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云夕而言,这一阵又一阵的疼痛,除了一开始因为没做好心理准备外,她很快就适应了下来。甚至还能苦中作安慰自己,前世她遇到攻击,心脏差点被挖,可比这个要痛得多了。
她深呼吸一口气,还能对银丹道:“早上庄子送来了鲜嫩的笋,等我好了以后,记得帮我炸玉兰片。”
银丹原本正紧张着,看她家姑娘还有心情想吃的,直接气得笑了。
“好好好,若是大夫说您身体无碍,吃一百盘玉兰片我也亲自给你炸。”她也不得不承认,被姑娘这么一打岔,银丹发现自己不那么紧张了。
云夕则是进入产房中……产房是两个月前就已经准备好了,每天都有人一日按三餐的清理。桌上的花瓶还插着几束的花朵,空气中淡淡的花香有种心旷神怡的味道。
云夕躺在柔软的床榻上,虽然脸色有些白,神情却依旧透着一股的镇定从容。她的确是挺镇定的……虽然那红花被下在了贡茶之中,不过云夕根本不曾碰触到,仅仅只是恰好这时候要生而已。更何况先前的太医也诊断过,她的胎位很正,一般情况下是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四个事先准备好的产婆很快就进了产房中。这些产婆都是云深特地让人寻来的,每个手中都没出过人命。要知道,对这时代人而言,一个没发生过事故的产婆无疑会更让人安心一点。
热水、剪子、人参、燕窝粥……一切都有条不紊地准备着。
云夕在这过程中,等习惯了一阵一阵的疼痛后,甚至还拿起了桌子上拜访的一本书
四个产婆中以赵婆子为主,赵婆子可谓是接生界的定海神针,在她手下,更是成功接生了好几个被判定为难产的孕妇。同时赵婆子的一家老小现在都住在庄子上,被好吃好喝地养着,不过也算是监视的一种,以免被收买了。
所以四个产婆中,赵婆子毫无疑问是最受信任的。
她刚吩咐完大家,一转头,看到云夕正在看书,嘴角不由一抽。她接生了几十年,那种十分镇定从容不惧怕生产的云府赵婆子也是见过的,但是从容到看书的……还真的是平生未见。
原本赵婆子还想着说些安抚她的话,现在一看……得了,根本就不需要嘛。
另一边霜降也端了托盘进来。
赵婆子连忙道:“哎,产房可不适合你们小姑娘进来。”万一日后留下心理阴影就不好了。
霜降看出赵婆子的心思,语气平静,“不会的,我以后不会成亲,就一辈子伺候姑娘。”因为过去的那段经历,霜降根本就不愿意成亲。她觉得自己现在就很好。
她的目光不留痕迹地往神色有些不安的王婆子身上扫了过去……刚刚从许家传来消息,王婆子似乎已经被许曼贞收买了。
王婆子状似无意地推开正要端一碗燕窝粥喂云夕吃的韩婆子,说道:“我来,你再去检查一下那些剪子细棉布干净不。”
韩婆子不疑有他,转身便再去看一遍。杜云夕不仅是世子夫人,而且还是当今圣上册封的公主,身份尊贵,不容有失,再小心谨慎一百遍也不过分!
王婆子接过燕窝,在转身的时候,从她的袖子口滑落了粉末在粥粥,王婆子顾不上碗烫,正要飞快地搅一下,好湮没证据,也让药效彻底发挥。
只是她来不及搅动,她的手已经被早盯着她的霜降按住了。
霜降的神色冰冷,身上散发着一股的杀意,“你往粥里放了什么?”
平白无故抓人不好,所以霜降在收到小偷偷传出来的消息后,没有立刻抓住王婆子,而是等她露出马脚后,再一举抓获。
其他人被这动静唬了一跳,一看到粥里来不及散开的白色粉末,哪里有什么不明白。这王婆子分明是想要趁机动手脚。其余三人都用愤怒的眼神看着王婆子——王婆子自己要找死也别连累到她们啊,倘若明公主出了事,在场的人,只怕下场堪忧。
王婆子被抓了个正着,全身如堕冰窟,嘴唇抖个不停,一句辩解的话语都说不出。应该说她自己也清楚,这时候,再狡辩也是无用,人证物证皆在。
她只能在心中祈祷着,那许小姐能够按照约定,好好照看她那苦命的孩儿。这样她九泉之下,也能够安息。
她脸色灰败,甚至连挣扎都没有,就让人给压了下去。
在王婆子被带下去以后,赵婆子等人更是赌咒自己的清白,发誓一定会让云夕母子平安。
霜降神色平静,“我自然是相信你们的。”虽然她这样说,可是却不曾从房间内离开。
“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倘若有人心怀不乖,试图对我家姑娘不利。那么拼着我这条命不要,我也一定会灭掉他们九族!”话语掷地有声,让其他产婆身子不自觉地抖了抖。
韩婆子自认为自己刚刚应该去端粥的,像是讨好一般地上前端起托盘上另一份的粥。
赵婆子的心理素质最好,很快就恢复了过来,又看云夕的状况还好,也不像是马上就要生孩子,索性让人将所有的工具全部再上一份新的。谁知道先前那些被王婆子碰过的东西,有没有问题。
她率先镇定下来,其他人受她感染,很快就心无旁骛地忙碌了起来。人忙起来的时候,的确也不容易想七想八的。
霜降黑色的眸子中掠过一丝的满意——可见这赵婆子的名声不是虚的,的确有几分的本事。
在生产之前,发生了这样一个小小的闹剧,云夕也没有因此受到太多的影响。她前世经历过的危险场景不知胜过现在多少,她又没有真的中计,所以也不至于会因此失态。算计她的人,左右也就是那几个而已。
霜降扮了黑脸,云夕自然得扮红脸。
她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等生下孩子以后,给她们每人包一份二十两的红包。”
一般情况下,即使说要包红包,也不会特地将金额说出来,云夕不过是故意用具体的奖励来激励她们罢了。
一听到二十两,其余三个产婆都精神一振,这可不是什么小数额,一个个都精神抖擞了起来。
……
云夕进产房没多久,杜周氏等人收到了消息,急忙从杜家赶了过来,就连杨夫人都来了。杜云霞倒是没来,她不是不担心云夕,只是因为自己在孝期,心中有些忌讳,怕冲撞到了云夕。
杜一鸣死后,杜周氏同杨夫人关系反而更好了几分。杨夫人看上去比杜周氏还要更紧张,她当初便是生儿子的时候,伤了身体。虽然后来才知道,这其中还有那赵百合的手笔。杜周氏就不一样了,她前面怀孩子虽然艰难,可是生孩子却很顺利。
她拍了拍杨夫人的手,说道:“放心吧,云夕福气大着呢,她可是受我们杜家祖宗庇护的,肯定会平安无事的。”她原本说这话只是要安慰杨夫人和她自己,等说出来后,回想起在老家的一幕幕,顿时被自己给说服了。
杜周氏甚至同杨夫人说起了,以前在祠堂时,先祖如何为云夕出头的事情,语气那叫一个与有荣焉。
杜玉蓉其实也想过来的,只是被杨夫人给拘着——她可不愿让女儿见了后反而产生了心理阴影。
杨夫人和杜周氏过来时,王婆子早被压了下去,否则这两人知道云夕差点出事后,肯定会担心的。
杨夫人的目光不断地往里头飘,眉头紧紧皱着,“怎么里头就没声音呢?”
若是有声音的话,杨夫人还会让云夕别一直喊,留着力气生孩子。但是现在一点声音都没有,她反而担心起来了。
银丹在门口陪着她们,说道:“姑娘刚吃了一碗的燕窝粥,又喝了点鸡汤,精神挺好的。她觉得自己并不太疼,所以在里面看书呢。”
这话一出,杜周氏和杨夫人都无语了——她们两个也是头一回见到在产房里看书的人。
两人正要说点什么,忽的感觉一阵风吹过,一个清冷的身影出现在她们面前——正是听闻了云夕怀孕的消息,所以从皇宫中赶回来的云深。
云深平日给人的感觉那叫一个从容不迫,泰山崩于前而不惧,仿佛一切都在他的运筹帷幄之中。不过现在的他,看上去半点沉稳的气度都没有,额头上甚至渗出了点点的汗水,衣服的下摆甚至沾染上了点点的灰尘。平日的云深最是洁癖,哪里能忍受自己衣服弄脏。
墨烟见主子完全失去了往日的镇定,甚至要冲入产房之中,连忙将他拉住。
云深袖子一扬,若不是墨烟闪得快,一道劲风就要擦过他的脸了。
墨烟连忙道:“公子,您现在进去也是添乱呀,还是在外面好好等才是。”
云深不满地蹙眉,“我进去的话,若是云夕有事,也能及时救她。”对于自己的医术,云深还是很有信心的。
杜周氏原本正同杨夫人普及云夕的一些丰功伟绩呢,听了云深这话,顿时不满了,“谁说云夕会有事了?她身体一向健康,胎位也正,还有我杜家列祖列宗保佑,这一胎一定会顺顺当当的。”
“再说了,你医术再好,你接生过吗?”现在让他进去,不是添乱是什么?万一原本云夕不紧张,看到他进来了,反而紧张起来怎么办。
云深可以不给其他人面子,但杜周氏的面子绝对要给的。杜周氏和云夕情同母女,云深平日对她也很是尊敬。
他心中也清楚,自己的医术再好,在女子生产上起的作用不大,除非云夕产后身体出现问题。他也不过是关心则乱罢了。
他听着产房内开始响起的细碎的呻吟,越发心烦意乱了起来。
墨烟想了想,决定还是同公子说点事情,转移一下他的注意力也好。
他附在云深耳边,说了王婆子的事情。
云深身上的煞气一瞬间达到了顶端,他声音中是压抑不住的怒火,“带我去看看。”
杜周氏看见这尊煞神离开后,不自觉松了口气——不管是什么愿意,好歹这位不进去给她侄女添乱,这样就好。
……
云深看着那碗被下了药的燕窝粥,凛冽的杀气毫不掩饰地往外扩散着,让在场的人都可以感受到他甚为坚定的杀机。阴鸷冰冷的眸子如同深不见底的幽冷大海。
“的确是软筋散。”
软筋散,顾名思义,用了以后筋骨酥软,全身乏力。分娩的时候,最需要用到的便是力气。若是产妇没有力气生下孩子,让孩子一直留在肚子中,最后只怕会直接一尸两命。
而且软筋散也不同于其他让产妇大出血的药物,隐秘性要强得多。即使难产了,人们也只当是意外。
对方使用软筋散,不可谓不恶毒。
立秋垂眉顺眼道:“这王婆子便是被许曼贞给收买了,在粥里下药。只是许曼贞是在小到她身边之前就收买了王婆子,今日若不是许曼贞得意忘形说漏嘴,小也不知道这件事。”
王婆子又是如何被收买的,到现在一概不知。
王婆子本身家里有个儿子,儿媳妇在去年给王婆子生了一个白胖胖的孙子。一家都被养在庄子上,所以立秋也不明白,在全家身家性命都在他们掌控的情况下,王婆子为何会被收买,而铤而走险?
云深冷冷道:“王婆子招供了吗?”
立秋脸上有一些羞愧,没成功拿到供词,是她的无能。她摇摇头,“没有,她不肯说,即使我们拿了她孙子的襁褓威胁她,她也不肯供出许曼贞。”
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他们就算将王婆子送到衙门去也没办法。若是没法让许曼贞得到报应,送她去有什么用?
虽然立秋等人都知道许曼贞的经历,知晓她是重生回来的,并且剽窃了她家姑娘的东西。可是大楚其他人哪里会相信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只会认为他们是故意陷害许曼贞。
云深道:“可见在王婆子心中,还有比她那些家人更重要的存在。”他眼睛危险地眯起,“继续让小盯着许曼贞,看能不能从她那边找到线索。”
“必要时,可以让小透露出一些消息。”
立秋点点头,她和墨烟商量过后,也是同样的看法,既然找不到线索,那就主动打草惊蛇,让许曼贞动起来。
至于那贡茶的事情,云深在回来的时候,就听到了这事。那些有问题的贡茶,全都被收了起来,作为证据。今日送下来的贡茶,出问题的也就是毛尖。
这毛尖是皇商杜家上进的,再加上前段时日张铭同杜家的人走得很近,凶手也就呼之欲出,不外乎便是元灵犀了。
云深神色越发漠然,吩咐墨烟,“将这些毛尖都送进皇宫中,将这事禀告陛下。只怕皇宫里其他的毛尖也都出了问题。”
元灵犀肯定不知道天子会将哪几罐毛尖赏赐下去,以她那宁杀一百也不漏掉一个的性子,肯定直接将其他的毛尖一起染上红花的药性。
墨烟点点头,带着毛尖便进宫去了。
处理完这些后,云深便要重新返回产房门口,就算不能进产房,他也得在门口守着才是。
……
云深刚匆匆赶回来,一道嘹亮的哭声传了出来。
云深并非第一次听到婴儿哭,却从未感到这声音如此的动听。他的脚直接停驻了下来,身子直接石化了。这、这就生了?
韩产婆喜气洋洋地走了出来,“生了!是个身体壮实,长相精致到不行的小姐!母女平安!”虽然如此,她心中还是有些遗憾,若是这一胎是男的,保不齐赏赐更多呢。
一听到母女平安四个字,杜周氏立即欢喜地流泪,开始念起了三清的名讳。杨夫人信佛,则是双手合十,念起佛来。两人一个念道德经,一个念佛经,倒也相映成趣。
平安就好!先开花后结果也好!无论是杜周氏还是杨夫人,第一胎生的都是女儿,所以虽然心中有遗憾,但是却还是欣喜居多。
云深也回过神来,直接冲进了产房之中。
这回可没有第二个墨烟挡住他了。杜周氏多少能体会到他激动的心情,失笑地摇头,然后跟着杨夫人一起进产房之中。
别人家顺产也得两三个时辰,云夕倒好,或许是因为身子底子好,外加忍痛能力强,她差不多一个时辰便已经生了孩子。旁边的两个产婆将孩子放入事先备好的大红襁褓中,对着云夕不住地恭喜,“真的是位十分标致的小姐,我接生了那么多年,也不曾见过这么好看的孩子。”
另一个产婆点头,“是啊,长大后定是一个倾城倾国的美人。”对于产婆而言,即使是刚出生的孩子,她们也可以从五官轻易辨认出孩子好不好看。
云夕看着那红皱皱的,和猴子一样的孩子,十分怀疑:她怎么也没看出所谓的美貌啊。
“而且这孩子还孝顺,也不折腾人。”除了刚出生哭了一下,现在就安安静静地在那边睡觉。
对于这点云夕倒是十分赞同。她怀这一胎,基本就没吃过苦头,不像燕翎,前几个月总是吐个不停。
她看着女儿的眼神很是温柔,这是她和云深的孩子,无论如何,她都会好好保护她,让她一生平安喜,快健康地成长。
这时候,产房的门被推开,夕阳的余晖洒落进来,云深的轮廓在金色的光辉中显得柔和,他冲进来之前速度还很快,等进来后,似乎近乡情怯了起来,反而呆在原地了。
云夕难得见他失态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她这一笑,让云深重新回过神。他的目光留恋地在云夕脸上转了一圈,直接先走到窗前。
云夕有些庆幸,幸亏刚刚几个产婆稍微收拾了一下,这房间也不至于显得十分狼狈。
云深走到云夕身边,伸手先把了把云夕的脉,旋即神色缓和了几分,“你身体休养几天应该就没问题。”
很多人孩子出生后,先关心的是孩子,云深的第一反应却是先看她的情况。
云夕因为他的这个举动而感到十分暖心,轻轻推了他一下,“去看看我们的孩子吧。”
云深走到产婆前,目光落在那猴子一样的婴儿身手,伸手想要碰触她,只是手指刚点到小孩子柔嫩的脸,他却仿佛触电一般,飞快地收了回来,像是不敢碰触到她一样。
不是不愿抱她,而是害怕自己不小心伤到了。这孩子看上去那么纤细柔弱……仿佛轻轻一碰就会受伤一样。
他的眼睛一动不动地落在孩子身上,不曾移开。
半晌后,才用那种飘忽的语气说道:“我们的孩子真好看。”
云夕黑线:难不成只有她一个人看不出所谓的好看吗?
赵婆子接生过不知道多少孩子,各种千奇百怪的初为人父的表现看得不能再习惯了。她自然看出,这云世子不是不喜欢孩子,而是太喜欢,反而不敢靠近了。
平日云深给人的印象就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高岭之花,难得能看到他这个样子,不觉有些好笑。
她咳嗽了一声,说道:“世子爷要抱一抱小姐吗?”
然后将孩子往云深的方向推了推。
云深接过孩子,抱孩子的姿势还挺像模像样的。孩子砸吧了一下嘴巴——刚出生的小孩子还不会睁眼。
云夕惊讶了,“咦?你居然会抱孩子?”这一看就不是第一次抱小孩的样子。
云深咳嗽了一声,脸上露出了由衷喜悦的笑容,“以前抱过。”他才不会承认,自己私下其实练习了许久,甚至还被墨烟笑了好几回。
在抱孩子之前,他近乡情怯。等孩子到了他手中,心中某个空荡荡的位置似乎一下子被这小小的孩子给填满了,让他爱不释手,根本不愿放下。
赵婆子原本以为他只是打算抱一会儿,再看云深这抱了以后就不撒手的姿态,也跟着笑了起来。看来就算是女孩子,世子爷也十分喜欢,她们几人说不定还能再得一把的赏赐呢。
她各种好话从嘴里出来,“恭喜世子爷,恭喜夫人!得了这样美貌乖巧的千金小姐!”
云深唇角勾起了深以为然的笑容——他的女儿当然是这世上最好的。
还是女孩乖巧懂事,从怀孕到生下来,都不曾折腾过云夕。
然后他反应了过来,总算记得给三个稳婆赏赐,“再给她们三人包一份红包。大家这几个月辛苦了,府里每个人这个月的月钱加三倍。”
也就是说,这些仆役们这个月能够拿到四个月的月钱。
三个稳婆先前就已经拿了红包了,又见有了新红包,不觉眉开眼笑了起来。这云世子一向是个大方的主,红包数额肯定不少。
云夕看着云深抱着孩子,半刻都舍不得放开,不觉露出了一个恬淡的笑意。虽然她生孩子挺顺利的,不过消耗的体力也不小,到现在还真有些困了。
她索性闭上眼休息一下,她相信身旁的男人会为她们母女两撑起一片宁静的天地。
云深手依旧温柔地抱着孩子,温柔的目光落在云夕身上……生产过后的云夕肯定没有平时那般好看,可是落在云深眼中,却是令人心折,百看不厌的容颜。
他低下头,在她额头上落下了轻轻的一吻。吻中充满了深沉的爱意和感激。
感谢上天,让他能够遇到她,并且将她留在自己的身边。
杜周氏和杨夫人刚进屋,便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抿唇笑了起来。
杜周氏正要上前将自己的侄孙女抱一抱,抱上瘾的云深却不愿放开,闪开来后,然后义正言辞道:“还是我来吧,不然累到您就不好了。”
杜周氏嘴角抽了抽——也就是六斤多,哪里就能累到她了!分明是云深自己舍不得。
杨夫人在旁边也看得哭笑不得。
……
云夕在三月二十三生下一千金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那几个稳婆前后得到了不少的赏赐,得在人前说各种的好话,都夸再没见过长得那般好的新生儿。孩子一出生就是六斤八两这样大吉大利的数字,可见将来定福寿双全。
还夸云深与云夕鹣鲽情深,云深一进屋便迫不及待先看大人,再看孩子。
这几个产婆拿云深不愿将孩子让给别人抱当趣事调侃,说云深根本不愿将孩子放下,抱到孩子肚子饿了,要吃奶后,才依依不舍地还给了奶娘。
几个稳婆心中有数,说的都是可以说的话,同时也算是不着痕迹地帮云府说好话,告诉大家,云深对于这个女儿十分喜爱,可谓是捧在手心中,如珠如宝。
孩子的大名还没确定下来,小名直接就是珠珠,意思是这孩子便是他们夫妻两最珍贵的珠宝。
原本还在嘲笑云夕没能一举得男的人,听到云深如何如何喜爱这女儿,对自己的妻子如何好,一个个又嫉妒得要喷火。同样都是女人,她们没生下儿子,就要被嘲笑,云夕倒好,却被自己的男人那般宠爱。
这些流言自然也传到了许府。
许曼贞原本还等着云夕一尸两命呢,结果等来的却是云夕平安生下女儿的消息。
甚至不曾同前世一般难产。
许曼贞神情恍惚,“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好好的?”
杜云夕不是应该难产吗?她还特地收买了那王婆子,结果等来的却是这么一个消息!这同前世根本不一样啊!
前世那灵犀公主在贡茶里动了手脚,引得杜云夕喝下茶水后,直接发动,又因为王婆子在接生的时候,偷偷移了下孩子的胎位,导致难产。
这辈子她收买了王婆子,还将那软筋散交给她。照理来说,杜云夕情况应该比前世还要危险的。可是这辈子她却顺顺利利诞下孩子。
难不成那所谓的前世,都只是她在做梦吗?都是幻境一场?
她不自觉咬紧了嘴唇,嘴巴甚至咬出了血。唇瓣上的疼痛和萦绕在鼻间的血腥味让许曼贞重新回过神来。
小一脸担忧地扶住了她有些摇晃的身子,“小姐,你怎么了?”
许曼贞下意识地抓住了她的手,力道大到将指甲掐进了小的掌心,留下了浅浅的印记。
小忍着疼痛,依旧扮演着忠心耿耿的丫鬟,“小姐,是谁欺负您了吗?只要您说出来,我肯定给你出气。”
许曼贞的神色扭曲了起来,“她怎么会没事呢?”她似乎失去了语言功能,只会重复这句话。重生以后的许曼贞,自认为顺风顺水,志得意满,更觉得所有的事情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云夕的平安产女无疑是一道闷雷,将她劈得神不守舍。原来,并不会所有的事情都同前世一样。那么她所认为的那些优势,真的还是优势吗?
这种心理上的落差感让许曼贞适应不来,甚至不愿意去接受。在不甘心以后,便是恐慌了,恐慌于事情改变的原因。
小露出了同仇敌忾的表情,“是啊,老天怎么就不收了她去呢。我再去帮小姐打听一下。”
许曼贞在最初的失态过后,理智总算是稍微回笼了,她依旧紧紧握着小的手,“你说的是!快去打听清楚!”
不弄明白这改变的原因,她实在寝食难安。
在一个时辰后,小重新返回。
“姑娘,三个稳婆都已经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家里,只有王婆子被留了下来。我听那院子里的丫鬟说,她似乎被当场抓住要对云夫人不利,已经被看管了起来。”
“万一,她受不住刑罚,将小姐给供出来,那可怎么办?”
许曼贞这才明白是因为王婆子出师未捷的缘故,才导致了这一番的变化。
小同样说出了她心中的恐慌——万一王婆子撑不住怎么办?别看姐姐在宫里如日中天,可是在陛下心目中的地位只怕都比不过一个云深。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楚息元对云深的宠爱越过了诸多的皇子皇女。
不行!王婆子不能留!
只是许曼贞一时之间,还真没法找人杀死王婆子,为今之计,只有让王婆子自己本人“畏罪自杀”了。
这时候,一个丫鬟跑了进来,气喘吁吁道:“小姐,杜家被抄了。好多官兵围着杜家,将杜家的人都押走了。听说是因为杜家的贡品出了问题,上贡的毛尖竟然添加了红花,差点害得云夫人出事,杜家上上下下都被压到了大牢之中。”
许曼贞听了这话,身子不自觉抖了一下。杜家她很清楚,他们根本没有胆量在贡茶上动手脚,而是元灵犀的手下张铭利用和杜家亲近的机会,寻了个机会,将他们家的毛尖给替换成有问题的。
杜家被拿下后,迟早会顺藤摸瓜到张铭身上。这毫无疑问带给了她一种紧迫感,她生怕下一面云深也会通过王婆子找到她身上来。到时候她的下场可想而知。
元灵犀贵为公主,前世还不是沦落成千人骑的乞丐婆子,手脚甚至被打断。想到前世元灵犀的惨样,许曼贞忍不住打了个颤抖,她眼中飞快地掠过了一丝的狠辣,拉着小的手,“走,咱们出门去。”
……
云夕一醒来,便看到了坐在她床头的云深,云深的手中还抱着孩子。
孩子显然是刚吃过奶不久,身上还有淡淡的奶香。
云夕睡了一觉,精神气爽。她不知道别的产妇是什么情况,反正她的话,虽然下床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只是想到接下来得养一个月的月子,云夕不觉有些头大如牛。
她摇摇头,晃去这苦恼,对着云深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来,让我抱抱我们的孩子。”
云深虽然有些不舍,却还是将孩子抱给了她。
说也奇怪,明明孩子还是和猴子一样,看不出所谓的好看,偏偏云夕的视线无法从她脸上移开。这是她和云深爱情的结晶,是她血脉相连的亲人。
倘若有人要伤害怀里的孩子,云夕绝对会豁出一切和对方拼命。
云深将她连同孩子一起揽进怀里,说道:“你和珠珠的情况都很好。那些伤害你们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云夕点点头,“我相信你。”
等她出月子,就该腾出手对付人了。
云深语气听起来平静,却蕴含杀机,“杜家送进宫的毛尖果真全都有问题,陛下已经让人将杜家的人都压了下去。”
“张铭提前听到风声,已经偷偷离开了京城。”
云夕嘴角勾了勾,“只怕他能离开,是你们故意放他走的吧。”要知道隐门和万事屋可是十二个时辰都盯着张铭,哪里可能让他走漏了。
云深之所以放走张铭,不过是为了揪出暗地里的元灵犀罢了。
一想到很快可以抓住元灵犀,云夕的心情都好了不少,忽的她感觉到自己的胸前湿了一片,连忙低下头,却看见她的宝贝女儿珠珠口水滴到她胸前的衣服上了。
云夕不由失笑。
她将珠珠重新放回云深手中,说道:“你先带她出去,我换下衣服。”
云深咳嗽了一声,说道:“珠珠也不是故意的。”
云夕听见他求情,又好气又好笑,“她也是我的宝贝女儿,我难不成还会为了这和她生气不成?”看不出云深居然还是个女儿奴。
云深道:“我当然知道,你疼她的心不比我差。”
云夕连忙推了推他,“你还是快出去,不然我不生她气,等下就要生你气了。”
云深被妻子直接赶出了房间,抱着女儿站在门口当门神。
墨烟和立秋走了过来,两人神情严肃。
云深一看神色便知道他们两人应该是调查出了些结果,“去书房说话吧。”
然后抱着宝贝女儿返回了书房。
墨烟看到他这时候都不忘将女儿带着,眼皮跳了跳,心中腹诽着:有本事公子进宫执勤的时候,也将小小姐给带上!
立秋倒是十分淡定,等进了书房后,才禀告道:“许曼贞去了小关村,让人将小关村一个张寡妇和她儿子给一起带走。”
“那张寡妇据说原来是暗娼出身,从良后嫁给小关村一个铁匠。前两年她丈夫去世,她一个人带着儿子在村里过活。原本日子过得挺拮据的,在半年前,日子一下子就好过了起来。”
“我们在她家里,找到了一些赵婆子私下送给她的梯己和许曼贞赏赐的首饰钱财,甚至还有赵家的地契。村里人也说赵婆子曾经拜访过张寡妇几回,神态很是亲热。”
“只怕这赵婆子便是为了这张寡妇才被许曼贞给收买的。”
云深眉头微微皱起,“一个寡妇,却能够让赵婆子迷了心智一样,为了她,甚至不顾自己的儿子孙子?”
立秋不疾不徐道:“我们在调查的时候,发现了几件挺有趣的事情。这张寡妇……竟是同赵婆子的儿子是同一天出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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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赶完稿子,下午得坐动车回厦门。等回家后,差不多也是晚上十一二点了,明天更新只怕得晚点。大家明天下午两点再来看更新没……等回家后,更新时间应该就可以调整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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