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夫人进来的时候,许是看初见脸色有些苍白,马上紧张快步走进屋里,将她按回软榻,为她披上狐皮大氅,一边柔声地说,“脸色怎会如此难看,莫非是还伤了其他地方?灵玉,赶紧再去请大夫。”
初见按住玉夫人的手,对着灵玉用力摇了摇头,指了指矮几上的书籍,意思是她不过因为看书入了神,久不曾动过,脸色才会变差,稍作消息,便无事了。
玉夫人望着她,眼眶凝泪。
初见知道,她定是又想起自己失声的事情来,她并非说不出话,而是她醒来时,身边总有人侍候,半步不离,她没有时间试声,怕口音和他们不一样,故而从不出声答话。
初见对她漾开一个灿烂的笑容,拉着她的手撒娇着指指日光明媚的外头,意思是她很想出去走走,看看这个对她来说完全无知陌生的世界。
玉夫人将初见搂入怀中,拍着初见的背,她的声音柔软,细语轻声的在她耳边道,“初见想出去么?”
初见嗅着她身上淡淡散发的如梨花般清雅的味道,点了点头,脑海有种熏然,喉咙有种紧绷的感觉。
这就是……母亲的味道吗?
自从有记忆开始,爸爸和妈妈就不曾抱过她,他们总是匆匆回家,应付式在她额头落下一吻,然后又急急离开,他们留给她的,从来就只有背影,和忍耐的眼神。
玉夫人白皙滑腻的手轻抚着她的脸颊,初见微微抬头,透进窗格来的日光落在玉夫人身上,在她身上染上一层金色的光芒,她的额头洁白,鬓脚梳得很整齐,皮肤细腻白皙,不见丝毫瑕疵,这是一个高贵美丽的女子,却总是带着忧伤沉郁。
“初见要是想出去,也要等身子调养好,再忍耐两天,好么?”玉夫人将脸颊贴着她的,初见看见她眼底遥远而苦涩的忧愁。
初见再次乖巧地点了点头,然后听到玉夫人说,“初见长大了呢,真好,真好,已经不任性了。”
玉初见听了,差点被口水呛到,满头黑线地在心里叹息,她比起十岁的孩子,当然是成熟了,不然要如何任性?难道还要哭着闹着吵着出去吗?
玉夫人低头看着她,继续道,“初见若是觉得闷,我给你讲家里的事,你如今神智还未恢复,将来回了家中,你父亲又会责怪你调皮了。”
回家?又责怪?
她想起来了,灵玉曾经说过,她们并不是在宁城玉府里,而是在立宁城约有十日路程的燕城,玉家别院在燕城的郊外,这里静谧非常,窗外雪压树枝,对于自小生长在南方的她而言,对于雪是怀有极大的兴趣和好奇的。
玉夫人转头,让灵玉把屋里暖炉里的火升旺些,然后拉着她的手,握在手里,“你是爹的嫡女,家中还有一个庶姐,名雪苓,是二房生的,你爹一直希望有个儿子……”
一直希望?也就是说如今还没有儿子?古时大户人家重男轻女的程度比一般家庭的更严重,她能想象身为正妻的母亲如今处的是一个什么样的位置,玉夫人眉眼间偶尔散发出来的忧愁和思念,大概是也是为了玉老爷吧?
初见两只嫩白的小手覆在玉夫人微凉的手背上,希望能带些安慰给她。
玉夫人望着她,欣慰一笑,“不管如何,母亲都不能再这样软弱妥协了,初见,为了你,母亲一定会振作起来,玉家生意不能落入那个女人手中,否则,你我母女二人,往后日子怕是连立足之地都没有了。”
隐隐约约中,初见听出了一丝端倪,玉夫人作为正妻,但似乎不得丈夫所喜,倒是那个二房,想来应该是个厉害绝色,竟然把玉夫人逼得要来到燕城躲开她,看玉夫人柔弱淡薄无争的性子,只怕在玉府的时候,也是不好过的。
听到玉夫人这样说,她身边的丽娘似乎很激动,她一边用袖子偷偷擦泪,一边用眼角望着母亲,那是一副守得云开见明月似的表情。
丽娘是母亲的陪嫁丫鬟,自小跟在母亲身边,听灵玉介绍,玉夫人曾经安排丽娘出嫁,但丽娘嫁出去之后没多久,丈夫就死了,丽娘被婆婆赶了出来,说她克夫,丽娘到玉府找母亲,发誓再也不愿嫁人,于是就一直留在玉夫人身边,是玉夫人最信任的人了。
初见又看向母亲,只见她柔美的脸上显出一丝的坚决,眼底闪过一抹锐利。
玉夫人低下头,指尖一直有一下没一下抚着初见的脸,初见心中被撩得有些紧张起来。
“待初见好了,我们便回玉府吧。”玉夫人幽声道,一旁的丽娘听了,面上微微讶异,但很快换上喜色。
“是,夫人,我们确实该回去,不能让那二房的一直骑在我们头上,二房就该有二房的样子。”不知是不是过于激动了,丽娘说起话来,都比平时大声了。
玉夫人扫了她一眼,“丽娘,回了玉府,说话可要小心,贞惠怎么说都算是主子。”
丽娘不忿地欲说话,但却忍住了,点了点头。
初见暗暗猜测着那位叫贞惠的女子,是不是生得倾国倾城聪慧绝代的,不然怎么能让如此秀外慧中的玉夫人逼到了燕城?
“还有,初见,回了家,你多忍耐你庶姐,勿要再像以前,轻易与她吵架,你父亲不喜吵闹之人,懂么?”
初见讪然,似懂非懂,点了点头,心里却想,如今就算真要吵,自己也是怕吵不起来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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