙女,史文月都敢算计她。对于一个好运成为县主的人,就更不放在眼中了。
她甚至还帮孙女出了主意,帮忙找来两个冒充世家公子的落魄学子。
谁会想到,最后酿出的恶果却得让孙女来承担。
史文月自然不甘心,一心想着要为孙女为汪家报仇,这才登上了杜家的门槛,直到现在,她仍然不觉得是自己的错。
汪雨桐被送回来以后,已经整个人被打击得痴痴傻傻了,问她什么,她都只是哭。所以史文月关于事情的发展和杜家的了解,都是从下人口中得知的,她也没有想到,杜云夕身边居然有太后宫里出身的嬷嬷。
李嬷嬷也走了过来,走路极其有规矩,皮笑肉不笑道:“可见是我们两没有这个教养水平,才会让老夫人您如此看不上。”
史文月眼皮跳了跳,她哪里想到,不仅张嬷嬷在,就连李嬷嬷都在。她哪里敢质疑这两人的教养,那岂不是质疑太后了?只是让她服软,她又不甘不愿的。
她深呼吸一口气,说道:“老身今日过来,是为了给我那可怜的孙女讨回一个公道。”
她眼眶微红,“我那孙女,在你这边,却遭遇了那样的对待,我知道这件事后,简直心如刀割。”
云夕心中冷笑:她可算是知道汪雨桐怎么会那么不要脸,毕竟是遗传自她奶奶的嘛。
她半点不留情面,说出的话像刀子一样尖锐,“哦,请问汪老夫人,你打算向谁讨回公道呢?用苦肉计哀求我带她回来的是你孙女,欺骗我她被家人逼婚,让我收留她的,也是你孙女。我当时还留了两个丫鬟伺候她,对她可谓是仁至义尽了。半夜甩开丫鬟,自己跑去找那两个男人的也是你孙女。汪雨桐落得这样的下场,全都是她自己做出的选择。你若是要讨公道,也只能同她讨了。”
她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说起来,我对这件事也始终不能理解,为何她大半夜要离开我杜家去找那两个冒牌货。汪老夫人你既然作为她的奶奶,不如为我解惑一下如何?不仅是我,我们整个凤凰县的人,都对这个问题十分的好奇。”
史文月被云夕一番话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当着杜云夕的面,她要如何说,雨桐当时是为了算计她的。
云夕继续说道:“那时候的汪雨桐,整日亲亲热热地喊我姐姐,可是在外头,却恶意败坏我名声。我只想问她一句:我杜云夕是哪里对不起她了吗?”
她没找他们汪家算账已经很好了,这史文月居然有脸为汪雨桐讨公道。
史文月见杜云夕字字诛心,层次分明,心中咯噔一下,知道自己这一趟过来,只怕是讨不了好。可是若是就这样回去,她又不甘心。她从小疼爱的雨桐经过这件事后,是彻底毁了的。
“雨桐会这样,肯定是有人在陷害她。还请杜县主交出当时服侍她的丫鬟,我非得好好审讯她们一顿。”
云夕冷笑:“你们汪家可真是好大的脸,自己做出那种不要脸的行为,还想将气出在我家的丫鬟身上吗?”
史文月抓住了这点,不依不饶道:“你这般护着这两人,难不成是她们陷害雨桐的不成?”就算不是,她到时候也非得将两个丫鬟弄成是。只有把罪名推到她们身上,让雨桐成为受害者,那么才有那么一线生机。
云夕道:“既然如此,我们只能对簿公堂了,顺便我也有些问题要好好问问贵府小姐。”
她还对史文月露出一个轻松愉悦的笑容,“我们择日不如撞日,索性今天就去出发前往京城如何。顺便将那两个冒牌货也一起带上,好好为你孙女讨回公道。”
倘若要上公堂的话,吃亏的肯定不会是她。而且石家和萧家若是知道有人顶着他们家的名头在外面为非作歹,就算掘地三尺,也会挖出幕后真相。那么到时候汪家还真压不住这件事。
史文月也明白这点,若是真让官府审出这一切是汪家自作自受的话,那么汪家就算牺牲了雨桐也是无法挽回名声的。她更不希望汪家同石、萧两家结仇。
“那两人的事情不是已经有了定论吗?何必带上他们。”史文月的心头突然涌现出了淡淡的不安。
云夕脸上浮现出玩味的笑意,以牙还牙,“作为毁了你孙女清白的恶棍,老夫人不是应该好好调查是谁指使,然后报复回去才对吗?你这样护着他们,难不成是你指使他们的吗?不过也该如此,一日夫妻百日恩,这么看来,那两人现在也是你的孙女婿了,作为自家人,你当然得护着他们了。”
“你的孙女倒是好福气,别的女人得忍受三妻四妾,她却能够拥有两个丈夫,可真是创了我们大楚的先河。”
史文月看着她笑意盈盈的样子,气得牙根都要咬碎了。只是比起气愤,她心中更多的是恐慌。现在的她已经意识到今天过来这里只怕是一个错误,杜云夕完全就不是所谓的善茬。
她心中甚至隐隐有个念头浮现:雨桐的失贞说不定同眼前这看似纤弱无害的少女有关。只是她也想不明白,这其中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云夕脸上的笑意加深:就算史文月怀疑上她,她也不怕。捅出去的话,大家只会同情差点被算计的她,鄙夷自作自受的汪雨桐。
史文月深呼吸一口气,压下了那股爆发的情绪,勉强端着架子说道;“既然我们在这些问题无法达成共识,只能日后再说。”
说罢,就要转身离去。今日虽然找不回场子,但是她不信她斗不过一个小丫头,总有将脏水泼往她身上让她哭的时候。
云夕淡淡说了一句,“只希望下回登门的时候,你们汪家能知道点礼数,别再做不请自来的恶客。”
这明晃晃的讽刺让史文月的身子不自觉地摇晃了一下,若不是她身边的丫鬟及时扶住她,只怕她就要摔了个狗吃屎。
只是还没等她踏出门槛,云深却从外面闲庭信步地走了过来,姿态优雅,漫不经心的眼神中透着一股的轻慢和倨傲。
史文月看着犹如茂林修竹的他,眼神复杂——当初雨桐若不是爱上他,并且为了嫁给他,设计出这一切,又哪里会有今日的这一劫?
当云深看向史文月的时候,原本轻慢厌恶的眼神多了丝丝缕缕的杀气。
史文月先前敢给云夕下马威,可是在云深面前,却不敢倚老卖老。
云深微微一笑,笑容中透着侵入骨髓的寒意,“汪老夫人这是打算要回去了吗?不知你来杜家有何要事?难不成是为了你那下贱恶毒的孙女前来道歉的吗?”
云夕噗嗤一笑,说道:“你想多了。汪老夫人是来找我算账的呢。”只是没算账成功罢了。
史文月忍着怒气道:“就算你贵为世子爷,也不该这般诋毁我那可怜的孙女。”
“可怜?”云深嗤笑一声,“你大概还不知道吧,那两人已经招供了。他们已经承认,是受你们汪家的指使,才会前来冒充萧以延和石少阳。我在刚刚,便将他们两人和那沈如欢一起送进京城,到时候自有大理寺审核此事。”
“老夫人还是尽快回京的话,以免到时候府尹宣你上公堂,却找不到人。”
史文月听到招供两个字,喉咙处涌现出一股的腥味,眼前一黑,直接晕厥了过去。
她的丫鬟则是惊慌地喊着她的名字。
云深眉头皱起,冷笑一声,“还不快点将他们丢出去。”
云夕不紧不慢道:“还是别,我怕他们身上的恶臭会脏了我家下人的手,到时候不知道要花多少水洗掉他们带来的恶气呢。”
那一身粉衣的丫鬟听着这话,眼中闪过屈辱的情绪。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也只能和另一个管事娘子,吃力地将史文月扶起,离开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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