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这样的态度,摆明了元灵御的确有不能死的理由。
云夕深呼吸一口气,语气依旧温柔,“你总该告诉我原因吧?”某人可别想一个人将事情扛着,云夕从来就不是那种软弱的性子。
云深原本就没打算将这事瞒着她,他的声音冷得像是十二月的冰渣子,“南陵的咒术。”
南陵除了各种的蛊虫,咒术也是相当出名的。不过对于所谓的咒,云夕一直都半信半疑的,毕竟太过玄幻了点。但考虑到自己都能穿越,云夕又觉得凡事不能都用科学常理解释。
她试图用稍微欢快一些的语气说道:“难不成他诅咒我了?诅咒他若是死了,我也活不成?”
她原本只是提出一种假设,可是当看到云深冰冷都可以刮下一层冰的面容时,才意识到自己只怕猜对了。还真的是这个原因?
云深低沉的嗓音酝酿着风暴,“他只是不知道使用什么鬼伎俩,将他的生命和你的连在一起。”
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这就简直将云深给恶心得够呛,若不是顾忌着云夕,当时他早就将元灵御给一剑捅死。
云夕只想磨牙,若是元灵御出现在她面前,她定要将一百种刑罚用在这个人身上,简直是太不要脸了!
“有解除的法子吧?”同心蛊都有,没道理这种咒术没有啊。云夕其实对于这种咒术不太相信的,但看云深的表情,他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即使只有一成的可能性,他也不会冒着让云夕出事的危险真的杀死元灵御。
“我写信问清荷吧。”清荷是土生土长的南陵人,而且还是元灵犀生前的心腹,应该多少知道这种事情。说起来,如果是咒术和蛊虫的话,应该是元灵犀最为了解才是。元灵犀的母妃生前据说便是南陵国教的圣女,死之后,基本都将手中的势力交给了元灵犀这个女儿。
云深点点头,他也不会只将希望寄托在清荷身上。
他叹了口气,说道:“我等下写信给程洲的师傅一心大师。”
一心大师?
云夕听这名字,怎么觉得像是和尚?
看出她的心中所想,云深嘴角勾了勾,“一心大师的确是和尚,只是却是一个破了戒的酒肉和尚。”
云夕对江湖上有名号的人还是了若指掌的,却没用听过这名头,想来他要么是用别的身份行走江湖,要么是隐姓埋名。不过能培养出程洲这么一个人,一心大师的本事她还是蛮信服的。
“还可以问问无为子道长。”
云深点点头,说道;“我已经派人去请他了。”他回来的途中便已经着手布置这事,一心大师则是他的另一条后路。
云夕看着他眉头微微皱起,忍不住伸手去抚平,露出了浅浅的笑意,“好了,别担心,我觉得我从以前运气就很是不错,总是能逢凶化吉,这次一定也是这样的。”
只是内心还是感慨着元灵御的确是下了一手的好棋。原本他们夫妻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解决掉他。现在好了,因为云夕的缘故,不仅暂时不能杀他,还得保护他。
这一笔笔的账,到时候非得用他的性命来好好清算才是。
“肚子饿不饿?刚刚珠珠才吃饱,还有不少菜呢。”
云深其实不是很想吃东西,不过抬眼对上妻子担忧的眸子,他还是压下了心中翻滚的各种负面情绪,只化作云淡风轻的轻笑声,“好。”
云夕看着他吃了半碗的梗米粥,又喝了一碗的火腿酸笋汤以后,才让人将菜给撤下了。
这时候无为子也过来了。说来也是巧,在太后去世以后,无为子便一直呆在京城的云顶山的道观,直到云夕这事后,才难得抬了贵足。
他问过云深云夕所中的咒术是黄泉,便沉默了下来。
无为子认真看了云夕一眼,有些惊讶,“你怀孕了?”
云夕大惊,“这也看得出来?”连把脉都没有,比医生还厉害啊。原本她还真不相信这些的,现在看来,还真有些玄,难怪无为子以前在凤凰县,就算不曾暴露身份,凭借着这一手卜卦的本事也能够让自己活得滋滋润润的。
无为子嗯了一声,问道:“想知道男孩还是女孩吗?”
云夕想了想,摇摇头,说道:“还是不用了,给我们留一个惊喜好了。”
反正无论男孩还是女孩她都十分欢迎。
无为子嗯了一声,没有再纠缠这个问题,而是说了他们最为关注的咒术一事。
“这种咒术,我倒是听说过,解除的法子也不是没有,那便是将咒术转移。”
“若是想要转移的话,那便需要寻找一个替身。替身的要求也极其苛刻,必须是同当事人血脉相连,并且还需要找到千年以上的乌龟身上的龟壳作为媒介,还有具有龙气的青铜器……”
无为子将需要用到的工具都说了出来,其中最难找的无疑便是那龟壳和青铜器了。龟壳不难寻,但是千年以上的乌龟……那都可以算成精了吧。至于具有龙气的青铜器,云夕第一反应便想起了青铜鼎。
那东西可是供奉在皇宫中的。
不,即使有这两样,条件还是十分苛刻。这个替身还带是血脉相连的……云夕再怎么样也没办法将这种**转移到亲人身上。
她深呼吸一口气,说道:“有其他的法子吗?替身这种事,就别想了。”除非她那渣爹还活着,云夕拿他当替身倒是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其他人是不可能的。
云深眼神闪了闪,没说什么。
无为子摇摇头,“我也只知道这种法子而已。唔,保不齐一心那边还有其他的方法。”
他看了云夕,安抚她道:“你这些年来做了不少的善事,积攒了许多的功德,看你的命格到时候定能够逢凶化吉,最多也就是吃点小苦头,不必担心。”
无为子仙风道骨的模样和从容镇定的语气很能够让人产生所谓的信心。
云夕笑了笑,说道:“那就承道长吉言了。”
无为子身上依旧穿着素色的衣裳,为太后守孝,等说完他所知道的事实以后,他便抬脚打算离开。
云深说道:“我送送道长。”
云夕没有怀疑,只是点头道:“道长顺便将几道菜一起带走。”
她刚刚就吩咐了厨房做无为子喜欢吃的几样东西,都是素菜。
无为子也不同她客气,拎着东西就走了。
云深并不仅仅只是送无为子出门,还直接送到了道观那边。
无为子眯了眯眼,看着云深,没好气说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出你的来意吧。”
他也算是看着云深长大的,哪里见他这般客气过。
云深却反而沉默了下来,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你所说的替身一事,可行性有几成?”
无为子叹了口气,说道:“以云夕丫头的心性,你觉得她像是会让亲人替代吗?只怕她宁死也是不愿的。”不过他还是给出了答案,“血缘越是相近,可行度越高。”
“嗯。”云深只是嗯了一声,无为子却听出了不好的苗头。
“如果是云夕肚子中的那孩子呢。”
无为子的瞳孔猛地扩大了几分,惊疑不定地看着云深,“你打算让你们两个的孩子来做替身?若是当真如此,等仪式结束,那孩子只怕会成为死胎。”
因为生命太过脆弱了,压根就承受不住。
尽管那孩子还不曾生下来过,却也是他们夫妻两的骨肉。云深这等于是要牺牲了孩子。
云深闭上眼不语,这情况已经是默认了。
等他重新睁开眼的时候,他的声音有痛苦,唯独没有挣扎,“我们还会有别的孩子。”
他知道自己的决定对那不曾出世的孩子十分不公,可是比起云夕……却还是忍痛舍弃了那块骨肉。
他能失去那孩子,却不能失去云夕。一想到云夕离开他的可能性,他便觉得仅仅只是想象那场景就已经痛苦地难以忍耐。
以前的云深冷心冷肺,除了少数被他放在心中的人,其余都可以毫不犹豫地利用和牺牲掉。直到遇到了云夕,因为爱她,便连带着看这个她喜欢的世界顺眼了几分,但骨子中的冷终究存在着。
无为子看他是下定了决心,叹了口气。做出决定的人才是最痛苦的,毕竟那也是云深的孩子。
“如果是肚子里的孩子的话,那么可行性是百分之百。”
云深勉强勾了勾嘴角,“多谢道长。”
至于那龟壳和青铜器,他自然会动用势力来找寻这两样东西。
无为子怜悯地看着云深,说道:“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直接告诉我。”
一个未出世的孩子和同他有几分感情的云夕,无为子当然也会和云深一样选择云夕。他心中也明白这事肯定被隐瞒云夕。作为一个母亲,即使告诉她日后还会有别的孩子,她只怕也无法牺牲掉那孩子来保全自己。
这就意味着云深这个丈夫不仅得背负起所有的痛苦和罪恶感,还得小心将这事隐瞒着,其中的痛楚不足以外人道也。
“我自然不会客气。”
云深微微点了下头,转身下山,背影依旧坚挺。
……
二月下旬的时候,程洲的师傅一心大师总算抵达了京城。
这还是云夕第一次见到这位大师。嗯,和她想象中截然不同。
一心大师生得肥胖,有些像是庙里的弥勒佛,圆滚滚的身子一看平时就没少享受美味佳肴。若不是他穿着袈裟,云夕还以为是哪个富贵窝里出来的胖员外,一点得道高僧该有的风采气度都没有,实在难以取信于人。
一心大师一见面便毫不客气说道:“我听闻你这边有那陆家的青竹酒?”
云夕无语了一下,让人将库房中最后一瓶的青竹酒拿来。毕竟她这也是有求于人。
一心大师十分自来熟地又点了好几个下酒菜,比如炸小银鱼,炸麻雀,糟鸭掌,红烧肉……全都是寻常和尚不能吃的荤菜。云深先前同她介绍说这人是酒肉和尚还真的是实话。
云夕忍不住调侃了一句,“大师这是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吗?”
一心大师大喜往外,一副云夕是他心灵知己的样子,“云夫人果真了解我,虽然我们这是初次见面,却感到一见如故啊。”
然后还鄙夷地看了云深一眼,“你这妻子可比你有慧根的多。”
云深呵了一声,云夕觉得若不是有求于他的话,按照他的性子,早将人给踹出去了,管他是不是长辈。
别看一心大师这个模样,吃饭的动作却十分的优雅,与他的外表给人的感觉截然不同。
酒足饭饱以后,一心大师才郑重其事说道;“我曾经在一本古书上看到有人提起那黄泉,想要解除那那黄泉的咒术,也不是没有法子。”
云夕不由提起了一颗心,手也不自觉地攥紧了手绢。
一心大师说道:“可以寻找一个同你血脉相连的人做替身。”
云夕眉毛一拧,说道:“这个法子就不必了。”她肯定不会使用的。
一心大师笑了,“这替身,可不一定非要是活人,或是能够偷天换日,将死人的命格制造出生的假象,那么也是可以作为替身的。”
云夕立刻想起了渣爹杜一连,不由急道:“当真如此?”
一心大师用力点头,“当然了。只不过过程会麻烦了点,还得多准备几样东西。”
他需要用到的东西都说了出来,虽然其中不乏一些比较珍贵的东西,但比起那千年龟壳还是容易了许多。云夕一一记下来,心中重新燃起了希望,准备就用这个法子。
一心大师似乎有些呆不住,等说完解决法子便迫不及待地要离开。
他说道:“我还得去看我那程洲徒儿近况如何,我就先走了。”
云夕点点头,还想起身送他离开。
云深却直接按住她的肩膀,说道:“我送大师离开即可。”
云夕有些无言以对,她的确是怀孕了没错,但是身体一向很好,就走几步路而已,哪里用得着这般小心。不过毕竟是他的一番好意,她还是微笑着心领了。
云深这回将一心大师送到了城门口。
一心大师看着他那张完美无缺的面容,终究还是无奈地念了一声佛,“阿弥陀佛。”
云深认真地拱手道:“多谢。”
一心大师知道他真正感谢的是他配合他做了一场戏,一起帮忙哄骗云夕说那所谓的偷天换日之法。想要欺骗老天,哪里有那么容易。
“只希望你别后悔。”他觉得这是云深不该隐瞒住云夕,不然日后云夕得知事情真相,不知道会有多难过呢。只是看云深的样子,他是打算将这事一个人承担着。
云深道:“我永远不会后悔。”
语气低沉却坚定。
一心大师只是望了他一眼,旋即转身离开。
不多时,便下起了细雨,雨势并不大,淅淅沥沥朦朦胧胧的。云深身上石青色的衣衫和一头青丝被雨水给打湿了,他却宛若不觉,依旧呆站在原地。
墨烟想要开口喊他该回去了,话语却最终吞了回去。
他并不明白,明明夫人的情况已经有了解决的法子,为何公子却心情这般不好。
不知道过了多久,云深才像是回过神一般,说道:“回去吧。”
……
当云深回来的时候,云夕便看到他全身都被雨水给打湿了,皱眉道:“怎么没撑伞?”她记得出门的时候,云深是带了伞的。
云深嘴角勾了勾,将湿漉漉的衣服换成干净的衣裳,又将衣服烤热了,不带半点寒气以后,才顺势将妻子揽进怀里,说道:“只是看这春雨景色动人,这才多看了几眼。”
云夕有些好笑,她还不知道云深也会有这样看景致看得一身水的时候。
她莞尔一笑,“那等这事解决以后,我们便去山顶看桃花如何?”虽然大观园中也不缺乏桃花,不过云夕却总觉得还是山顶那些远离人间的桃花更胜一筹,没有被人雕琢过后的人工匠气,有种脱俗的美感。
云深停顿了一下,“……好。”
云夕又想了想,便觉得自己这话简直就像是树立了某种十分不妙的旗子一样,立即改口,“还是别等了,再过几日便过去看好了。”
她的眼睛忍不住弯起了一道的月牙,“我们一家也好久没有一起出去了。”
就算是怀孕了,也不必非得一直窝在家里,偶尔走动一下也是可以的。
对于她的请求,云深一向不会拒绝。
于是很快的,等到云深休沐的时候,他们全家便去山上欣赏桃花了。
恰好春雨绵延,端坐在竹屋内,听着淅沥的雨声,欣赏着雨打花瓣的情景,实在美不胜收,令人流连忘返。
喝着刚泡出来的清茶,吃着点心,再看看屋外的景致,这种充满闲情雅致的小日子,即使神仙也不换。
等雨停了以后,两个孩子更是跑出去采摘树上的桃花瓣。珠珠还信誓旦旦说要用这花瓣亲手做面膏来养颜美容。云夕觉得她闺女已经够美了,根本不需要。
不过她喜欢的话,那就随她去了。
在这世外桃源一般的地方玩了一天以后,大家才收拾好东西重新回到家里。
云夕也同样收到了南陵那边清荷的来信,清荷将南陵的情况同她说了一遍。长公主现在可谓是大权在握,志得意满,一心一意培养着自己的“孙子”。她却不知道自己的枕边人已经给她下了让她身子逐渐虚弱下来的毒药,只待等她一命呜呼后,便让登基。
之前忠诚于元灵御的大臣们则基本都被长公主寻了借口打发得远远的,不过终究是性命无忧。
至于云夕所中的那咒术,清荷则是说那几本书早已失踪,想来是落在元灵御手中,所以她也不知道解决的法子。只是清荷却给她提供了一条思路,让她可以找元澈的姨婆古月。
这位原本曾经是南陵的祭司,后来南陵王显然不乐意还有人同他分享权柄,在纳了当时的圣女——也就是元灵御的生母为妃后,又使了法子将这国教给解散了。
从此这位祭司便不知所踪。在不少南陵人眼中,古月已经是死人了。
清荷还将这位古月的所在地址给写了下来,古月现在便是居住在宁和峰上。
云夕将信件也一起给云深过目,云深一目三行扫过去以后,目光一凝。
“古月?原来她在那里?”
云夕听他声音古怪,好奇问道:“怎么了?你认识她吗?”这就厉害了!
云深点了点头,悠悠道了一句,“差点我就得叫她小舅母了。”
云夕嘴角抽了抽,等等,这话信息量好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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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对不虐女主,嗯,我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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