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萦绕着血腥味,她甚至可以感受到身下的恶露依旧不止。大皇子给她寻来的两个产婆皆离她远远的,像是害怕沾染上什么坏东西一样,眼中满是惊怕。
偶尔几声窃窃私语飘了过来。
“好好的怎么就生出了这样的怪物?”
“谁知道,肯定是亏心事做太多了,老天都看不下去,太可怕了。”
“真是倒霉,我这辈子,可没接生过这样的怪物。”
两位产婆心中都很不是滋味,若是这件事传出去,她们两个也要受到连累,以后谁还会找她们接生?她们两个的名声等于是被一起坏了,毕竟世人对于这方面的事情还是十分忌讳的。
想到这点,两个产婆对于柳为霜越发怨恨了。
若是以往那个骄横任性的大小姐,有人有这个胆子编排自己,柳为霜肯定直接送对方去挖煤。可是现在,她却都自身难保了,更别提是惩罚她们。
她因为一个时辰费力的生产,头发都被汗水濡湿,黏成了一缕一缕的,贴着额头,屋内的空气不仅热,还不透气,加上浓厚的血腥味,酝酿成了一股极其难闻的味道。
这味道熏得柳为霜晕乎乎的,忽然之间,一段既陌生又熟悉的记忆慢慢浮现了出来。
昏黄的油灯下,眼睛通红的大狗……以及同他们无耻媾和的自己,画面淫糜而荒唐。
柳为霜的瞳孔在一瞬间睁大,温度一点一点地从体内流失。她那张姣好的面容扭曲了起来,混合着惊恐和难以置信。
怎么可能?那一夜,她不是和大皇子在一起,然后才成功有了身孕得以成为侧妃的吗?她怎么会做出同一群狗交合的事情,甚至还主动地投向它们的怀抱,像是一个荡妇一样。
不,那不是她!那怎么可能是她!她作为堂堂柳家大小姐,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违背伦理的下贱行为!
她根本不愿意相信,偏偏那清晰的记忆却在脑海中来回播放,提醒着她这个残酷的事实,以及她所生下了那人狗怪物,便是那一个荒唐的夜晚最好的证明。
痛苦、害怕、愤怒……诸多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如同巨浪向她狠狠拍打了过来,拍碎了她脑海中最后一丝残留的侥幸。
柳为霜手紧紧抓着身下的被子,她的身子感到了从所未有的冰冷,眼泪汹涌地滚了出来。
她紧紧地闭着眼,偏偏那一个个画面却如影随影,不肯消散。
难不成是她那时候放在屋内的秘药,将那些狗给吸引了过来,然后连带着她也一起中招?
柳为霜越想越觉得是这个原因,心中的恨意和痛苦如同藤蔓般滋生。为什么?为什么当时杜云夕遇到那群同样中药的熊能够平安无事?偏偏是她遇到这样的事情?
太不公平了!
她躺在床上,麻木地品尝着这一份迟来的报应。
忽然之间,她发出了低沉嘶哑的笑声,声音癫狂,带着讽刺。也不知道是在讽刺别人,还是讽刺自己。
“哈哈哈哈……”一开始还是低低的笑声,到后面,笑声越来越大,在屋子中不断地回想,增添了几分悲凉。癫狂的声音,一声一声地回荡着。
两个产婆看着柳为霜扭曲了的表情,不知为何,忍不住缩了缩身子,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这柳侧妃,只怕是打击过大,所以疯了吧。
……
月光朦朦胧胧地照耀着大楚的土地,洒下淡淡的光华。夜晚的风不像白日那般燥热,轻轻吹拂在脸上,去除了暑热。旁边的星星也不甘示弱地闪烁着,与月色争辉。
湖水上倒影着弯弯的月亮,波光盈盈。一首小船静静地停在湖面的中央,微风轻轻吹拂果湖面,不时地带起了点点波澜。
云夕笑意盈盈地拿着长长的银针,另一只手握着一截的清脆竹筒,“来尝尝这青竹酒。”
今天在看了那样一场大戏后,大家纷纷都告辞了,揣着一肚子的八卦。云夕倒是被留了一下来,一方面是为在公主府她差点被算计的事情赔罪。另一方面是因为她送来的礼物牡丹树十分喜爱,所以特地送了些青竹酒回来。
云夕想起,云深虽不是嗜酒之人,可是平日也颇为喜欢品酒,便让他也来尝尝。
她将银针扎入青竹中,酒香从小小的孔洞中溢出,配合着湖光美景,静谧美好。
云深晃了晃酒杯中色如琥珀的美酒,抿了一口,赞道:“果真好酒。”
因为云深今日没有亲自过去参加寿宴,云夕干脆同他仔仔细细说起了来龙去脉。
云深道:“难怪端长公主气势汹汹去宫里告状了。”几位侄子斗法斗到她寿宴上,泥人的性子都会发火,更别说端长公主本身也不是什么泥人。
白玉般的面容凝结着一层的冰霜,任谁知道自己的未婚妻被如此算计,心情都美妙不起来。
云夕道:“也不知道陛下能查出多少。”虽然艺菲亲耳听到她们算计,可只有她一人,还真不能拿来当证据。云夕也不希望将这小姑娘牵扯进来。
她抬起头,像是想起了什么,补充了一句,“柳为霜疯了。”
至少在他们离开之前,便收到了她疯了的消息。
云夕也是有些同情那两位被找过来的产婆,除非大皇子给她们足够一辈子的赏钱,不然接生了这一个后,她们还真接不到其他的活了。
“也不知道是真疯还是假疯。不过其实也没差了,在我离开宫里之前,陛下已经让人送了一壶毒酒过去。”
云夕眨了眨眼,没说什么。生下这样的孩子,甚至给皇子带来如此的丑闻,也难怪楚息元会失去了最后一丝耐性,直接弄死柳为霜。至于大皇子,他估计现在也恨死柳为霜了,哪里会保住她。
……
事实上,被赐死的不仅是柳为霜,还有苏红杏。
在八月初一时,苏红杏被赐了白绫一条。二皇子楚钰原本端郡王的爵位被撸得干干净净的。至于大皇子楚隆,虽然他是被算计的受害者,但是本身也有过错,所以闭门思过三个月。再加上柳为霜的事情,原本今年就要被封郡王,甚至有可能是亲王的他,封赏就这样往后延了。
楚隆在得知这件事后,对柳为霜可谓是恨得牙痒痒的,若不是为了自己的名声考虑,他估计都想将柳为霜鞭尸了。
几个祝贺的王子中,唯一平安无事的也就只有三皇子了。在前头两个皇子明显失势的情况下,原本隐着的三皇子一下子就炙手可热了起来。只是三皇子面对诸多投靠过来的墙头草,依旧是冷若冰霜,三皇子府也一直都低调行事。
云夕觉得,就算他只是装出来,能装一辈子,那也是聪明人。
在这次的事情中,被波及到的还有柳为霜的父亲柳将军,爵位降了一等,不过柳将军的兵权却还是稳稳当当的,显然依旧简在帝心。至于苏红杏的父亲苏盟就没那么好运了。
云深都能调查出苏红杏是他疼爱的庶女,楚息元哪里查不出来。一气之下,直接将苏盟再次削成了白板,还直言他人品和学识不堪为官。这句话等于是断了苏盟的官路,他一辈子都没法再当官了,就算是九品的小官也一样。
另一方面,因为苏盛修缮典籍的功劳,楚息元给苏盛封了一个伯爵。只是爵位却越过了苏盟这个嫡长子,直接给了苏婉的二叔。
也就是说,苏盟将来,没有爵位可以继承,还不能当官,等苏盛去世分家,他就要沦落为平民,仰望二弟的鼻息过日子。也不知道这时候,他会是什么心情,这一切可都是他的真爱越氏,以及他们爱情的结晶苏红杏带给他的。
对此云夕只能说一句,活该啊,果然是报应来得快。
原本她以为事情也就这样了,结果却没想到,远远不止如此。
七月五号,楚息元下旨废了曹皇后。圣旨上一道道写着曹皇后诸多的罪名。
其一,心思恶毒,残害后宫子嗣。其二,带坏太子,失德败行。其三则是曹家为非作歹,结党营私。
楚息元这回真下定了决心,不仅废了曹皇后,连曹家也一起收拾干净。曹家作为皇后娘家,原本是国公,后来被降爵,成为侯爷。现在倒好,直接贬作平民。
明眼人都看得出,无论是二皇子还是曹家,都没有了东山再起的可能性。楚钰不仅被撸了郡王的位置,还被圈禁在府里一年。
有受到惩罚的,自然也有奖赏的。端长公主作为苦主,好好的生辰宴被搅和成这样,楚息元不仅赏赐了不少的东西,还直接将陆翊染册封为柔嘉公主。
从郡主一跃成为公主,陆翊染原本就是京城第一纨绔,这下更是可以横着走了。
不过一起册封的还有宫里那位养在德妃膝下的大公主,封号为淑和公主。
这两件喜事多少也冲淡了最近京城紧张的气氛。
被册封为公主,并开始建造公主府的陆翊染无疑成为了京城之中最炙手可热的人物。原本这样的喜事,陆家也该好好庆祝一番的。只是因为前头摆宴才刚发生那些事情,端长公主索性将摆宴席的银钱拿来施粥做善事,倒是为她和陆翊染博得了一些好名声。
大家对于陆翊染的亲事,那是相当的关注。有心尚主的人家还真不少,这又不是前朝,前朝驸马那就是个虚职,当了驸马就意味着绝了官途之路。在大楚,好歹驸马也是有品级的,受宠的还会被授予不错的官职,按照陆翊染的宠爱,到时候得到一官半职还不是妥妥的。
只是没等这些人家在端长公主面前推销自己儿子,陆翊染却直接放出了消息。
她和苏幕遮于明年成亲,婚期就在九月。端长公主据说气得摔了一套最喜欢的茶具,但最终还是拗不过最疼爱的女儿,只能咬牙答应了这件事。
这毫无疑问是往那些追求陆翊染的贵族子弟脸上扇巴掌,他们这群才貌双全的世家子弟,却比不过一个小倌,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前几天上跳下窜最厉害的几个更是没脸见人了,一个个窝在家里,装作没有这回事。
……
云夕看着这段时间层出不穷的八卦,也只能感慨,今年的京城还真不是一般的热闹。最近三个月发生的事情,都比过去三年多了,一件又一件,让人应接不暇,承受能力差点的都要心脏病发作了。
“嗯,还是你家的点心好吃。明明你将食谱也送给我了,可是我家的大厨就是做不出你家的这味道。”
坐在云夕面前的,正是这些天的话题女主角陆翊染,她眼角眉梢都是快活愉悦的气息。
云夕忍不住道:“听说你娘摔了自己最爱的那套茶具?”那套青花冰纹茶具据说是端长公主当时花了一万多两银子买回来的,很是喜爱。
陆翊染咳嗽了一声,眼神游离了一下,“那套,其实是我不小心打碎的。”
她对着云夕眨了眨眼,神色狡黠,“连心爱的茶具都摔了,外人才能更信我娘的确是气坏了。”
云夕嘴角抽了抽,敢情那根本就是这对母女在那边演双簧啊。
“你娘居然没反对……”她想想,也反应过来了。端长公主自己都是养了一群面首的牛人,估计闺女嫁个小倌也没啥。
“那些世家子弟,背后弯弯绕绕不少,一个不小心就可能会被牵扯进皇子站队中……苏幕遮至少没这方面的担忧。”她语气轻快,一点自觉都没有地投下一个大炸弹,“再说了,我毁了人家的清白,好歹也得负起责任。”
“咳咳咳……”云夕直接被口中的茶水呛到。她没听错吧?
陆翊染痛心疾首道:“所以说,饮酒要适量啊!酒后乱性什么的要不得,美色误人。”她就是最好的写照。
云夕看她的样子,活脱脱一个就是一个酒后玷污良家女子的公子哥。这两人的角色是不是颠倒了?
陆翊染在感慨了一番自己因为喝多了酒,又被美色所诱惑,结果不小心玷污了人家美男子的清白,作为一个有担当的公主,她只好负起责任。既然睡了人,那就把人给娶了吧!反正苏幕遮长得实在养眼,性子虽然烈了点,但同他相处,也的确充满趣味。
等痛心疾首地感慨完后,她随口道:“对了,说起来,这李玲兰也不知道发什么神经,早上突然去我家送点心了。”
“谁家缺她那口吃的了,我又不是她爹和她奶奶,会被区区几口吃食给打动。”陆翊染说话的同时,又吃了一块云片糕。
云夕想起了自己的猜测,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你们没吃她送来的东西吧?”
陆翊染见她神情有些不对,有些纳闷道:“没吃,我连见都懒得见她呢。怎么了?她应该不敢在吃食中动手脚吧?”
下毒谋杀皇亲,陆翊染不认为李玲兰有这个胆子。
云夕眉头微微皱起,“我也没有证据,所以也不敢妄言。只是先前我听人说起这事,觉得她爹的情况有些不对。你可听过曼陀罗?”
陆翊染点点头,“我听说曼陀罗可以拿来做麻醉药。啊,还有曼陀罗花很好看!”
云夕说道:“用曼陀罗提取出的粉末,若是食用多了,会产生幻觉,感觉自己飘飘欲仙,仿佛陷入极乐世界中。而且还有对此上瘾,产生极大的依赖性一段时间不服用,便觉得全身像是有蚂蚁四处啃咬一般,感受到极大的痛苦……”
她这些知识不仅是根据前世的知识,还特地问过了药理水平不错的云七。
她说到后面,陆翊染的脸色越来越黑。
云夕补充了一句,“我也是猜测而已,不一定是真的。”
陆翊染恶狠狠道:“是不是真的,等她再送几盘点心过来救知道了。幸亏我和我娘都十分厌恶她,她送来的东西,都直接让人倒了。”
不然若是云夕说的是真的,后果简直不堪设想。这种药无疑是用来掌控人的手段,若是只有她有解药的话,那么到时候还真的是可以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想到这里,陆翊染根本就坐不住,“我回去一下。”
陆翊染刚离开,银丹也走了过来,“姑娘,李玲兰来了,要让她进来吗?”
银丹对于李玲兰十分没好感,加上现在又是私下,所以她就直呼名字了。
云夕扬了扬眉,心微微一动,“她是否带吃食过来了?”
银丹惊讶道:“姑娘果真神机妙算呢。”
云夕冷笑一声,“把她带进来吧。”
正好可以利用这个机会,看看她所猜测的是不是真的。
云夕心中微微一动,吩咐立秋,“你顺便去调查一下,李玲兰一共给多少家人送她做的点心了。”
立秋点点头,立刻转身去着手布置这件事。
……
云夕等了一会儿,才慢慢起身走向正堂。她本来就故意放慢速度,等到了正堂的时候,也快两刻钟过去了。
李玲兰坐在椅子上等她,脸上却没有半点的不耐烦,脾气同以前相比,可谓是天差地别。
云夕心下一凛,脸上却挂出了歉意的浅笑,“抱歉,让你久等了,刚刚有些事情。”
李玲兰十分好脾气道:“本来就是我不请自来,你没怪罪我就很好了。”
两人和平的气氛,完全看不出以前的剑拔弩张,仿佛是认识了好一段时间的朋友。
云夕目光落在李玲兰所带来的食盒,眼神却没有半点的异常,笑意盈盈道:“这是什么?”
李玲兰轻轻一笑,“我近日正在学做些吃食,爹爹和奶奶都很是喜欢,所以我才想送一些过来给你尝尝。”她停顿了一下,情真意切说道,“我以前总为自己的身份感到自卑,生怕别人看不起我庶出的身份,便千方百计地想要闯出名声,好让自己能够更好地掌控自己的人生,不被家里人当做旗子送出去。只是在这过程中,我慢慢就钻牛角尖,甚至行那些旁门左道的事情。”
“我说这些,并非为了让你原谅我,我只是想同你说一声对不起罢了。”
“这些都是我亲手做的点心,你若是不嫌弃的话,可以品尝一下。”
云夕不得不承认,李玲兰行事手腕真的来了一个质的飞跃。说实话,若是稍微心软一点、傻一点的姑娘,听了她这推心置腹的话语,只怕早就原谅她了。
她嘴角勾起得体的弧度,同样用真诚的语气道:“我明白的,你也有自己的苦处。既然你已经悔改了,我哪里还会同你再计较。”
李玲兰眼眶微微发红,声音有些哽咽,看上去越发的惹人怜惜,“我以前只当你心里藏奸,却不知道你是这样大度善良,真的很谢谢你。”
云夕转头对银丹说道:“将点心拿去厨房热一热,等下我和李妹妹一起坐下吃好了。”
银丹脆生生地应了下来,将食盒送过去厨房那边。她在云夕身边呆了也有几年,对她性格十分了解,知道她不过就是说说而已,哪里可能真的吃李玲兰送来的东西。
李玲兰却当真了,在银丹离开后,便站起身说道:“虽然很想同你坐下来,好好聊天,可是我和点绛阁说好要过去拿定做好的首饰的,我得先走了。”
云夕早猜到她估计不敢吃自己送来的东西,假意惋惜道:“那好吧。”
她还亲自送李玲兰离开杜家。
等李玲兰离开后,霜降开口道:“姑娘,刚刚李姑娘的丫鬟,偷偷往我手中塞了一张纸条。”
霜降打开自己的手掌,里面只一张团成一团的纸条,上面书写着一行字:点心有毒。
云夕挑了挑眉,“这是哪个好心人特地提醒我们的吗?”
银丹也带着食盒重新回来了,“姑娘,那这些点心我直接丢掉?”
她根本就没有去厨房,也就做做样子罢了。
云夕摇摇头,“先留着,晚上我再让检查点心里是不是加了什么料。”
霜降冷漠的声音透着一股杀气,“她这是打算用药物控制姑娘吗?”
云夕的语气倒是挺平静的,“可能吧。”
曼陀罗这东西,大楚其实是不怎么用到的。毕竟大楚并没有种植曼陀罗这东西,大夫一般也会用别的药来代替。种植最多曼陀罗的正是南陵那边。甚至许多大夫都不一定知道曼陀罗是什么。
云夕有些好奇,这李玲兰究竟是从哪里搞到这东西的。她没打算将点心给其他大夫检查,毕竟这东西不属于大楚,寻常的大夫还真不一定能检验出来。
银丹问道:“不知道是谁写信提醒我们的。”
云夕眨了眨眼,不紧不慢道:“李玲兰这件事做得颇为隐秘,所以能知道的,肯定是李家的人。在同一个屋檐下,又对李玲兰十分警惕,才会发觉猫腻。”
只怕就是李玲兰的嫡姐李玲梅了。
银丹和霜降也立刻想到了她身上,说道:“若真是她的话,这李家大姑娘倒是个善心的。”
“就是倒霉,有这么一个爹和奶奶。”
云夕收好点心,又让人送信给云深,让他晚上过来检验一下。云夕觉得,云深那就是万能哆啦A梦,什么都懂。
……
云深在收到云夕的来信后,从皇宫内出来便直接来杜家。
云夕看着他,反倒没有先说曼陀罗的事情,说起了自己前几日的见闻:“我听说你最近在置办宅子?这是打算金屋藏娇了?”
她也就是调侃一下罢了。
云深漆黑的眸子中漾起深深浅浅的笑意,“只是不想住在国公府里,所以便买了一个距离皇宫更近的。”
云夕疑惑道:“那你以后就要住那边了?”说实话,那边的话距离杜家会更远一些。嗯,至少不像是现在,想什么时候见都方便。
云深眼底的笑意多了几分愉悦,“没有,只是可以以此作为理由不回去罢了。”
云夕忽的抓住了那抹一闪而过的灵光,她笑得眉眼弯弯,“我家的伙食费和住宿费可不便宜。”
云深居然还卖起萌来,“云夕你可是说过,你负责养家糊口,我负责貌美如花即可。”
云夕嘴角抽了抽,这人接受这设定不是一般的快啊!居然还拿这话堵她。
“谁不知道,我云深的未婚妻是有名的财神爷。”
嗯,没错,就算是在京城中,云夕也是出了名的会挣钱。火锅店、甜点店、美容店……京城人随便计算都知道,这三家店的年利润至少也有十万两,自己本身也是郡主。到现在,已经没有什么人再说云夕配不上云深,反而酸溜溜地表示云深倒是有福,一副自家下手台湾的样子。
云深这话听得云夕心花怒放起来,两人甜蜜了一会儿后,云夕也开始说了正事。
她将自己的怀疑说完后,把白天李玲兰送过来的点心放在云深面前。
云深拿出一套的银针,开始检验起来,那银针收在一个黑色石头雕刻而成的盒子中,入手冰凉滑腻,而且重量出乎寻常的轻。云夕原本以为这是大理石一类的,这才发现了不是。
每一根银针,在长度、粗细和材质上都有微妙的不同,反正让云夕记住这些差异是很困难的。
云夕托腮看着云深选出了其中四根针,然后一一检测了过去,其中一根针在扎进去后,泛起了淡淡的蓝色,还有一根针则显出灰色。
云深淡淡道;“里面的确是曼陀罗,而且除了曼陀罗,里面还增添了一味的玄阴草。”
“这样会如何?”云夕问道。
云深平静的语气下蕴藏着若有似无的杀意,“瘾头会更强烈,而且上瘾得服用纯度足够的曼陀罗药粉。”
云夕眨了眨眼,慢慢道:“也就是说,他们想要让我染上毒瘾了?”
不,不只是她,还有端长公主她们。
云夕继续道,“玄阴草哪国产的?”
“南陵。只有南陵的圣安池那块极阴之处才有。”
云夕说出自己心中的猜测,“圣安池我知晓一些,在二十年前,就被圈起,作为南陵皇室休憩的地方。”毕竟这里夏天还是十分凉快的,特别是南陵又是出了名的闷热,每年夏天都要闷死不少人。
“无论是曼陀罗还是玄阴草,都不是普通人能拿到的,更别提李玲兰还是大楚人。所以这东西一定有人交给她的,只是我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打我的主意?”
她直直地看向云深,“你说,会不会同我们上回在街上遇到的那两个有关。凤凰木同样是南陵的特产,而且只有南陵皇室才能使用,普通的南陵人只怕都没机会见过凤凰木。听那两人的口吻,却是时常接触的样子。”
云深嘴角勾起冷笑的弧度,“南陵的皇帝名讳为元灵御,他的同胞妹妹是鼎鼎有名的灵犀公主。”
云夕怔了怔,说道:“果真是他们吗?”她眉头紧紧拧起,她无法理解那两人突然打她主意做什么?难不成是因为她那天很不给那个灵犀公主面子?
云夕感到一阵的愤怒,任谁知道自己被这般算计,心情都不会比她更好。她深呼吸一口气,压下心中蠢蠢欲动的杀人想法。
“是不是他们,调查一下便知晓。”云深手指微微曲起,轻轻敲了敲桌子,“不过也不一定是他们。在他们两人离开后,元灵御同父异母的几个兄弟也曾来到京城,几方人马也就是前后脚的功夫。”
他心中有些遗憾:只可惜京城太大,这些人没有撞到一块,真是可惜。
云夕冷哼了一声,“不管是谁,反正肯定同他们脱离不了关系。”语气充满咬牙切齿的味道。
有过前世经历的她,深深知道这种东西的危害性,要戒毒更是多么困难。
云夕想起了前世世界的历史,忍不住提醒了一句,“我看还是得让陛下清楚这东西的危险才是,不然若是这东西在我们大楚私下传开就不好了。”
云深神情变得肃然起来,他多少也是知道一些的,“这事交给我处理。”
至于那些点心,云深直接拿走作为证据。曼陀罗的危害,大楚的人知晓得并不清楚,万一真有人染上就不好了。不是云夕太过阴谋论,实在是前世那些血淋淋的历史让她不敢太过大意。
云深道:“正好天牢中有些十恶不赦的犯人几天后便要问斩,正好可以让他们尝尝这些糕点。”
那些犯人,有因为生意上的仇怨还买凶灭人的,有淫人妻女的,也有为了利益害死亲属的……让这种人当小白鼠,云夕半点都不会同情他们。
她点点头,说道:“既然如此,我便装作喜欢上她的点心,多从李玲兰那边要一些好了。”
让她安心的是,李玲兰或许是担心动作太大,容易引发人怀疑,到目前为止,也就送了她和陆翊染那边。陆翊染有她的警告,自然不可能收下李玲兰的点心。
……
等到第二天的时候,云夕果真就给李玲兰送了信件,表示她所做的点心十分美味,问她配方,并且表示自己也能送她几张食谱。
李玲兰收到信件后,果真喜不自禁。她没想到杜云夕居然真的吃了她所做的全部糕点,想到等杜云夕对这种药彻底上瘾,为了吃她所做的吃食,和奶奶爹爹一样,跪在地上恳求她,李玲兰就忍不住绽放出大大的笑容。
笑容中有着得意,也有着自得意满。以前杜云夕和苏婉在她身上所施加的所有侮辱,她将会一口气讨回来。那位南陵尊贵的客人可是承诺过她的,等从杜云夕口中问出了锻铁的配方,那么他还会继续给她许多的药,让她能够继续掌控住杜云夕。
听闻染上这种瘾的人,发作的时候,让对方跪下来舔脚他都是愿意的,甚至还有人为此愿意杀妻灭子,因此换得一两的药。
她的丫鬟彩月不满地抱怨,“小姐,既然这明郡主喜欢,您直接将方子给她就可以,何必亲自下厨呢。您看你的手,这段时间都变粗了。”
李玲兰回过神来,嘴角勾了勾,“我觉得亲自做吃食送给她更有诚意。你放心吧,我心中有数呢。”
先前服侍她的彩云,因为害得她狠狠摔了脸,被她直接发卖了出去。彩月则是那时候顶替彩云身份的人。若不是她想方设法弄到一瓶千鹤膏,只怕她的脸就要毁了。
对了,千鹤膏!嗯,到时候一定要让杜云夕将千鹤膏,还有那几家店铺都送给她。想到自己日后能够拥有日进斗金的店铺,李玲兰便控制不住脸上的笑容。
只可惜陆翊染一点都不给她面子,把她辛苦做的吃食直接丢了出来,不然若是能够控制这两人,说不定还能够借助她们对陛下的影响力,让她们帮她嫁入文家呢。
李玲兰转身继续回厨房做点心。
按照时间,她爹和奶奶今天也该犯了毒瘾了,她该继续做点心来聊料一下她的孝心,她昨日可是在奶奶那边见到了一套十分喜欢的首饰。只可惜嫡母和嫡姐对她十分警惕,根本不吃她送去的东西。李玲兰相信,迟早她会找到机会的。
……
云深将这件事告诉楚息元后,楚息元便让人从天牢中选出五名最为穷凶恶极的犯人,让他们食用这些加料的点心。
云夕则是借着这些点心的名义,同李玲兰你来我往的,打得十分火热,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们两个是相交多年的好姐妹呢。
等几天过后,云夕也开始在李玲兰面前表露出恍神、发呆一类的症状。李玲兰看在眼中,在高兴的同时,更是深信不疑,甚至还加大了点心中的药量。
她只当自己的诡计得逞,却不知道这些东西都被宫里的一个姑姑给带了回去,送入了那些犯人的三餐之中。
那姑姑自然是楚息元所派过来的,到时候也算是作为人证。
云夕对此也是喜闻乐见,有人证和物证在,到时候李玲兰可讨不了好。
他们之所以会如此同李玲兰虚以为蛇,也是为了引出幕后之人。
或许是因为李玲兰所加的量越来越大,天牢中的那些犯人,在食用了以后,症状越发的明显,时常出现恍神、焦躁、产生幻觉等诸多的症状。
云夕心中十分清楚,这曼陀罗真正的杀伤力,却是在断了药以后才会表现出来的。
另一边,李玲兰在确定了云夕已经染了“毒瘾”以后,便试着开始给云夕提出要求。
她也算谨慎,没有立刻狮子大开口表示想要云夕的店铺和温泉庄子,只是表示想要云夕那国色天香一成的红利。
云夕直接拉下脸,表示她若是继续开这样的玩笑,她们两人便做不得朋友了,然后让人将李玲兰给请了出去。
李玲兰也不生气,乖乖地离开了杜家。在看到父亲和奶奶上瘾对她恨不得做牛做马的姿态,李玲兰对于这药信心满满,坚信在断了药以后,杜云夕毒瘾发作,肯定会乖乖上门找她的。
云夕看着她的背影,只是摇头——有些人死到临头了,还不知悔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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