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生了什么?
莫德西奇有些慌张,对于比拉诺奥所说的话,他一个字都不愿相信。可这几天出现的异象,实在是太多太多,就像一场盛大的弦乐表演,却偏偏失去了指挥,噪杂的音符,同时在东西南北各个角落响起,以至于掩盖了事实的真相。
这位聪慧机敏的青年官员,毕竟只是个凡人,作为乐团中的一名小提琴手,他完美的演绎了诺曼篇章,平定叛乱,稳定局势,堪称滴水不漏。可就在他志得意满之时,突然有人告诉他,你该下台了,要有另外一个人,取代你的位置了。
莫德西奇当然不情愿,他甚至怀疑对方身份的正当性。但比拉诺奥不在乎,现在的诺曼,堪称一座空城,强者皆随王上南下征战,莫说是传奇高手,就连上位职业者,都没剩下几个。即使没有龙骑士达维德,比拉诺奥也足以压制全城,更何况五万蛮族飞骑,很快就能兵临城下,仅凭剩下那点禁卫军,又岂能挡得住他们。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准备啊。”比拉诺奥眉头一皱,出言催促道。可王廷刚被莫德西奇清扫了一遍,剩下的皆是忠于纳奇尼王,或者表面上忠于他之人,所以过了一刻钟时间,依旧没人搭理老魔法师。
被人无视的感觉太糟糕,比拉诺奥面沉如水,冷哼一声,一粒星光激射而出。
群臣的目光。皆随那星光移过去,体型微胖的掌仪官,呆呆的望了他们一眼。就感觉鼻子痒,似乎有东西钻了进去。
下一刻,比拉诺奥微一弹指,掌仪官的脑袋,砰然炸开,鲜血与脑浆洒了一地。
“你做什么!”一片惊呼声中,库德兰老将军霍然起身。厉声质问道。
“有人抗旨不尊,我出手惩戒。有何过错?”比拉诺奥淡然答道,随后,他转向掌仪副官,下达了同样的命令。“要么,去准备登基仪式,要么,和他一样。”
半边官服,都沾上了红白之物,掌仪副官脸色煞白,立即躬身应道,“是,是。我马上就去。”
“回来!”见他一抖一抖的向大殿外跑去,库德兰老将军出声喝止道。
掌印副官脚步一顿,可比拉诺奥只是哼了一声。他便毫不迟疑的行出殿外,再也不敢回头。
“老将军,你曾经是上位战士,但现在人老气衰,恐怕连高阶都不如吧?”比拉诺奥转过身来,语气中带着淡淡的威胁。“不论是为自己,还是为了家族。我都奉劝你,莫要再不识时务了。”
“放屁!”库德兰伸手,摸向了腰间的礼仪佩剑。
“何苦呢。”比拉诺奥的传奇领域,早已笼罩了整座大殿,他意念稍动,老将军便被困在原地,还保持着怒目拔剑的姿势。
“总长大人,你去哪里?”比拉诺奥的目光,转向队列后排的科波夫,外务省总长大人,正用一种不雅观的跪姿,悄悄向侧门挪动。
“无事,无事,只是腿脚酸麻,活动一下而已。”科波夫双手负后,挺身站定,一副乖宝宝的模样。
是个聪明人,比拉诺奥暗中下了判语,他巴不得这些群臣,都如科波夫一般,也免得多生事端。
“大师。”殿门口传来一声呼唤,英姿飒爽的达维德,摘下头盔,露出如纳奇尼王一般的金。他大踏步走来,右手按住腰间长剑,睥睨四顾,眸中精光闪烁。
“还有人要抗旨吗?”传奇法师,与巨龙骑士,两人并肩而立,面对着整个斯诺顿王廷。
如沃莱登侯爵等温和派贵族官员,明智的选择了沉默,俯不语。新近被擢拔上来的“铁狮子会”成员,则全都望向了莫德西奇,等待他的示下。
“既是王上诏令,那么,我等凛遵。”终于,莫德西奇抬头答道,他低垂着眼睑,神情僵硬,众人皆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我等不遵!”一身城防军制服的温斯特,与禁卫军的黑脸将军,从殿外走来。两人身后,是数十名军中精锐。在殿内值守的金袍卫士,则左右为难,不知道是否该拦下他们。还是去阻止当众行凶的比拉诺奥。
“谁传的信?”老魔法师有些讶异,他可不认为,有人能在自己的领域内暗通消息。
“自投罗网罢了。”达维德轻蔑的说道。主动进入传奇法师的领域,那不是找死么。
“他们还带来了五百人,你去料理掉,”比拉诺奥点了点头,吩咐道,“至于这里,就交给我吧。”
达维德转身离去,温斯特想上前拦阻,可刚走一步,就感觉眼前一花,身周星光璀璨,已经误入迷阵之中。
“武装闯殿,罪加一等,”比拉诺奥并指一引,声如金石,“其罪,当诛!”
星光纵横,自一点,瞬移到另外一点,所扯出的磁力引线,锋锐程度,不亚于绝世神兵。顷刻之间,殿内鲜血纷飞,到处都是残肢断臂,景象惨烈至极。
见身旁的温斯特,还在茫然的胡乱挥砍,黑脸将军大吼一声,提剑冲了上来。可他的下场也一样,深陷迷阵,无法自拔。
比拉诺奥思忖片刻,还是没有痛下杀手。杀些普通军士并不打紧,但若是杀戮过多文武官员,激起了其他人的反抗之心,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纵使如此,鲜血还是涂满了整个大殿,群臣战战兢兢,不敢多言。这些身居高位的官员,到了现在,岂能看不出其中的蹊跷。可生死关头,谁不惜命,此时有勇气也有理由反抗的,怕是只剩下“铁狮子会”的成员了。
但偏偏莫德西奇。却带头归顺,他们也无可奈何,只得暗自忍耐。
“好。很好,”比拉诺奥满意的点了点头,招手道,“随我出殿,昭告全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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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侍们抬着水桶,冲去广场上的血迹,旁边尸体堆积。狰狞的红龙正趴在一旁,享用新鲜的肉食。
达维德驾驭巨龙。盏茶工夫,就扫清了五百禁卫军。他志得意满的跳下龙鞍,迎上前来,文武官员分列两旁。不敢稍有异动。
他们,事实上,已经成为了比拉诺奥的人质。而在这个时候,劫持了他们,就相当于控制了整座诺曼城。
“鸣响丧钟,公布王上的死讯。”比拉诺奥坐在台阶上,号施令。官员们不敢不从,就像是一群牵线木偶,任其摆布。
时近正午。阳光普照,但是没多久,纳奇尼王的死讯与遗诏。就传遍了诺曼城。普通民众,要比群臣好糊弄的多,城中顿时哀声遍地。来自王宫的丧钟,与四处张贴的讣告,充分体现出了舆论的威力。当然也有人质疑,但他们立即被扣上了妖言惑众的罪名。要么抓捕归案,要么当众责罚。很快,他们就乖乖的闭上了嘴巴。
“大师,登基仪式,至少要提前一个月准备,”莫德西奇侍立在比拉诺奥身旁,躬身说道,“各地领主,需要重新宣誓效忠,外国礼节,也得邀请来诺曼观礼……”
“没那个必要,我说今天,便是今天,”比拉诺直接打断了他,“至于各地领主,之后再通知就是。”
“是,大师。”莫德西奇扫了一眼,内侍们来回穿梭,手忙脚乱。
这应该是斯诺顿历史上,最草率也最荒唐的登基仪式了吧。望着踌躇满志的达维德,莫德西奇双眼微眯,就算对方继位为王,又有多少人会承认呢?为今之计,还是保存实力,暗自查访王上的消息吧。
他相信,狮王不会就这么轻易死去,而“铁狮子”们,必须为了迎接他的归来,潜伏爪牙等待。
“登基仪式,由你主持。”忽然,比拉诺奥开口吩咐道。让纳奇尼王的亲信之臣主持此事,更能蒙蔽全国上下的人心。
“是,大师。”莫德西奇毫不犹豫的应承下来,并且主动走上前去,安排内侍们布置场地。
“哟,这不是王兄的宠臣吗?”达维德在“宠”字上加了重音,同时露出一抹恶意的笑容。
“大人。”莫德西奇眉眼低垂,恭顺的回道。
“果然是个妙人儿,”还以为他会动怒,达维德一愣,不由拊掌笑道,“这样吧,以后你效忠于我,如何?”
“我效忠于斯诺顿之主,若是大人继承王位,自然是我的主君。”莫德西奇如此回答,他能感受到,背后射来几道不满的目光。
应该是,“铁狮子会”的同袍吧?
“好,好,”达维德拍了拍他的肩膀,嘱咐道,“你命他们加快度,日落之前,我要登基为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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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凭什么,登基为王?”清脆的喝问声响起,金红裙衫的卡瑟琳娜,匆匆赶来。
“王嫂来了啊,”达维德斜了她一眼,朗声答道,“你没听到丧钟声吗?王兄伤重不治,临死前传位于我。”
“你骗人!”卡瑟琳娜已经收到了消息,但她丝毫不信。见群臣闷声不语,卡瑟琳娜高呼道,“你们都怎么了?达维德要篡夺王位,你们却坐视不理吗?”
无人应答。
卡瑟琳娜更是气愤,怒道,“库德兰老将军何在?掌印官莫德西奇何在?”
“库德兰抗旨不尊,已经被我拿下了,莫德西奇正在执行王上遗诏,准备登基仪式。”文武百官皆肃立,唯有一人安坐椅中,传奇法师比拉诺奥,开口应答。
“就是你传的诏令吧?”卡瑟琳娜转向他,清声喝令道,“金袍卫士,将其拿下!”
守护王城的金袍卫士,只听从王上一人的命令,在前不久的长老院叛乱中,莫德西奇手持纳奇尼私印,便接管了他们的指挥权。如今,比拉诺奥有王上诏令,加上国王印玺,他们更是不敢违抗,任凭卡瑟琳娜如何下令,他们还是踯躅不前。
“你们!”卡瑟琳娜毫无办法,一时愣在原地。
与此同时,一队黑袍人进入王宫,这是比拉诺奥的学生与追随者,也是他多年培植的势力。
“西宫,软禁。”知道金袍卫士不可能对卡瑟琳娜动手,比拉诺奥挥了挥手,吩咐自己的学生。
一名中年法师上前几步,施放了一个“麻痹术”,便制住了卡瑟琳娜。在此过程中,金袍卫士想动又不敢动,只有王上不在都城,而且没有王命的时候,他们的指挥权,才会顺延到王后手中。
有了可用之人,比拉诺奥行事方便了许多。文武百官,被更严密的分开看管,连接头接耳都无法做到。
过午之后,诺曼城内的贵族,以至于商会会长等市民领袖,也纷纷被召进王宫,作为登基仪式的观礼者。而当他们进入王宫的一刹那,就彻底失去了人身自由,在闪亮的刀剑,与死亡的威胁面前,他们唯唯诺诺,甚至有不少见风使舵者,已经开始巴结达维德了。
“哎呀,王上,小民来的匆忙,忘了准备贺礼,”一名高胖的商人,直接退下指上的翠玉扳指,双手呈上道,“一点心意,还请王上笑纳。”
被他一口一个“王上”,叫得心花怒放,达维德挥手命内侍收下。听他自称“小民”,达维德又问道,“怎么,你没有爵位在身?”
“别提了,”那名商人,唉声叹气道,“之前,先王登基的时候,小民可是捐了一万枚金币呢,但连句话都没说上,哪有王上您这么平易近人。”
“他也太过小气了,这样吧,我封你为男爵,过几日,你就可以去长老院申报。”达维德哈哈一笑,慷慨的许诺道。虽然并非是他平易近人,而是大多数贵族与官员,都还在观望,只有商人们凑了过来。
见他如此大方,其身周之人,又多了一层。阿谀奉承之词扑面而来,终于让达维德,感受到了国王的威风。
秉承着见者有份的原则,达维德一口气册封了十几位男爵或者子爵。一些老成持重的官员,不由摇头叹气,但却不敢进谏。
“好了,别闹了。”还是比拉诺奥,开口制止道,不过他的语气,哪像是面对一位国王,分明是在教训自己的晚辈。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